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对上迟静姝那双仰视的眼睛时,他顿觉一股豪气冲上头顶,咳嗽一声,更加挺直了后背。
说道,“大家千金自有教养,不会当众责罚下人,此是一。二,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小姐家的家奴既然犯了事,小姐没有及时处置,只怕也是有为难之处。偏偏这奴才却当着众人的面挑出来,小姐若是顾及颜面,也不会多加苛责。”
说着一指迟安,“这就是他的目的。”
迟静姝微微瞪眼,“是这样么?”
以额头贴地的迟安顿时大声喊冤,“不是的啊!九小姐!奴才真的没有啊!奴才冤枉!”
不等迟静姝说话。
那男子又冷笑了一声,“冤枉?以我看,你根本一点都不冤!反而心中有鬼!”
迟安一僵,不等再开口。
男子已经对迟静姝说道,“小姐请勿怪,以在下来看,那罪奴之死,只怕很有蹊跷。”
“什么?”迟静姝似是轻颤了下,却还是强忍住害怕似地,朝男子看去,“公子的意思是……”
男子爱恋又心疼地看他,“这奴才挑着这样的地方,找小姐请罪,无非就是想让小姐无法开口出言责罚,借机保命而已。当然,不排除那罪奴乃
是畏罪自杀。可在下觉得,更大的可能,是这个奴才,故意杀了那罪奴!”
迟静姝漂亮的眼睛一下瞪得很大!
地上的迟安也猛地抬头,“不!九小姐,您不要听这人胡言乱语!他在污蔑奴才……”
话音未落,猛地看到站在迟静姝身旁的人,一下僵住。
男子晃了晃扇子,注意到迟安的眼神,愣了下,随即皱眉,“你认识我?”
方才还底气十足的迟安,终于露出了一丝惶恐,微微颤抖起来,再次磕头行礼,“奴才该死,奴才见过……小侯爷。”
男子吃惊,“还真的认识?”
忽而又看向迟静姝,“京城能认识我的奴才门第可都不低,不知小姐家中是?”
迟静姝似乎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忙屈膝行礼,“见过小侯爷,小女乃京城迟家之女。”
这男子是谁,正是平南侯金贵无双的小侯爷,京城第一的纨绔二世祖,严安。
前生,与萧云和称兄道弟的生死之交。
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恶鬼之一。
严安看向迟静姝,一脸的纳闷,“迟家的小姐,我都是见过的呀!怎地从未见过你?”
迟静姝垂眸,“回小侯爷的话,小女多年前
虽病重之母回祖宅养病,去岁母亲过世,小女在老宅守孝半年多,遇上大哥回老宅祭祖,便跟着一起回京了。”
严安愣了愣。
随后才隐约想起来,大理寺卿迟烽,好像确实是有两位平妻。听说头一个妻子还是富商黎家的嫡女,不过一直身体不好在外养病,从不见人。
那这么说,这美若天仙的小女子,竟然是那富商之女了?
心头顿时起了一股异样的心思。
笑了笑,“难怪了,就说么,小姐这样的容貌,若是见过,我定然是记得了。”
这话,已经没了方才那般端重有礼了。
迟静姝抿了抿唇,似有羞色,并未搭话。
严安又道,“既然是迟家的事,我也不好多加置喙了。不过,怎地不见章平兄?”
迟静姝刚要说话,
迟安已经抬头道,“回小侯爷,我家大公子,因着病重不起,已经拖延了多日,如今正急着回京,请宫里的孙大夫医治呢!”
严安一听,倒是一惊,“竟这般严重么?那怎地还在此耽搁?赶紧去给章平兄治病要紧啊!”
一旁,绿柳几人都隐隐皱眉。
迟静姝却依旧那副娴静淡雅的模样,似是微风轻拂,也扫不过她娇美
的姿态。
这时,又有个下人跑过来,见到眼前的景象,先是愣了下,随后将手里的文书递过来,恭敬地说道,“九小姐,入城的文书办好了。”
严安这才明白他们在这耽误的缘由。
笑了笑,朝迟静姝说道,“早知如此,迟小姐不如跟我一同进城了,何需还费心思办这等无用的公文。”
迟静姝笑了笑,“多谢小侯爷。只是小女多年来头一次回京,文书也是少不得的。”
顿了下,又道,“今日多谢小侯爷,兄长还急需回京,小女便告退了。”
迟安忙从地上爬起来,朝严安行了一礼,便匆匆吩咐众人开始套马准备,进京回府。
仿佛之前严安指责的‘刁奴’一事,完全不曾发生过。
严安站在茶棚底下,看着迟静姝上了马车后,忍不住‘啧啧’地摇了摇头。
身后,两个嬉皮笑脸同样一身富贵的公子哥儿凑过来,笑道,“哟!这是得了新宠啊!”
严安笑着合起手里的象牙扇,“迟家那两个丫头小爷也是见过,跟这个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小侯爷可要出手玩玩么?”
严安咂嘴,“那可是正三品家的千金……”
“到您跟前,还不
是提鞋都不配?”“哈哈哈。”
严安摸了摸下巴,忽然笑道,“黎家啊……呵,这迟家的九小姐刚刚回京,想来还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小爷这般怜花惜玉,也该为她着想一番,才是,对不对?”
一人问:“小侯爷有何打算啊?”
严安一笑,神秘莫测地一挥手,“走,回京!”
另一人惊讶,“小侯爷不去看那桃村的小美人儿啦?”
“看什么看!天仙都到了跟前,还能去抓野花不成?”又一人笑骂。
随即,一阵尘土飞扬,几人扬长而去。
茶棚的另一边。
一身月牙白长衫,神情清淡和雅的苏离,淡笑着端起手边略显粗糙的茶碗。
副将费鸣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木讷的脸上一片阴沉。
“将军,看来这平南侯,也不过如是。”
苏离低笑一声,摇头,“这京城,要比想象得更有趣了。”
费鸣看他,“将军有何计划?”
苏离笑了笑,“在京城寻一处宅子,嗯,记得离迟家莫要太远。”
费鸣一惊,“将军准备在京城常住?那疆北的将士……”
苏离摇摇头,“我自有安排。”
费鸣皱了皱眉,见他执意,只好静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