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起时,西北的风沙依旧不减,风一扬,出门就能吃一嘴沙土,更甚至几天都吃不到干净的水。
这种生活,叶琬瑶不知道西北的这些战士与居住在这里的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但如果说这里景色,叶琬瑶也不得不承认这里有着另样的美。
只说颜逸现在带她来看的沙漠落日就让叶琬瑶感叹这是任何地方都看不到的,独一无二的风景。
孤阳如橘,染着天边金色的沙,风石嶙峋,有着一种空旷孤寂的美。
高空中孤鹰盘旋,时而俯冲而下追着猎物,时而穿梭云层自由飞翔。
随着日落渐渐下沉,晚风渐起,吹起风沙,洋洋洒洒,像是烟雾循循而上。
远处的沙丘后面似乎有驼铃声响,细细碎碎,清脆悠扬,响在空旷的沙漠中,仿若天籁之声瞬间洗涤了心中所有藏污纳垢之处。
叶琬瑶停下脚步向着声音传来处眺望,一袭梅染色的衣裙映在金色沙漠中,为这空旷孤寂之地添上一抹亮眼的风采。
一旁,颜逸随着她也停下脚步,见她脸上遮挡风沙的面纱被吹偏了,立刻伸手替她整理好,生怕她吃一嘴风沙。
颜逸见她望着远处眼中神采奕奕,仿若想翻过沙丘一探究竟的样子,好笑的说:“这是穿行在沙漠里的商队。”
“商队?”叶琬瑶不解的转脸看向他。
“胡域里沙漠居多,他们走商不像咱们大黎一样,路途坦荡,可以用马车,他们只能用骆驼,骆驼上挂驼铃是防止骆驼丢失的。”
听了颜逸解释,叶琬瑶感觉自己见识真的是太少,又一次不得不感叹自己当初没好好跟着先生读书习艺,现在真是后悔的想挖沙自葬。
或许是叶琬瑶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颜逸一眼看出了她的想法,他挑了挑眉不由戏谑说:“其实夫人不用自觉自惭,这种事情一般人都孤陋寡闻,像为夫这样微微知末的,知者了了数几。”
颜逸说完,叶琬瑶微微汗颜,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将军这是在自卖自夸吗?
这人脸皮真是一天比一天厚了!怕是都快不知什么叫做谦虚谨慎了。
她知道颜逸是在说玩笑,可事实是,确实是有很多人,对于离开自己眼前的许多事情是不知的,如同井底之蛙,寡见少闻。
井外的天地之大,山高海阔,林深木高,不居于它处,谁会知晓这众多奇闻,所以颜逸也没有说错。
叶琬瑶坦然赞同的笑说:“将军说的是,妾身受教了。”
倒是颜逸像是没想到叶琬瑶居然会回答的这么认真。
他诧异的一顿,见叶琬瑶真的是一副认真受教的模样,眼中惭愧之色一闪而过,自己这番话若听在别人眼中,怕是被误会有几分辱人之意,少不得被人争议。
也正是如此,颜逸觉得自己刚才确实也有点夜郎自大了,他正了神情,弯腰拱了拱手作揖,抬头满眼深情流转的对叶琬瑶低声说:“为夫向夫人道歉,刚才为夫愚拙,不该开夫人玩笑。”
此时他神色这么一正,一揖作下,郑重的向她道歉,一下子令叶琬瑶错愕不及呆愣在那,谦谦君子,陌上其华,叶琬瑶太喜爱他这般与平常反差的模样,当年就因为他这般样子才时时刻刻想着欺负他的。
颜逸低着头好会儿没听到叶琬瑶说话声,狐疑的抬头一瞧,就见叶琬瑶盯着他双眼绯色潋滟,浓厚的欺占欲都快要溢出眼角了,他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远处孙静几人与容菡几人坐在沙坑里仰着头看着天上飞翔的青布。
知风光着脚堆着沙子玩的不亦乐乎,
容菡暼他眼,颇为嫌弃,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事情。
她心里头想的嫌弃,但还是目不转睛的仔细观察着知风周围的动静。
她在西北待的时间长,知道沙漠里看似风平浪静,其实这些细细碎碎的沙漠下面不知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
果不其然,没一会,容菡就看到一只弯着细细长勾的蝎子从沙子里钻出来,直朝他脚边爬去。
容菡看着快要爬到他脚边蝎子,不带半丝慌乱的提醒他:“知风,你脚边爬过去一只蝎子。”
正玩的乐悠悠地知风一听,堆着沙子的手一停,转了身才开口问她:“哪呢?”
与此同时猛然感觉脚踝一疼,他低头一看放了毒刺的蝎子正从他脚边爬走,知风愣了一下,两眼直愣愣的瞪着快速爬跑的蝎子好会没反应。
就在容菡以为他吓傻了时,他忽然跳起来撒了手中的沙子,抱着脚痛哭流涕起来。
他抱着脚还没跳一下又摔倒在沙子里,闭着眼睛嘴里不忘着大喊:“快!快!小弟我中毒了,谁来救救我啊?”
急需别人救命的知风,殊不知自己丢的那把沙正好被风一吹,直飞而起,扑棱棱地扬了孙静几人一脸,顿时一片叫骂声响起,几人手忙脚乱的揉着眼睛,吐着口水。
听到叫骂声,知风顿了顿声音,扭头一看慌忙爬远了一点。
另一边,谢七几人有些幸灾乐祸的偷笑,但还不忘拿出解毒药给他吃。容菡拿着一个兽皮小袋,追着那只蝎子逃跑的路线追寻它的踪迹,然后捉住它,把它装进袋中。
当她回过头来再看知风时,知风那被蝎子蛰的脚踝已经开始肿了起来。
他身边谢七几人有些夸张地按着他,一个个脑袋围在一起像是盛开的一朵沙漠之花,聚精会神地正给他处理被蝎子蛰的地方。
那边司远揉好眼睛,急匆匆的跑过来,一脸兴奋地对着知风说:“知风,好弟弟,要不你待会把裤脚与袖子再往上捋捋吧,看看能不能多引出来几只,我正好捉了给王妃送去,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知风听了司远一番话,气的他要从地上蹦起打司远,可是他正被谢七等人压着拔刺,蹦跶不起来,于是只能怒火中烧地大喊着赶他走远点。
都说最毒妇人心,可见这话不全对,这货居然让他帮他喂蝎子,为了将军的一点宠,真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
这一只蝎子都够他受的了,还想让他喂更多只,这不是要他命吗?
男人毒起来也真是堪称一绝,这么‘歹毒’的手段都能想出来,可见现在人心险恶呀!
知风好想爬起来跟他打一架,涨一涨自己的士气,可是一想到自己这连三脚猫都称不上的功夫,还怎么跟人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呢,顿时无精打采,精神萎顿的躺在地上任由谢七几人给他处理毒素。
司远瞧见他像死鱼似的状态,不以为意地撇撇嘴,随即嬉皮笑脸的上去帮着按住他,一下子把知风压的半分动弹不得,胸口中的气都差点被他压断了,气的知风脸都变得又红又狰狞,他都没乱动好吧!!
这个混蛋净欺负比他弱的!
这边几人认真的给知风拔着刺,捉到蝎子的容菡看了一会他们,见他们处理的快差不多了,这才转身看了一眼远处坐在沙丘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颜逸与叶琬瑶背对着他们,迎着余晖,犹如神仙眷侣,恍的人如在梦中,看不透真与实。
有风吹来,容菡默默任风吹迷着眼不去理会,留在心底人有时不经意间想起来,总会让人感到一阵孤独与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