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厉云州同时上前,我恨不得冲进去找我的孩子。
为什么我听不见他的哭声?为什么抢救室里如此安静?
主治医生摘下了口罩,扫视了众人一圈,低声道:“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耳边嗡了一声,大脑一片空白,当下只有一个念头。
不,我不信,这不是真的,我要见我的孩子!
我扒开医生,冲进了抢救室。
手术台上,躺着一具弱小的躯体,孩子的嘴唇苍白,紧闭着双眼。
“宝宝……”我跪在手术台边,产生呼唤他,“宝宝,你睁眼看看妈妈好不好?”
我颤抖的手去抚摸他冰凉的脸。
我的孩子夭折了,他没有呼吸了,他永远的离开了我!
“小诗。”霍熙源试图将我从地上扶起来,“节哀顺变。”
我甩开他的手,疯了似的将孩子抱进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直到世界天旋地转,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夜幕低垂。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身边空无一人。
我拔掉了手背的针头,翻身起床,结果没站稳摔了一跤。
动静惊动了护工,她送来了鱼片粥。
“太太,你没事吧?”她将我扶了起来。
我望着她,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做了一个噩梦,呆呆地问她:“我的孩子呢?”
话音刚落,难言的痛楚涌上心头,我突然意识到那不是在做梦。
“太太,节哀顺变。”护工低下了头,微微叹气,劝我:“太太,你和先生都还年轻,人这一辈子还很漫长,你们总不能一直陷在伤心之中。”
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我回想起手术台上,孩子静谧苍白的脸。
“他会伤心吗?”我回过神来,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记不清厉云州为我们的孩子做过些什么。
唯一应该感谢的是厉家有钱,才能召集各方名医,将一个早产的孩子救活。
可是现在,他还是离开了我!
护工愣住,轻声告诉我:“先生也一整天没吃没喝了。”
我不再理会她,摆摆手告诉她我困了,重新钻回了被窝里。
我没有睡着,脑子里不停的想着孩子的样子。
我甚至想要和他一块儿去死。
耳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我睁开眼睛,见到厉云州一张憔悴不堪的脸。他的眼圈乌青,一双黑眸里尽是疲惫与凉意。他平日里不常抽烟,方才不知抽了多少,周身充斥着呛鼻的烟草味。
我心中一惊,从没见过他这样。
厉云州站在我的床边,怔怔地看着我,我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医生说你的身体很差,必须要补充营养。”良久,厉云州突然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鱼片粥,沉声对我说。
“不劳厉总费心。”我无力道。
厉云州深深地看着我,端起了粥碗,竟然坐到了床边想要喂我。
我冷冷地看着他,嗓音冷漠道:“厉总有这个闲工夫,不如赶紧回家和姜瑜造娃。”
“阮诗!”他将碗重重地搁在为了柜子上,黑眸直视着我,嗓音嘶哑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会难过吗?”
他也会难过吗?
人之常情,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但随着时间的过去,等到他和姜瑜结婚生子,他很快就会忘掉了吧。
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出这些话来。
“嘭!”病房的门从外面推开,母亲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她的脸上写满了怒意,身后的父亲没能拉住她,她走到我的床边,扬起手狠狠给了我一巴掌,厉声道:“你怎么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
我脸上瞬间火辣辣的疼,心脏抽搐般难受。
她打了我一巴掌,还不够解气,抬手还想继续打我。
厉云州捏住了她的手腕,冷声道:“够了!”
母亲虽然对厉云州有些发憷,但碍于长辈的身份,也不能失了脸面,皱眉不悦道:“我在教育自己的女儿!”
“你打的也是我的妻子。”厉云州的眼神骤然阴森,高大的身躯挡在了我的跟前。
父亲赶上前拉住了母亲,我能看得出他脸上的失望。
父亲叹气,圆场道:“小诗,你妈只是太伤心了……”
“嗯,我知道的。”我打断他,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腻了。
“云州,我们能出去聊两句吗?”父亲话锋突转,若有所思地看向厉云州。
厉云州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母亲,或是见她的情绪平稳了下来,才迈步走出了病房。
他们离开后,病房里就只剩下我和母亲。
她坐在一旁,以一种厌恶的目光看着我,冷声道:“也不知道是你倒霉,还是我们阮家倒霉。现在孩子没了,厉老爷子前段时间许诺捐楼,送菲菲去巴黎美院的事,恐怕要泡汤了。”
“妈,我的孩子没了,你一点也不难过吗?”我抿唇,绝望地问她。
她愣了愣,眉头越皱越紧:“我当然难过,但难过又有什么用?是你自己没能照顾好你的孩子,你本来就争不过那个姜瑜,要不是她身家不清白,厉太太的位置哪还轮得到你!”
“妈,可我也是你的孩子啊……”我眼眶微红。
母亲冷漠地盯着我,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我耳朵嗡嗡作响,再也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厉云州出去后,没有再回来。
我猜他或许已经度过了最难受的阶段。
可是我还痛不欲生。
深夜,我打发走了护工,光脚下床,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把水果刀,比在了手腕上。
宝宝,你等着妈妈,妈妈这就来陪你。
“小诗,你冷静些!”霍熙源冲了进来,夺走了水果刀。他的眼里满是疼惜,将我按回了床上。
霍熙源回头看了一眼门外,压低了声音在我耳畔道:“小诗,孩子还活着。”
“你说什么?”我愣住,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哄我。
霍熙源表情严肃:“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这件事说来话长,医院人多眼杂,不是跟你解释的地方。你现在要做的是继续在厉家人面前演好这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