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卢家。
嘭!
卢子善愤怒的将手中心爱的茶壶摔了个粉碎。
“岂有此理!还是没有成功吗?”
卢子善面目狰狞,瞪着仆人,一身儒装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怪异。
“回……回老爷,小人亲自盯着匠人们做的,所有步骤和那锦囊里写的内容分毫不差,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成功!”
仆人满头大汗的低着头,声音吓的几乎听不见。
“废物!”
卢子善彻底暴怒了。
“要你们这样废物有什么用!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崔氏书屋、裴氏书屋、郑氏书屋……这多么家族的书屋都开起来了,你们到现在连个印刷术都没研究明白!你说!是不是本老爷这些年对你们太过仁慈了!”
卢子善眼中毫不掩饰的流漏出杀机,对于他们卢家而言,那些下人仆人不过是牛羊一样的财产。
“老……老爷……小人也不知道。小人是按照那锦囊内容做的……”
仆人吓得双腿打颤,满脸惊慌恐惧之色。
“子善!”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卢子善赶紧转身迎了过去。
在这个家里,有且只有一个人敢这么称呼他了,那就是卢家上一代的家主,也就是卢子善的父亲,卢天赐。
“父亲,您怎么过来了?是哪个不开眼的惊动了您老人家吗?”
卢子善赶紧上前,搀扶着拄拐杖的父亲。
“让开!老夫还没有老的走不动!”
卢天赐挥挥手,自己迈着双腿,坚定沉稳的走进大堂。
“有年头没来这里了!”
打量着卢家的议事大堂,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布置,卢天赐感慨的说道。
“子善,你过来!”
卢天赐坐好,冲着卢子善挥挥手。
“父亲……”
“啪!”
卢子善的话还没有出口,老头一巴掌抽了过去。
“跪下!”
卢天赐肃然道。
扑通!
卢子善有些发懵,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揍他,不过他没有任何迟疑,赶紧跪在卢天赐的身前。
“知道错了吗?”
卢天赐问道。
“啊?孩儿不知!还请父亲明示!”
卢子善迷茫的问道。
“哼!老夫看你这些年是被虚假的繁荣迷住了双眼!是谁给你的胆量,可以和清河崔氏叫板的!”
“啊?父亲,您当初的志向不是……”
卢子善更迷糊了,不解的看着父亲卢天赐。
“卢家的志向从来没有变,卢家不但要成为山东世家中的大家族,还要取代崔家执世家之牛耳,更要成为顶级门阀!但这不是你做错事情的理由!”
卢天赐铿锵有力的说道。
“旧事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王谢旧事难道还不能让你警醒吗?”
“子善!深海中最恐怖的是鲨鱼吗?”
卢天赐看着浑浑噩噩的儿子,神情凝重道。
“不是!最恐怖的是深鲸,淮南子曾曰,北冥有鱼,其名为鲸,鲸之大壮如高楼,吞吐间如波涛汹涌,海中之鱼莫敢靠近!”
“深鲸比鲨鱼更恐怖,可是深鲸从来都藏在深海之中,故而世人只知道鲨鱼之大,却不知深鲸之恐怖!”
“若是把崔家比做成年的鲨鱼,卢家现在顶多算是青年鲨鱼,可是你呢?现在就敢明目张胆的叫板崔家?你那点心思,崔明冲会看不出来?”
“而且,你最愚蠢的地方还不在此!而是你目空一切,没有把那些小家族放在心里!裴家、王家,李家,甚至那些孙、刘、曹等世家,为什么紧靠着清河崔氏?还不是你的有眼无珠吗!”
“就比如这次的活字印刷术,如此神器,为什么卢家到现在没有掌握,而崔家、卢家,甚至曹刘等家族的书屋却早已经在长安城营业了!难道你就没有想想其中原因?”
听着卢天赐肃然的话,卢子善如同被当头一棒呵醒了一般。
“父亲,您是说,孩儿这些年做的太张扬了?得罪了崔家,是崔家搞的鬼?”
卢子善想到这,眼中带着恨意,这个该死的崔家,竟然敢在他们卢家安插间谍!
啪!
卢天赐怒不可揭,狠狠的一巴掌摔在对方脸上。
卢子善的右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红肿了起来。
“蠢货!”
“朽木不可雕!”
卢天赐是真动气了,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儿子竟然还没有听懂,这让他如何放心把卢家彻底交给他。
“父亲息怒!父亲息怒!恳请父亲万万不要因为儿子动怒伤了身体!”
卢子善爬着向前两步,抱着卢天赐的手恳求道。
“唉!”
卢天赐沉默良久,才压下心中怒火,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每逢大事必静气,为父的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啊!”
“子善,你若是还不警醒,卢家早晚要亡在你的手里,到时候,你就是卢家的罪人,你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啊!”
“向善书楼这些年给卢家积攒了人气,拓展了人脉,收拢了人才,所以你便目空一切的看不上其他世家大族了。
可是你不明白吗?这些东西都是没有根基的虚物,只有给这些东西找到根,注入魂魄,这人气、人脉、人才,才能彻底姓卢!”
卢天赐谆谆教诲的说道。
“你方才说的话对了一半!因为你的有眼无珠,目空一切,已经让崔家警醒了起来,所以他们不断拉拢其他世家大族,孤立咱们卢家!可是这印刷术并不是崔家动的手脚!”
卢天赐说道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你们前几天去大安宫面圣了吧!”
“嗯!是去见李渊了!”卢子善不以为意道,“我们还没有表明来意,李渊倒是很识趣,把印刷术主动的送给了我们!”
卢子善有些洋洋得意,全然没有注意到父亲的手紧紧攥着拳头,克制着打他的冲动。
“说起来,裴世基真是个懦夫,竟然主动捐书给李渊,后来连带着崔明冲也捐了两百册的书籍!这些人胆小如鼠,成不了大事!”
“呼!”
“呼!”
卢天赐面色阴沉的可怕,好几次想打死卢子善,可想到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他只能忍了下去。
“你是不是没有捐书?”
卢天赐问道。
“嗯!父亲放心,书籍是咱们卢家的根,孩儿怎么可能给李渊!”
咔嚓!
这一瞬间,卢天赐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