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宫。
李世民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他当秦王的时候，这里就是他的家，按说他对这个是最熟悉的。
可现在看着道路两边的花坛垂柳，听着小桥流水的咕咕声，迎面吹来的是温暖的春风，让他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陛下，这里好像不似人间庭院，更像是来到仙境一般，这环境真是太美了！”长孙跟在李二身旁，满脸笑意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嗯！不错！”
李二矜持的点点头。
虽然心里面也是对大安宫的景致感到震撼，可是身为帝王的他不想表露在脸上，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父皇李渊。
李承乾跟在后面，心情就不似那么的美丽了，因为他好像把李世民的差事办砸了。
活字印刷术现在已经传遍了天下，那些世家大族为了不落后于人，纷纷在长安城开办了书店，那一本本往日被他们视为珍宝，概不外传的书籍，这会也都摆在了天下读书人的面前。
一时间，所有的读书人都蜂拥而至的赶来长安，整个长安彻底热闹了起来，仿佛成了文化的海洋，就连带着那些酒楼客栈也是赚的盆满锅满。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可是如今太上皇李渊的名头却在那些世家大族的书店中传遍了天下，现在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活字印刷术是太上皇发明的。
起初还有人争辩两句，可随着颜家的声音传出，所有人都不在争辩了。
于是乎！李渊在天下读书人的眼中成了圣皇在世。
而李二……
那些世家大族好像故意忽视他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有提他，这让他很郁闷。
唉！
李承乾想到最近长安城的变化，叹了口气，脸色越发沮丧了。
“高明，这是怎么了？”
李渊看着唉声叹气的李承乾，疑惑的问道。
“皇爷爷！”
李承乾听到李渊的声音，看着李世民凝重的眼神，瞬间警醒了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敢在养心殿走神。
“孙儿在想长安城中的那些书店，往日里那些世家大族不是最不屑商道吗？天天说什么商人地位低下，满身的铜臭味，只是为什么现在他们开了书店赚钱，竟然没有读书人说他们自甘堕落呢？”
李承乾张嘴就是胡说八道，这都是和李渊这个老祖学的。
不过！
你还别说，这话说的倒也真合适，没看到李二眉头一皱，紧接着又舒展开了吗。
“呵呵……这个问题啊！高明，你说，在开书店以前，这些世家大族，官宦宗亲都开店经商吗？”
“经商啊！”
听着李渊的反问，李承乾诚实的说道。
“不过他们都是以入股、合作或者雇佣的方式经营，那些世家大族，官宦世家都不会出面的！”
“嗯！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只不过没有宣诸于口！”
“至于书店……呵呵，这可是邀买人心的好机会，那些世家大族也不傻！据我所知，他们对一些早已经普遍流传的书籍卖的很便宜，而对一些高深的学问都卖的很贵，至于那些孤本、珍本，呵呵……我可是知道，那些世家大族都没有拿出来！不过，这也正常，谁家不留点压箱底的东西！”
“哦哦！原来是这样！”
李承乾醒悟的点点头。
“嗯！其实这些人还应该感谢卢家那老狐狸！听说他在向善书楼里挂了一个通知，凡是学问经过书楼考核的，便可以成为书楼的会员，免费领取书籍阅读！就这一手不但赢得了天下读书人的好感。更是让那些读书人趋之若鹜！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不想去向善书籍一展才华，名扬长安城呢！”
“皇爷爷，这会员不是云水间酒楼那边推出的吗？”
李承乾问道。
“所以说，可不要小瞧了卢天赐，本来按照我的设计，卢家将会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没想到卢天赐察觉到卢家危机后，果断出手，这才让我放过了他们一马！”
李渊摇摇头，说道。
嗯！
此事，之前李承乾已经听李渊说过了。
“父皇，这卢天赐邀买人心的手段有些过了吧！”
李世民想的很多，试探着冲李渊问了一句，他要知道这后面有没有李渊的手脚。
李渊假装听不懂的点点头。
“确实过了！收买人心这种事情只能皇家来做。所以，现在长安城所有的书店都推出了会员制！”
“父皇英明！”
听到李渊的话，李世民放下心中的石头，笑了笑。
“物以稀为贵，当所有人都推出会员，那卢家的书楼也就不在耀眼了！”李承乾佩服的说道。
“呵呵！你们不懂什么是内卷的威力！这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李渊笑着摇摇头。
“内卷？”
李二疑惑道。
“内卷，顾名思义，就是让一个团体内部互相卷起来，让他们感觉到压力，或者威胁，让他们彼此竞争，这样他们就会相互卷起来，最后的走向也就不在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听着李渊的话，李世民的眼睛猛然间亮了。
一道道精光闪烁！
“内卷，真正的帝王之道！父皇高明，此计可比平衡之道强太多了！”
“怪不得！怪不得！”
李世民仿佛明白了世间真理一般，兴奋的连连点头。
“哈哈哈！之前朕虽然能够明白这些世家大族的做派，可现在听到内卷之词，却真正明白了它的可怕！
活字印刷术是个好东西，若是皇家藏起来自己用，那些世家大族就会团结起来抵制皇家，可现在父皇您直接免费给他们，他们瞬间就会把矛头对准其他拥有活字印刷术的世家大族们！
因为谁都知道，此术足以改变一个家族的命运，可谁也不知道，其他家族会怎么做！一颗不信任的种子种下了！
而后，父皇你隐晦的提出了藏书阁的事情，这些人都是聪明人，他们立刻就想到了，藏书阁开放之日，就是他们这些家族气运衰败之时！
而父皇的第二个高明之处此刻就彻底体现出来了，那就是提前布局的云水间书屋正好给那些人提供了方法！
没错！他们也可以卖书，收天下读书人的心！
于是，当一家开了书店，这个大河之水就仿佛有了口子，再也堵不住了，所有人争先恐后的也开办了书屋！”
“内卷！这就是内卷的力量！”
李世民紧紧攥着拳头，以前他是从朝廷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现在学会了内卷，他发现自己看的更加透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