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狄罗斯曾经问过自己的“导师”,他曾问过那名叫阿萨辛·萨伊杜拉的老者,他的父亲是谁,他的母亲是谁,是谁抛弃了他,把他送到了孤儿院。
但那位聪明的老者每次都能巧妙的把话题搪塞过去,可狄罗斯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深切的悲痛。
他不敢再继续问下去,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害怕自己得到的是一个自己无法承受的答案,他害怕自己……
狄罗斯害怕自己,真的是被父母无情的抛弃。
可在今天,他竟然从一个荒野圣教的主教嘴里,听到了自己苦苦追寻的答案。
他闭着眼,感受着那混沌孽生物口中喷吐出的腥臭味,听不见佣兵的呼喊,他的心情此刻竟舒缓了下来,他感受到了奇妙的东西。
“原来‘DM’是这个意思,龙之主……吗?”
答案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狄罗斯呼出一口热气,内脏破裂,肋骨断裂,全身瘀伤,对于常人而言,这本应是足以致死的可怖伤势。
但对于狄罗斯来说,这种伤他很早便受过,可他每一次都凭借着自身的强悍恢复力挺了过来。
如今他方才明白自己的力量来源于何处,他方才知晓自己的身体里还有这样的一股力量。
“龙裔……真是个遥远的词汇,我做过许多猜测,可从未想过我会是龙裔。”
“龙语,是怎么说的来着?”
狄罗斯的脑海中,突然回响起了一个坚毅而充满力量的声音,他觉得很熟悉,但这声音他肯定自己绝没听过。
“弗拉门(火焰)……布雷曼(烧灼)……奥斯格布恩特(焚尽)——”
空气中,浓郁的火元素在跃动,这庞大的地下监牢的空气在升温,荒野主教浑身是汗,他第一次变了神色,变得惶恐。
龙语,龙族的语言,其本身就是某种蛮荒的力量,是创世之初,众自然神祇与那位造物主所讲述语言的演化。
其讲述的一切,都能牵动天地间魔力的变化,他们仅凭语言,便可以无须魔力释放远超人类认知范畴的魔法。
那些时日,作为麦尔斯大公的敌人,无人不畏惧其强大的龙语魔法,与其身为龙裔的身份,那对金色的竖瞳一度成为了荒野圣教教徒的噩梦,直至他们设下阴谋,让如今的费尔南德王设计,用来自下界的灵魂毒药毒杀了公爵全族上下。
但龙裔之血,不会断绝,这句话很好的体现在了狄罗斯的身上。
如同巨龙咆哮般的火焰,伴随着狄罗斯口中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从他的指尖喷涌而出,足以融化钢铁的温度瞬间烤焦了自己面前混沌孽生物的皮毛,进而烧毁肌肉,烤焦骨骼,最终让一切化作飞灰。
狄罗斯大口的喘着粗气,他虽然流着龙裔的血,但毕竟不是龙裔,龙语对他的消耗太大,甚至比那焚魂雷火的消耗还要大。
他尝试着挪动手臂,但怎么都动不了。
所幸那些邪教徒们都被他吓得呆住了,并没有回过神,这让他能晚死一会儿。
“不愧是麦尔斯大公的儿子!你可真是让我充满了惊喜啊,龙语,龙语——你身上的秘密,究竟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荒野主教拍着手走来,他的手臂长满了鱼鳞,粘滑的让人感觉恶心,那对马腿兴奋地前后踢踏,以彰显其内心的激动。
他摘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了裂到耳根的半张狗脸。
“狄罗斯·麦尔斯,你的身体真是我们眼中最理想的状态,龙种,鲁珀,人类,甚至你母亲的那一支王族上溯还曾与精灵联姻。”
“如此之多的血统汇聚在你一人的身上,而你,你的身体竟然没有任何变化,狄罗斯!夜莺!你的天命,你的命运将你引向我主的怀抱!”
“我呸!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你还有胆子提及命运!?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信你的鬼话!!!”
“那可就由不得你了,请记住,你的领路人名为马卡洛夫·米哈伊诺维奇——”
荒野主教马卡洛夫裂开他的狗嘴,从齿缝间流出了殷红色的液体,味道很腥,狄罗斯估计八成是血。
他那一只大手向前探出,死死的扣住了狄罗斯的头,狄罗斯想要反抗,但全身却生不出一丝力气。
随着马卡洛夫口中不断诵念出亵渎至极的祷词与咒文,狄罗斯也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要被煮熟了一样的痛。
“这是什么……!!”
“放心,不要抵抗,你的命运就是与我们同行……”
“那我倒是要问问命运——我的前路何在!”
一股力量,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猛地从始源之环中蹿出,以狄罗斯的身体作为导体,将他与正在使用混沌术的马卡洛夫联结起来。
但这种连结,并非双向,而是单向。
从马卡洛夫到狄罗斯,始源之环正在通过这连结榨取着马卡洛夫的灵魂,从中吸取魔力以求充盈自身。
“源”从未说过会有这种情况,就像是它也从未说过自己可以徒手接下纯能量态的魔法一样,看来这始源之环的确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还恐怖。
但这不是坏事,这恰恰救了狄罗斯的命。
“你,你!你这是什么东西!?你在吸取我的魔力!!!”
马卡洛夫想把手从这诡异而又脆弱的连结中抽出,但狄罗斯却突然抬手,一把扣住了他想要收回的右腕。
这位荒野主教的位阶要比狄罗斯高得多,大约是在8阶左右,而且他也并没有使用魔法,也就是说,他体内的魔力是完全充盈着的。
如此的榨取魔力,所带来的是魔力枯竭后遗症的直接消失,狄罗斯的手瞬间便有了力气,甚至能把马卡洛夫的手直接扣住。
“放开!放开我!你这个怪物!!!”
“你想的太美了,马卡洛夫,这一切,你的死,你的失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狄罗斯反手掐住马卡洛夫的脖子,把这具因魔力大量流失而变得越来越虚弱的身子摁在了地上。
他看着这个邪教徒头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老子从来不信命,如果命运敢挡我的路,那我就要掐住她的脖子,割开她的喉咙!”
因为主教出乎意料的落败,邪教徒们一哄而散,那两个佣兵……很遗憾没能保住性命,但他们拼死护住了最后的爆裂魔石。
除此之外,那些混沌孽生物也因为激烈的战斗与龙语魔法的影响,纷纷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发出咆哮,撞击监牢,所幸牢房很结实,它们一时半会儿撞不开。
看着倒在地上的马卡洛夫,狄罗斯将他提了起来,走到关押着一只混沌孽生物的牢房旁。
“你很喜欢野兽,很喜欢有野性的东西,很喜欢将其他生物的身躯缝在自己身上?”
“我现在给你个机会。”
狄罗斯将马卡洛夫的头卡进了牢房的铁栏杆中间,随后转身离去。
偌大一个地下监狱中,回响起了骨骼被嚼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