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钰作为帝王,有时候有些事可以亲力亲为,有时候有些事也是有心无力,无可奈何。今早大军启程,几万大军驻于城外,他自是没办法亲自去送行,没办法亲自去为大军鼓舞士气,自家的一举一动被人家盯着,人家的消息自家却不知一星半点,体验了太久风平浪静,边境安宁,忘了风平浪静里到处是隐藏的危险。
以至于疏忽大意,差点被人家吊打,如今情况虽不尽人意,倒也没那么惨绝人寰,自己没能去为大军送行虽说遗憾,但至少自己这后部指挥员还是有用处的,而且自己这后勤还有足够的粮草供应的起这一仗,这粮草就是士兵的底气,比他这帝王去说一篇废话来的实在。
早朝上的比平时晚了许多辰,镇国公作为早就退休的人员此时也被请来,站在群臣一旁。上官钰把他请来的寓意就是看看他此时对西北的情况有什么见解。
上官钰坐在上边说:“想必今早各位爱卿都出城替朕为颜将军与大军送行了吧。””
他左右各扫一眼,有人埋头不语,有人左顾右盼,上官钰也不生气,轻声一笑,说:“来,大家都说说此次对西北之事有何见解。”
一群文臣,要说有何见解,都会冲着国库充盈,后勤跟得上,狠狠地打就是了,省得早晚不让人肃静,动不动就攻人家大门。
“程爱卿,粮草可跟的上?”上官钰见都不说话,先开口问户部。
户部尚书程元上次被上官钰吓了一番,这段时间以来也安分守己不少,听到上官钰询问,抖着一把胡须,腿脚慢腾腾出来:“回皇上话,跟得上,从四王爷领军过去时就一直陆续不断地在输送,而且将士们的冬衣也早在那时送了过去,保证不让大家挨饿受冻。”
“皇上,臣觉得这场仗打过后,还是得想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咱们国库再充盈,也不能拿来老是打仗,如今只是西北有战,更不论现在滇南也有异动,生造赶不上消耗,不消几许,咱们国库早晚会枯竭。”户部尚书担忧地说。
“咱们大黎不是在推举商人吗?有商人行商便续有税,如泉涌动,还能枯竭?”有人不觉如此,觉得户部尚书忧思甚远。
“怎么不会!虽大肆鼓舞商人行商,却是围国而转,外贸不通,终是自己人拔毛自己人,能有几多银钱可造?”户部尚书说完,也有几位大臣附和。
“回皇上,臣觉得程大人所言极是。”站出来的是掌管税务的治粟内使顾幼柯:“外贸不通,咱自己的物品出不去,留着自家人供用,咱们大黎就这些人,每家每户都用足又能耗去多少,终是劳心劳力还见不到丁点儿利益。
而他国物品又进不来,足见短板,只拿胡蛮子他们的牛羊来说,咱们这儿牛羊难饲,牛又是农家唯一助农牲口,不到垂垂老矣,不得宰杀,因此,百姓一年到头享受不到一顿美味。
然而西边跟北边不是风沙土地,就是草原,种植土地稀少,每年入冬及早,农作物不丰,一年到头只食荤肉,自是厌烦。
他们眼馋咱们大黎的丰富多样的农作物与茶、衣、锦、帛,而咱们又缺他们的牛羊外物,两厢不通,这才导致了他们得不到便烧杀抢掠,若是能相互通有,或许咱们以后就不用如此大动干戈了。”
顾幼柯话落,掌管外交的典司大人杨保学道:“这事以前就做过呀,可是根本行不通,你看咱们这边的人带着物品过去,还没刚入他们地界就遭人掠夺,向他们当地官员反应,不仅不会帮着解决,还会给和稀泥,甚至有的还会遭毒打,长此以往,谁还敢去,宁愿苟着只收三分小,不愿逞着够那七分饱。”
“所以说此战结束后,还是得想办法啊,实在不能再这么徒然消耗了。”程元锁着眉叹息。
上官钰听了点点头,他与几位兄弟也讨论过此事,一直觉得自己国家足够强大,那点小外患根本不足为惧,却实在没真心想过其实国大也会遭人惦记,也会成为别人得眼中钉肉中刺,让他们忌惮的同时也会让他们想毁灭。
谁都不想成为覆灭之国,成为他国附属。大黎繁荣昌盛,物资丰富,若不是兵强力壮,八方将士誓死守卫,现在大黎会沦为什么样都不知道。
正当上官钰听的聚精会神一个不适宜的声音从后方义正辞严传来说道:“若是如此,倒不如让他们国破城灭,收纳已中,一劳永逸。”
上官钰向着声音方向看去,说话的人是位偏将军,远远瞧去,此人一脸正气,上官钰揉晕了脑袋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程元一听这话,反对道:“说的容易,不说咱们有那个本事让他们国破城灭,若是做到此,大黎第一时间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一国独大,做不到一统天下,胡人城灭,你觉得其余三国会放任看着大黎独强吗?
再说,想把胡蛮收纳己中,谈何容易,胡蛮生活习性与咱们不同,性子又懒散,你若管的多了,定会不服,胡搅蛮缠,你若放任不管,迟早还会沆瀣一气,是个祸害。”
“那要该如何办。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兜兜转转还是个死局。”有人闷声闷气嘀咕。
有人起了头,事情没讨论出结果,一时大家又开始像赶集似的接头挨脑各抒己见。上官钰凝视一圈,也不打断他们讨论,坐在那胳膊杵着椅臂半斜身子,侧耳倾听。
听了许多有用的没用的声音,好一会儿上官钰才笑着说:“镇国公可有话说?”
听到上官钰问话,镇国公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出来。“回皇上话,老臣赞同靳大人说的话。”
胡蛮子太难缠了,镇国公守过西北他自是知道,想要愿望达成,谈何容易,要做起来真的不知需要猴年马月。胡人蛮横,不讲道理,把他们收为己用简直天方夜谭,而真正收为己用时,又得时时刻刻防着他们说反就反,确实是隐藏的祸害。
但若一直战乱,也是劳民伤财,纵使财大气粗长久消耗也是财力不支的时候,也会有兵马殆尽的一刻,而且结果也不一定是尽如人意的。
话说大黎是占了粮草丰足优势,才能一马当先,让他国仰慕。
若真论个人武力,大黎的将士真正能让人看上眼的十众里边能有半众,其余的简直不值一提,真的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胡蛮因为长期食肉的关系,个个身强体壮,身躯威武,一眼瞧去就让人发颤,而胡蛮小儿十岁便能骑马,驰骋草原,舞刀弄枪,大黎十岁小儿估计还围着父母打转,娇弱的不禁风雨,一言不合耍小脾性呢。
上官钰揉了揉头疼的脑子,这些问题围绕眼前,哪个不解决路就走不通,实在是烧脑壳子疼,愁的人要秃了头发,这么想着,眼睛一转又看到下边几个不发一言的兄弟们,顿时头更疼了。
挥了挥手,小李公公看懂手势,赶紧唱着声音道:“众位大人,若有别事请启奏,无事请退朝。”
哎,这世道生存为何如此难啊……
上官钰坐在上首一脸生无可恋,眉目低垂,眼睛不眨,目光如炬盯着几个转身想走的兄弟。
几位王爷背感如芒,一番眼神传递,皆叹气转过身来,舍命陪兄弟。
上官钰满意的瘫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小李公公让人搬来椅子,一溜坐在下首,静待上官钰发言。
等几个兄弟坐好,上官钰才吐了一口气,坐直身体说:“成英走时说他想把胡蛮攻破,然后也不收胡蛮为己用,驻军管理,分散胡蛮聚首,一城一管理,弱化他们武力,重新实行内外交易,若有不服者则杀鸡儆猴看!”
几位王爷沉吟。
这种大事真的不是玩玩啊,嘴巴一张一合说起来容易,行起来难,后续问题做不好,就像刚才几位大人说的,确实是祸患。
可是一直这么停停打打也实在是恶心难受,签约又不管用,没有牵制性,一群蛮不讲理难缠的人实在让人烧脑壳。
几位王爷不知该如何表述,这种实战实行的事情,不是随随便便,三言两语就确定的。随着几人静默,上官钰也不说话了,一时大殿里寂静无声。
静的仿若能听到香炉里龙涎香燃烧的声音。
过了许久,久到上官钰坐在那脖子都被头上的冠冕压疼了,才听三王爷斩钉截铁地说。“后续问题皇上若是不怕,咱们兄弟几个支持,咱兄弟几个不怕麻烦,相信成英也是有把握才能说出此话。”
兄弟那么多,老八老九也已成人,该让他们跟着分担分担肩上的担子了,不能让他们再稀里糊涂的成长了,该接受点风雨洗礼,还有大皇兄,也该玩够了,就是不知道他的那些墨宝值不值钱,能不能换点银子充盈国库。
三王爷与六王爷莫名相视,然后不约而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