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陈耀东就是“国宝”,但凡和他相关的人物事件都是一班班主任最关心的。林菲菲这个“女流氓”自然获得了格外注意。林菲菲一直觉得一班班主任的梦想就是打造一个和尚班,最好方圆十里都是和尚班才好。这样他就不需要担心女妖怪拐跑了唐三藏。
陈耀东很快又找林菲菲道歉去了,作为一个追求道德层次的大好少年,他觉得“女流氓”有些过分了,会对一个少女产生极大的伤害。所以他真心诚意的后悔自己过于草率和鲁莽,以至于这个称号人尽皆知。
其实,林菲菲对于他人的眼光向来不在意。在学画画的路上,不知道多少人碎言碎语过。在中国,性是一个禁忌,一个让无数人窥探向往偷摸干却要在明面上回避谴责一身正气的存在。很多人了解绘画都是从一本本画册开始的,然后就给绘画打上了低俗、不正经、放荡的标签。林菲菲觉得画作无比纯净,而那些“纯洁”的人内心反而才充满了欲望。道家说,所见皆非象。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林菲菲的老师也是一个女性,最终因为忍受不了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去了深圳。林菲菲不理解,老师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别人说什么。随便她们怎么说,就如同祥林嫂一样,没有了听众的老生常谈,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愿意说了。
陈耀东在过道等着林菲菲,“你说的素描是肖像素描吗?”陈耀东明知故问。
“对啊,”林菲菲乐开了花,“你肯啦?”
陈耀东看着吃瓜群众,犹豫再三,终于在问心有愧的压迫下点点头。
林菲菲大喜过望,捧着陈耀东的脸左右欣赏起来,那张脸俊俏又含着一股英气,啊,不对,是怒气。
陈耀东挥手把林菲菲的手打开,大喊一句:“你干嘛?”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一时高兴给忘了。”林菲菲闯祸般低眉顺眼挤出笑容,“我就是经常拿着石膏人头拿惯了,总喜欢对着光找角度,没把你弄疼吧。”
陈耀东怒目圆睁,差点儿又把女流氓脱口而出。他忍了忍又问:“我给你当模特,我们是不是就扯平了?”
“什么扯平?”
“就是我说,说,说你是女流氓的事。”
“啊,”林菲菲总算听明白了,“那件事呀,没关系,我无所谓。”
“是画脖子以上,对吧。”陈耀东谨慎的再度确认。
"对,就是画脸,”林菲菲赶紧点头,生怕他又反悔,“你五官生的真好,我很难见到长的这么好看的脸,简直是完美的模特。有首诗怎么写的来着,造化钟神秀,嗯,对,就是这种感觉。”
陈耀东从未被女同学如此夸奖过。虽然女生们都觉得他很帅,但在巨大的学业压力和老师们的严格管理下,陈耀东能接触到的女同学几乎为零。
对此,梁涵不以为意。“陈耀东好看吗?”梁涵专程坐到林菲菲的旁白,探过脸去问,“我不好看吗?我比他更有男子气概,你不觉得他长得像个女人吗?个子那么小,皮肤太白,眼睛太大。”
林菲菲没好气的看着梁涵左右调整角度,为了安慰一下好友的情绪,林菲菲点点头。
“你敷衍的太敷衍了!”梁涵大叫,“你仔细看!我在家对着镜子研究了好久呢。”
林菲菲只好聚精会神的琢磨起这张对视过无数次的脸——棱角分明,眼睛不大不小蕴含精光,鼻梁很高,皮肤是小麦色的,嘴唇上有柔嫩的胡须。“你这里长了个痘诶,要我帮你挤吗?“
梁涵顿时萎靡不振的走了。
陈耀东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赤裸裸的异性夸奖,他的脑子嗡嗡的,全部的数理化政史语知识没一个能用的。
“造化钟神秀,嗯,写的真好。”林菲菲自顾自的说,“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阴阳割昏晓”,陈耀东总算能说句话掩饰一下尴尬。
“阴阳割昏晓?”林菲菲瞅着他的脑袋说,“这句写的不好,这割了昏晓不是得把脑袋给劈了,太可惜了。”
陈耀东愣了一会儿,勃然大怒道:“你才被劈呢!”说罢,拂袖而去。
“他怎么了?”林菲菲看着一旁被冻住的吃瓜群众寻求帮助,“怎么又生气了?”
“你这张嘴呀,还是不要开口的好。”那个曾经帮他解围的男同学边说边摇摇头,“这下好了,你是画不成了。前面铺垫满分,结果烂尾成负分。不过我也学了句拍马屁的话,嘿嘿。”男同学又冲她眨眨眼睛。
林菲菲颓然的走回教室,只看见梁涵开心的手舞足蹈。刘涛依旧趴桌熟睡,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等林菲菲坐下,他伸伸懒腰低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咦,你醒了?最近怎么不上课睡觉了?”
刘涛微微一笑,“我要守擂。”
“你要冲一二名啦?”
“非也,非也”,刘涛神秘一笑,“我无意于一二名,我就守住第三名就行。”
“你是不是被老师叫家长了,所以要争上游?”
“谁告诉你的?”刘涛不屑的说,“老师才不会因为我睡觉叫家长呢。”说罢,又摆摆手说“罢了,说了你也听不懂,你只能理解大概小学语文水平的内容。我们之间的对决你就别管了。“
“谁,你们谁的对决?要打架么?”
“准备上课,不要交头接耳!”语文老师盯着林菲菲,“有些同学自己没读好书,就不要打扰别人学习。”
刘涛冲着林菲菲摊摊手,含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