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寒冷的西北边关,颜逸站在城楼上冷眼观看着胡蛮兵马的叫阵。
地上冰雪还很厚。
实在不明白阿吾力那脑袋怎么想的,就为了不让自己舒坦两日,天天让人来叫阵。
初七的大雪停后,他也就忍着屁股的痛喝了腊八的一个安稳粥,初九那天天才亮对方就让人来叫阵了。
其实颜逸心底还挺赞扬阿吾力的,至少他还让自己吃了两天肃静饭。
初九那天一早颜逸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在城墙观看,当时他让钱叙英与赵柯分别带五千人马作两翼,楚晋带两千人马作前锋冲阵,让后来的佟安大带两万人马作中军大阵去应战。
那两天雪还很厚很厚,城外没被踩踏的雪还是松弛的,马都跑的费劲别说人了,人在上边跑起来都是连滚带爬,大军好不容易奔到对垒地点,随后两军对垒,战鼓响起,双方刚一交上手,对方就突然撤兵了。
纵然心里已有准备,大家还是不防被胡蛮这一举动给气到。
你说你要打仗好歹也得动动手啊,不动手就那么叫唤两句,我枪都举起来了,你却转身跑了,那不是折磨人吗?
赵柯那天坐在马上,抑扬顿挫的问候阿吾力祖宗,问候了阿吾力好久好久,直到在雪地里冻的鼻涕横流,见胡军真的不会回来了,才带着人收针回城。
胡蛮中间又来了几天叫阵,颜逸直接下令说谁都不准去应战,让他们在外面喊去吧。
然后整个西北军营就在听着胡蛮的叫骂声中休养生息好多天。
外面地上的雪也跟着化到脚踝厚,不过这个时候地面是让人尴尬的时候,每天上亿万计的脚踏使得地面变成了雪路,行走在上面都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就摔的四脚朝天,或者五首投地,更别说出城应战了。
今日城外又来叫阵,颜逸带领众将领站在城上观望,他就想知道对方是怎么在雪地上行动自如,不会摔倒的。
以前也没少跟胡人交战,只是他们都避开冬季的,都是春雪化完开始起战,隆冬大雪时停战,这阿吾力有本事,大雪像城墙厚竟还能让人跑来叫阵。
颜逸不得不对他说佩服!
佩服的同时他也想把疑惑解开。
颜逸身后跟着七八个将军,每人都严阵以待,等着他发号施令。
此次阿吾力派出的兵马还是如颜逸预料的一样,并未派出多少兵力,三四万人而已,阿吾力的目的只是为了不让西北军肃静。
城下胡军今天的领兵又换了一人,还不是阿吾力,是一个年纪有些大的老头,想来阿吾力的腿伤还没好,所以每次都安排了不同的人来叫阵。
这会他们见西北军还是不来应战,一个一个扯着喉咙在下边叫骂,奚落的更欢。
颜逸看过之后,自言自语说:“这老头年纪也大了,要是今天在这死了也算战场上壮烈牺牲,大冷天的也算成全了他壮骨英魂之名。”
他身后几人听了他的喃喃自言自语,还以为他今天要亲自上战场呢,谁知道他一扭脸对着黄云说:“去给我拿把弓来,要重型弓!”
重型弓?!黄云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暗了下去。
都知道将军弓箭射的好,百步能穿杨,可那也是胳膊没受伤的时候,那也只是轻型弓箭。
蒋大夫还专门交代他胳膊再休养几天,别胡乱动,今天竟然要两个人配合的重型弓,这不是像城下的胡蛮子一样胡来嘛,黄云动都没动。
“赵柯,你带五千人去城外候令!”
“五千人?”赵柯一愣,然后问道:“就属下自己吗?”
颜逸点点头。
其余人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都催着赵柯赶紧去,赵柯带着满头雾水听令跑下城楼去点兵。
颜逸一转脸看到黄云还在身侧,不由惊诧地问他:“你怎么还没去?”
黄云说:“您忘了蒋大夫交代您的话了吗?您胳膊还没好利索,您就想拉弓,还是两个人拉的起来的重型弓,您是不想要那条胳膊了吗?”
“是啊,将军,您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其余几个将军跟着应和,虽然他们也想看颜逸拉重弓的样子,想一饱眼福不说,更想看此举给胡军带去的创伤,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盲目让这爷们乱来。
颜逸是西北军的神话,更是西北军的精神支柱,这人就算不上战场,只在城楼上远望着,西北军众将士都能军心大稳。
颜逸一笑,被暖阳照着的眉眼都生动了起来。“本将军想过个肃静年,不想再被阿吾力折腾的天天烦心,本将军要逼的阿吾力要么正经来跟西北军打一仗,要么给本将军窝在五十里外的窝里老老实实待着!让本将军好好过个新年!”
黄云犹豫着:“可您胳膊……”
“本将军有数,谁去拿?”
“我去!我去!”最右边佟安大举着手兴奋地说。
同为大黎武将,他的品阶要比颜逸低好多,平常是连朝堂都入不了的大众小人物,此次能被颜逸点到随军出行,又升了品阶早就让他激动的到现在还兴奋着。
他早就听人说过颜逸文武双全,六艺涉猎广泛,来时见了颜逸杀敌英勇,对敌镇定的一面,已让他崇拜的两眼冒光,此时听颜逸说要重弓,心里哪还想的到那么多,早激动的想看颜逸大显神威。
黄云瞪了他两眼:“瞎起什么哄!”
被黄云一瞪,佟安大讪讪地看着颜逸。颜逸斜睨着黄云:“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快去拿,不然一会赵将军出了城门就晚了!”
佟安大得了准,一个大老粗嗖一下一溜烟跑下城楼。
颜逸站在城楼上在暖阳的照射下开始活动手脚。
没多久佟安大就带着两个小兵抗着一把重弓回来,带了六支箭羽。
颜逸把身上的铠甲与红樱盔都脱掉摘下来,一身轻便,玄色身影在金色阳光照耀下显得身姿英健。
他接过重弓掂了掂,确实有些重,至少百斤左右。
“都让开!”颜逸抽了两支箭羽架上,对准城下胡军的将领,冷冷地说:“今日本将军就让你有来无回!”
此时城下赵柯也带着兵马已摆开战阵。
“传本将军命令!敲战鼓,应战!!”
“让赵将军冲慢些!”
传令兵不懂颜逸的要求,冲杀不是拼的速度吗?怎么还让赵将军冲慢一些?他也只是个传令的,不敢多问,拿着传令旗站在一旁挥舞。
鼓声响起,赵柯带着人冲杀上去。
胡军见自己叫了几天阵,西北军就是不出营,正憋了一肚子气,此时见对方终于被自己骂了出来,一阵大喜,后方的大军也开始蠢蠢欲动。
“带着这么点人,这是瞧不起谁呢?!”胡军将领赫达看到远处的西北军,被人挑衅,心中大怒,心想:不给西北军点颜色瞧瞧都对不起自己带这么多人出来!
他举起战旗一挥,大军像凶猛的海浪冲了上去,他自己更是一马当先举着细刀先冲了上去。
颜逸在城楼上目光寒冷,冷冷嗤笑:“蠢货!”,说着,他把角度调好,稳稳架着弓,右臂早就拉箭拉有些疼了,他不但没放松力量,还又往上增了些力量。
赵柯根据鼓传令声冲的越来越慢。
赫达带人冲的飞快,等两方人马越来越近时他忽然隐隐感到不安,仔细一看才发现问题,西北军此时都是小跑着往前冲,倒像是在跑着玩。
离得西北军城楼近了,他一抬头远远的就看到了西北军城楼上在阳光折射下泛着冷光的箭羽,瞬间吓得脑袋都懵了,再想下令大军停止前冲,可是为时已晚。
两支泛着寒光的冷箭穿破冷风朝着他面门袭来。
赫达回过神来连忙挥刀去砍,两支箭羽皆被他砍下,可随着的也是他身体一怔,举着细刀的手再无动作。
他缓缓低头看去,两支白色羽尾的冷箭并齐扎在他心口,好像还怕这两箭穿不死他似的,他眼前又破空飞来两支箭头直冒寒光的羽箭,一左一右,从两眼穿到脑后。赫达甚至都来不及惊恐哀嚎,人就扑通一声掉落下马。
他身侧的副将见了更是大惊失色,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一脸惊恐,肚里的胆都要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