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涵本就大病初愈,身体刚刚有些起色就又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运动,他匆匆跑回教室,不一会儿就又低烧起来。他心中苦闷无处宣泄,他不想父母担心,也不能在林菲菲面前示弱,也没有一个交心的朋友能够陪他喝酒,他还要努力学习,拼命学习。学校里的氛围摆在那里,久而久之,大家似乎只记得拼命,却不知道为何拼命了。
梁涵强撑着身体,直到下午放学。陈耀东依旧走在他前面,他狠狠的盯着陈耀东的背影,心中愈发愤怒。但他身体虚弱,如今连放学走路都觉得很难受,也只能目送陈耀东健步如飞。林菲菲背着书包,懒洋洋的趴在楼梯栏杆上,看见陈耀东出来,她朝陈耀东挥了挥手,便跟着陈耀东一同离去。
梁涵停下脚步,身后同学不满的声音他压根儿听不见。他只看着陈耀东和林菲菲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他忽然浑身有了力气,大吼一声狠狠的握拳砸到了墙面上。身后的同学们立刻噤声。梁涵往后看了一眼,软绵绵的靠在墙上,摆了摆手说:“你们先走。”
同学们惊恐的绕开他走了。梁涵看着空荡荡的楼道,他浑身的力气仿佛在那一刻被抽干了,他忍着发烧只觉得心里翻涌,随后他哇的一声吐了一地的口水。胃里没有食物,只有粘稠的口水。他呕了几口,擦擦嘴慢慢的朝家走去。
二班班主任正好检查完教室出来,看见梁涵撑着扶手一步一步挪下楼,于心不忍,上前扶着梁涵送回家中。
梁涵妈妈终于绷不住了,她连忙打电话告诉梁涵爸爸,让他无论如何要抽空回家,要带梁涵去最好的医院看病。
梁涵在医院抽血化验一通检查,却没发现什么毛病。只是低烧,精神萎靡,气短少力。医生只能说要多休息,加强营养,不要给太多压力。
梁涵妈妈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选择性的讲了一遍,梁涵爸爸只是叹口气,然后严肃的告诉梁涵:大男子汉怎么能沉溺于儿女之情,当以建功立业为己任。一个儿女情长的男人是没有出息的!居然还为了一个女人生病,真是太丢脸了。
梁涵妈妈沉默不语,梁涵虚弱的回答:“爸,我知道了,我会好起来的。”
林菲菲不是不知道梁涵病着,她瞧着梁涵面色暗黄,有气无力的样子,掂量着什么时候可以出手相助。她一方面觉得梁涵没有能力处理好很多事情,他更愿意当一个孝子,所以默认可以委屈林菲菲;另一方面她也觉得林菲菲不能白白心痛受辱,明明已经在尽力避免伤害梁涵了,但是反而被他妈妈利用这种感情,借梁涵的手伤害她。梁涵那日在教室里的事情弄得全校皆知,老师们为了控制事态果断出手不允许任何这方面的八卦,事情才被压了下去。估计也就是陈耀东这种从不八卦的人毫无察觉了。
又过了几日,林菲菲照旧挽着陈耀东每日上学、放学,俨然一副情侣样子。梁涵拼命的调整自己的情绪,奈何两人前后脚出教室,想回避也回避不了。陈耀东只觉得奇怪——就林菲菲这种脾气,怎么突然小鸟依人了?他回头瞧着梁涵收着自己的大长腿,像只蜗牛一样爬行,他皱了皱眉:“菲菲,你利用我。”
林菲菲嬉皮笑脸:“桃林满是果,你今方开花。”说罢,她收敛了笑容对陈耀东说道:“你先走吧,我去去就回。”
陈耀东见她折返回去,有些不放心的拉着她:“你能行么?”
“你没见识过我手艺?”林菲菲抛了个大白眼。
“那你自己小心”,陈耀东看了看梁涵,自言自语道:“不过依他目前情况,也做不了什么。”
林菲菲吹着口哨往梁涵那里走去,梁涵停住,想后退却又不想在同学面前胆怯。
“喂,你们先走。”林菲菲冲后面犹豫不前的同学喊道。
梁涵扶着栏杆,看见林菲菲气定神闲的站到自己面前,忍不住用力说:“我已经让着你们了,你们不要太过分!”
林菲菲懒得跟他废话,抬手往他胸口处戳了几下,然后绕到梁涵身后用力朝后背一拍。梁涵不自觉的俯身,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林菲菲又用力拍了拍,梁涵又吐了几小口鲜血出来。后面没走的同学哇哇大叫:“林菲菲把梁涵打吐血啦,林菲菲把梁涵打吐血啦,赶紧找老师呀!出人命了!”
梁涵瞅着地上的血,顿时自己短暂的一生浮现在他脑海里,他悲哀的抬头自言自语:“我吐血了,我吐血了,我吐血了……”
林菲菲看他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转身对着后面同学说:“你们谁有水?借一口。”
同学们纷纷退缩,林菲菲正要上前,一个男同学慌忙递过自己的水:“英雄,这里有水,你不要过来呀!”
走在前面的同学回头看,只见梁涵失魂落魄的好好的站着,林菲菲把后面的同学赶成一团挤在墙角,正接过水回身朝梁涵走去。那些同学只当林菲菲又搞怪,也没当回事儿,继续快步走开。
“喂,你喝口水漱漱口。”林菲菲把水递给梁涵,“你死不了的!”
梁涵听话的接过水,倒了一口把嘴里的残血吐掉。他幽幽的看着林菲菲说:“我就喝口水么,都没顿好吃的送我上路?”
林菲菲没好气的说:“你自己上路回家吃好吃的去。我只不过把你的淤血给你打出来了。你自己摸摸额头,是不是退烧了?”
梁涵听罢,摸摸额头,果然退烧了。他虽然还虚弱,但也能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
“这几天我故意气你,只不过是因为人在非常生气的情况下更容易把淤血吐出来罢了。你久病成淤又心结难解,所以才会生病。如今淤血虽然吐了,但身体还需调理才能恢复。我先给你把心火泄了,等你火消了我再给你补补就无大碍了。”
梁涵静静的看着林菲菲,半晌才说:“菲菲,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林菲菲看看他,从书包里撕了张纸一边写一边自言自语:“本来可以针灸无痛治疗的,瞧他这副模样,只怕会给我惹麻烦,好歹让他吃点儿苦头,好好反省反省。我就用汤药灌他吧,正好也磨磨阿姨的性子。”
不一会林菲菲就递给梁涵一个方子,“你照着这个方子吃药,连吃三天就好了。到时候我再给你开一副药。别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说罢,她转身就走。
梁涵低头一看,黄连……他又抬头冲着林菲菲喊:“菲菲,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你是爱我的!”
林菲菲跺了跺脚自言自语道:“唉,全都是麻烦人。”说完,一溜烟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