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边跑边躲藏,奈何他们是在人家大本营里,自然是越跑追兵越多,没一会几人就被人给围了起来,只能转身扫起回马枪,瞬间与胡军战斗了起来。
那边出来后一直在找着他们的楚晋等人,听到这边的打斗声,闻声赶来,见他们几人被围的连个身都转不开,未做犹疑,几人立刻从外围朝着内圈展开手脚杀进去,直接给严崇山等人破出来一条逃生的路。
说是逃生的路,也不过才跑了几步就被阿吾力带着一群弓箭手又给堵住了。
楚晋他们相望一眼,看这架势,今晚怕是在劫难逃了。
刚吃了闭门羹回来的阿吾力脸色正铁青阴翳着。
他刚才因为一时兴起裹了衣服就跑去了找菲热娜,谁知道菲热娜突然烈性了起来,居然拿起匕首威胁自己。
他虽然想强行动手,但也真怕她真的会狠下心对自己动起手来,到时若真出了个差池,自己在王面前也是不好交代的。
他试着与菲热娜交流,试图让她放松警惕性。
但是有了第一次的情非所愿,菲热娜哪会还让他第二次得逞,自然是寸手不离匕首。
这段时间来,她要么不出帐门,要么出去根本不跟阿吾力照面,她秉着打不过躲的起的原则,在这继续谋划着自己的计划。
没想到今晚她睡到半夜三更,阿吾力居然会不顾外面她的亲兵阻拦,又摸到她房里来,幸好她当时反应快,摸了枕下藏着的匕首,横在脖子上与他周旋。
她知道这里自己已经不能住了,今晚过后她得离开这儿,不然阿吾力还是不会死心的。
阿吾力正与她苦口婆心,喋喋周旋着,突然就有士兵跑来禀报,说有敌军入营,来袭粮草,不过幸运的是他们烧的是马料。
不管烧的啥,既然人来了,哪还有让人回去的道理,阿吾力立刻点了一队弓箭手,带着人匆匆离开菲热娜的营帐,向着军营深处行去。
他到了那儿正好撞上楚晋等人破出突围圈,而他们身后还被火烧着的马草,冒着滚滚狼烟,把夜色照的一片通明。
西北的一年四季除了冬季雪水丰富,其他季节相比较之下还是属于干燥的。
哪怕前几天下了那场大雨,此时天气也是干燥的,正所谓天干物燥,哪怕放在地上一个小火星,它都能给你烧成燎原之火。
所以此刻大火已成趋势,即使他们附近有水源,但靠着人力一小桶一小桶泼上去,无异于是杯水车薪,也根本救不了轰隆隆的冲天火势。
阿吾力也无力的只能让人控制住周围,不让火势蔓延烧到其他地方去,他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真不知道你们将军是怎么想的,竟然做这等无用之功,竟舍得让你们来送死!”
他看着楚晋等人的目光,更像是看着一群没有任何用处的蝼蚁,眼神骄傲睥睨一切。
楚晋等人手中握紧剑,目光谨慎盯着他。
“都到了本将军的地盘,你们说,如果本将军若不把你们留住,岂不是对不起你们将军的一番好心安排?!”他声音阴恻恻地,像是地狱中来索命的阴差。
“所以,你们就都留下吧!也让你们将军尝尝后悔的味道,给本将军放箭!!”说完他扬手一挥,顿时漫天箭羽像蜂钉一样朝着被围在圈中的几人射去。
西北军中军大帐内,颜逸放了书本在外室中来回踱步。
已经快丑时末了,楚晋等人也没回来,也没放出求救信号,他隐隐感到心里有一丝不安。
他走出帐外,朝着西边天空仰首望去,只见西边半空中火红一片照亮着一片天,看上去像是着了大火。
他目光微动,立刻朗声喊了声:“黄云!”
黄云立刻从对面帐内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司远等几个护卫。
“去点两千兵马给陈秀送去,让陈秀快点去救人!”他急声吩咐着,人也跟着转身回了屋里去穿铠甲,等他穿戴好一切,拿了剑就朝外走去,走到帐门前时,似是忽然又想起屋里还有叶琬瑶在睡着。
他又匆忙转了回来,到了屏风后一看,叶琬瑶正坐在床上垂着脑袋不知道想着什么呢。
他扬唇一笑,眉色染了暖意,轻柔柔说道:“琬瑶,你醒了?”
叶琬瑶抬起头看向他,看他一身穿戴整齐,心所了然说:“你什么回来?”
颜逸面带微笑,把手中的剑放下,拉起她的手搓了搓安抚:“天亮就回来。”
后又担心叶琬瑶不相信他说的话似的,又说:“楚晋他们探敌营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有些不放心,我出营去看一下,就在营外站着,你在这乖乖等着我好不好?”
叶琬瑶满眼担心看着他,容颜怅然,在他坚定恳求的目光下,轻轻点头答应,颜逸这才安心笑着转身离去。
叶琬瑶将自己抱在被子里,静静地等着离开的人回来。
时间一点一滴缓缓流逝而过,床头灯罩下的蜡烛在慢慢缩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琬瑶听到一声号角声,容菡也从外面走了过来。
她神色有些慌张苍白。
叶琬瑶见她神色不好,目光一紧,问道:“外面是不是打起来了?”
容菡垂目凝视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嗯。将军已经点了三万兵马了。”
叶琬瑶颤抖着唇试着问:“是不是楚将军他们出事了?”
听她一言,容菡眼中瞬时闪着泪光,痛惜着说:“严将军没了……其他人也都受了重伤,生命危在旦夕。”说完她垂着头,扁着嘴大颗大颗如豆的眼泪砸在地上。
叶琬瑶怔然的看着她,好会才凄凄然抬起手来,将容菡拉着坐在床沿上,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抚:“想哭就哭吧。”
她心里有所明白,惆怅的想,严崇山在容菡心底一定是有着非同寻常的位置。
她叹了叹,这平常总是面无表情的人,时时刻刻像个经历了许多风霜的老人一样,把情绪不露于表,明明是个花儿般的姑娘,却天天为了一个使命把自己伪装成冷血的人。
叶琬瑶知道她强大,冷血的心下,也有一片薄弱。
这人其实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清晨的第一缕朝阳缓缓升起后,铺满整个大地,将最纯洁无瑕的盛辉洒向人间。
昨夜战火连天,一望无际的战场上犹如人间地狱。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的硝烟在空中飘散,昨夜熊熊的火光,也在黎明的朝阳缓缓升起前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颜逸垂眼但见身前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甚至更远的地方,大片大片的尸体,每一具尸体都头破额裂,肢残体破,脑浆四溅,血水横流。
滴滴血水渗入泥土之中,泛出一片黑红之色,似乎随着眼睛所过之处,满目都是尸山血海,令人毛骨俱辣,空气中的血腥气也在恍惚间使人感觉更加浓烈了。
战火停后,每个活着的士兵从头到脚都是满身血污。
而污渍斑驳的面孔上透着对战火掩饰不住的疲倦。
他们头发散落,身上伤口隐隐地作痛,喉咙里难以遏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浸透鲜血的战甲不停地往地上淌落着血滴,在身后留下一串血腥的印迹。
还有许多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来来回回穿梭在触目皆是残肢断臂,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收着同僚兄弟们的尸骨。
远处不知从哪飞来几只秃鹫,在低空盘旋着,发出阵阵高亢刺耳的叫声,时而俯冲而下,落在一片残肢破体之间,轻啄两口,又时而被路过的士兵惊吓起飞上云霄深处,落下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叶琬瑶等了好久好久,日头都上到了树梢顶儿,她等的人还没回来。
若不是最后容菡替她跑出去看了一趟,确认了颜逸安然无恙,叶琬瑶恐怕早就按耐不住自己担忧的心,跑出去亲自去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