对于他这得寸进尺的模样,沈鸢现在也没什么精力搭理,她慢慢的躺了下去,长嘘一口气。
好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被宋裴砚已经包扎好了,暂时威胁不到生命。
不知不觉中沈鸢陷入了昏睡,脑海中倏然间闪过许多的画面。
她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和沈君祁,比她高出许多的沈君祁将奄奄一息的她背在背上,双手死死的扣住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块想要爬上去。
沈鸢呼吸微弱,朦胧中依然可以看见阿兄的十根手指都被磨出了血,血肉模糊。
可即便是这样,阿兄还会用最温柔的声音哄着她。
“阿鸢,别睡,再忍忍,再忍忍我就能带你出去了。”
可他当时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从这么高的地方爬出去,更何况他的背上还背着沈鸢。
体力不支的沈君祁毫无疑问的滑了下来,倒地的一瞬间却下意识的护住了沈鸢。
最终沈鸢倒在了他的身上,看着沈君祁在她的面前一点一点闭上眼睛,那双鲜血淋漓的手依然护在她的脑后。
“阿兄!阿兄你醒醒,阿兄……”
无助的哭声让正拿着一只野兔的宋裴砚脚底一顿,随后迅速的跑到沈鸢的面前蹲下。
借着火光清楚的看见了沈鸢额角已经被汗水浸湿,神色痛苦,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进发丝间。
宋裴砚心都揪紧了,赶紧伸手晃了晃她的肩膀。
“鸢儿?鸢儿你怎么了?”
耳畔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哭的声嘶力竭的沈鸢寻声看去,看见了站在上方一脸担忧看着她们的宋裴砚。
此时的宋裴砚也不过才十一岁,他的脸上却多了几分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冷静的吩咐人将她们救了上来。
“鸢儿,你没事吧?”
温柔的声音如沐春风,沈鸢却猛然惊醒过来。
见她终于醒了过来,宋裴砚松了口气,“你醒了,是哪里难受吗?”
沈鸢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看着那张跟记忆中重合的脸,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他冰冷的脸庞,唇齿轻吐出他的名字。
“阿砚……”
沙哑的声音带着眷恋,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隐藏着满满的深情,让人看一眼就能彻底的溺进去。
宋裴砚整个人都僵了。
多久了,他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听见这两个字。
宋裴砚心都软的一塌糊涂,用手覆在她的手背紧贴在他脸上,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鸢儿,我在。”
他一出声,沈鸢却猛然清醒过来,下意识抽出了手。
“鸢儿,怎么了?”
宋裴砚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沈鸢揉了揉缓缓沉沉的脑袋,“我没事,做了个噩梦罢了,刚才的事情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刚醒来的时候脑子不清楚,只记得当年那样的危急关头是宋裴砚救了他们,所以一时失了分寸。
那股熟悉的情愫消失殆尽,宋裴砚脸色一暗,没再说什么,拿着那只已经处理好的兔子就架在了火上烤。
火光朦胧,沈鸢看见尊贵的太子殿下竟然主动生火伺候她,现在还会下厨,有些意外的挑眉。
“想不到殿下还会这些。”
已经睡过一觉,沈鸢拢好衣服也坐在了火堆旁。
“当然,孤什么不会。”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起刚才的事情,宋裴砚也恢复了他的清冷又倨傲。
柴火噼里啪啦的响着,那只兔子烤着烤着就散发出肉的香味儿。
没有盐更没有调料,但已经许久没进食的沈鸢自然觉得这肉的荤腥味儿挺诱人。
宋裴砚不紧不慢的转动着兔子,余光却没有错过她那咽口水的小动作。
他不易察觉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几个洗的干干净净的桃子递给她。
“吃点吧,收收你的口水。”
沈鸢下意识抹了一下唇角,反应过来后颇为恼怒的哼了一声,但也没跟他客气,接过一个油亮亮的桃子大大的咬了一口。
汁水饱满,桃子香在味蕾里炸开。
沈鸢满足的眯了眯眼,但也不忘询问他:“你呢,吃了吗?”
她虽然看宋裴砚不顺眼,但也不至于这么没良心。
空气寂静了片刻,沈鸢又咬了一口果肉,奇怪的打量他,“哑巴了?说话呀。”
宋裴砚慢悠悠的将视线落在了她那真诚的脸上,心口一阵发赌。
“孤不爱吃桃子的事你都忘了?”
沈鸢张开的嘴一顿,看着面前汁水饱满颜色鲜艳的桃子,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
宋裴砚不爱吃太甜的水果,以前的她的确记得十分清楚,他不爱吃她就不准备。
可重生后的沈鸢多看他一眼就觉得烦躁,又怎么会费心思去记住这些早就失去意义的事情呢。
她咽下嘴里的果肉,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确实忘了。”
宋裴砚握着木棍的手指微微一缩,眼底划过一抹自嘲。
都这么久了,他应该习惯沈鸢眼里心里都没了他才对。
气氛凝固,沈鸢本不打算再开口说什么,但宋裴砚却再次询问:“你刚才……做的什么梦,为什么在叫沈君祁。”
他承认,他现在十分的小心眼。
他就是心里嫉妒,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亲哥哥。
以前沈鸢的全世界都是他,梦里梦外想的都是他,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沈鸢怔了半晌,缓慢道:“殿下,你还记不记得您十一岁时到蛇窟救我们的那一次?”
蛇窟?
宋裴砚在脑海里搜索了这段记忆,点了点头,“记得。”
那是小时候的记忆了,如今回想起来已经很模糊。
沈鸢慢悠悠的吃完桃子,起身到水流边洗了个手后返回。
“那个时候因为我戏弄了一次平荣侯府的小世子,后来被他们报复,便将我骗到了蛇窟边推了下去,并且引来阿兄将我们都困在了蛇窟。”
“我还记得当时在那里待了两天两夜,好在阿兄带了一把佩剑才不至于让蛇群将我们咬死,但实在是饥饿干渴,我那个时候年纪小自然受不住,躺在阿兄的怀里奄奄一息。”
“渴到极点的时候我甚至想要将那些蛇皮扒开饮血,可是阿兄却告诉我那些蛇都有毒,不能喝也不能吃。”
“就在我以为自己年纪轻轻就要死了的时候,是阿兄用刀割破掌心,以血为我续命。”
说到这儿,沈鸢慢慢的低下了头,声音染上哽咽。
“如果不是阿兄,我早就死了。”
“所以当我看见站在蛇窟上面来救我们的你时,那一刹那间,我在心底已经发誓这辈子都要好好的守着你,保护你。”
“你是我在那个时候除了阿兄以外最感激的人,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对你有了不一样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