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日就到乞巧节了,我们明儿去街上看看京城的小姐们怎么过乞巧节的吧?”
宋颖雪跟着叶琬瑶身后去厨房做吃的,颜逸给她挖了几支藕,她要做凉拌藕丝,锦儿已经把藕帮她清洗干净了。
四个丫头在厨房忙的不亦乐乎。
第二天,颜逸从六王府摘了一小竹篮子桂花给她送来。
八月桂有两种,金桂与银桂。金桂花的颜色为黄色至深黄色,有浓郁的香气,而银桂花的颜色近白色或黄白色,其香味比金桂稍淡,两者都喜好温暖湿润气候。
这桂花在北方少见种植,北方冬季寒冷干燥,万物皆枯。
能把这桂花养的极好,还能开花的真是少的不能极少了。
颜逸送来的是金桂,深黄色的桂花卧在小竹篮里,香气浓郁。
她昨天不过是随口一说,北方的糕点寡淡,无各种花朵点缀,在南方,她们多爱用花朵做糕点。她列了樱花、荷花、桂花、桃花等几种常见简单的花。
店里的糕点便都是鲜花糕点。
他听的稀奇,而后又想到她做的荷花糕真的很好吃,乍然想起还觉口中留香呢。
她将他请去了客厅,叶轩刚好下了书塾回来用午饭,她喊来叶轩陪他一会。
她把小竹篮交给锦儿,让她去厨房将桂花先倒出来。她与宋颖雪刚从外边巡了店回来,还没来得及更换衣服,此时她有些慌里慌张的回房去换衣服。
宋颖雪换好了衣服到她房间来,瞧她换个衣服也热的额头一层薄汗,忍不住取笑她:“哎,别急别急,颜将军在等着你呢,他又不会跑了,你着什么急嘛,小心呆会一身汗味出去了,将军嫌弃你啊。”
叶琬瑶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没与她多斗嘴,穿戴好又在衣服上点了几滴花露。
“叶美人儿可真香,请先让本小姐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吧。”宋颖雪夸张的抱着她使劲的嗅。
叶琬瑶娇羞的睨了她一眼,打住她:“别闹。”
她收拾好赶去客厅,只见叶景明已经下朝回来了,正陪着他说话。
他看见她换了身桃绯色衣裙,这衣裙在她身上恰到好处,不媚,不俗,正如她说的像江南四月的桃色,温婉,淡雅,迷人。
他盯着她目不转睛。
“阿爹。”
叶琬瑶的声音惊醒了他。
叶景明呵呵笑着,心里明镜。
他起身说:“我去看看你阿娘在做什么。”
他把叶轩喊着一起出去。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独处了,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空气都是紧张的。她站在他面前,他坐在那迎目望着她。
“将军,能否留下来用了午饭再走?”
她也不知道她为何那么希翼他多留一会。
他起身而立,从怀里掏出一只首饰盒。
叶琬瑶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宝翠阁’的首饰。
他放到她手里。“不知你可能喜欢?”
叶琬瑶打开,入眼碧玉的簪子晶莹润亮,簪尾一朵芙蕖花栩栩如生,她瞧了爱不释手。
见她欢喜颜如表,一向掩惯了情绪的他,眉梢眼角也不禁透着欢愉的笑意。
“今日不留下用饭了,六王爷有事找我。”他注目着有些失望神色的她,又说道:“过两日的乞巧节,街上有表演才艺的节目,到时我来接你。”
叶琬瑶眼睛一亮,高兴的应了声:好。
真是无巧不成书,将军要陪她过乞巧节啊,这惊喜来的太意外了。
她唤来管家,让他去请叶景明,说将军要告辞了。
叶景明放下喝茶的碗,赶紧从房里出来相送。
……
“皇兄命人从宫中送来消息,暗卫已经探得消息,你回京的消息走漏,那队人马就是冲着你来的,皇兄担心你安危,他说他要把他的暗卫给你一半,你又不愿,所以他让我把府里的暗卫和三皇兄、四皇兄与七弟的暗卫各抽调出来一些放在你身边,至于这消息是怎么走漏的,三皇兄还在查。”
他们的大将军太神勇了,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总想让他们除之后快。
而朝廷中总有些吃里扒外的,一时不动他们,他们就忍不住自己出来蹦跶蹦跶,好似怕别人看不到他们。
上官术向他看去一眼,他老神在在的靠在椅背上,右手敲着茶几,神情自若。
“自打他们来了一直未有任何行动,所以我们猜测他们是在寻一个切合点,天时,地利,人和,一个机会,上次咱们去玉溪还真是庆幸。”上官术感叹道。
在外月余他们竟没查到颜逸行踪,不然他们在外边遭了手,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们应该也打探到了你定亲的消息,有哨在盯着叶府。而且再过两日便是乞巧节了,错过了上次的机会,他们定会把握机会,在那天布局,趁机弑杀!我想如果你那天出游,便是给他们送了东风,你看……”
上官术的意思他明白,无非是让他呆在府里,可他已经约了叶琬瑶怎好失约。他静静在想,如果那天真有意外发生,他要怎样先把叶琬瑶送到安全的地方,避免她受到伤害,虽然他不认为有他护着她能受到伤害,可他觉得有危险的地方便有血腥,他不想她见到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
“成英,本王与你说的,你可听请了?”上官术瞧他仿佛心不在焉的样子,难免担心他没听清楚。
“嗯。”颜逸瞟他一眼,细不可闻的应了声。
“听清就好。”
傍晚回到镇国公府,镇国公与夫人在等他,见他安然回来,老夫妻俩也心里踏实安排人准备用膳。
颜逸瞧他们举动,心里了然,定是太皇下棋时说露了嘴。
上官钰有那么大的动作安排,太皇不可能不知道。
饭间,颜逸静默吃饭,老镇国公夫人瞧了几次儿子,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无奈,颜逸只得开口挑明,安慰他们,也说了上官钰已派了暗卫护在他身边,说的镇国公夫人偷偷抹泪不止。
晚间,连阴了两日的天突然发怒了,电闪雷鸣,狂风骤雨,敲打的屋檐噼里啪啦作响。颜逸的卧房离后院有些近,从胡氏过世,他的卧房已经被镇国公夫人换了几番。
以至到最后他也懒得让镇国公夫人给院子题名了,一直成了无名之院。
后院的树被风吹的呼呼作响,他被狂风暴雨惊醒,黑夜中他望着床顶思绪万千。
突然‘咔嚓’一声脆响,似是树枝被大风扯断了。
他听了一夜雨声,第二天一早竟深沉入睡了,直到未时末黄云才来唤醒他。
他坐在床上怔怔愣神,白衣黑发,睡眼朦胧,神情迷惘,这几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醒来的这么恍恍惚惚的。
黄云也很惊奇他的样子,站在不远处瞧的稀奇。
他眼中的将军一直以来都是正颜厉色,正襟危坐,笑比清河,英姿飒爽的,哪见过他此时如同一个孩童般醒来迷惘不清,睡眼惺忪的样子。
黄云悄悄地试探喊他:“将军?”
他慢吞吞转过脸,凤眸疑惑,目不转睛直望着黄云不说言语。
黄云被他盯的全身紧绷,心中警惕,满心疑惑将军这是怎么了?
这几日他盯的紧,好像没让敌人在他吃食酒水里下药吧?
他惶惶地不确定,正当他握紧拳头想上前查看时,只见颜逸好似赌气般又滑进了薄毯里睡倒,声音沙哑吩咐他:“去外边帮我盯着点。”
黄云愣愣的站在那惊呆了,都忘了回答他。
自从回了京,将军的行事越来越令人匪夷所思了,今儿竟然睡起了懒觉!
直到颜逸轻微的呼吸声响起,黄云才顿然觉醒,将军还真的睡着了。
他退出房间,悄悄掩上门,坐在外边的树下枯燥乏味的等待。
树上坐着的两三个暗卫伸长了脖子从树缝隙里悄悄探究这传说中威严的将军,像孩子似的睡懒觉,稀奇了一把。
午饭时,镇国公差人来唤,黄云前去回话,顺便用了午饭又回来守着。
颜逸觉得自己这一觉睡的格外的长,他醒来拉开门一看天色都有些惊了,西边霞光万道,无怪乎他觉得自己这一觉睡的那么长,原来都到夜幕降临了,看来回京的这些日子他过的都有些散漫了。
黄云正拿着颜逸的兵书看的入神,听到门响,他转身瞧去,只见自家将军还穿着睡衣,散着头发,光着脚站在门前台阶上眼睛望着西边也不知看着什么?
“将军。”
颜逸回过头应了声:“嗯。”
黄云又道:“快该用晚饭了。”
颜逸盯着他沉吟不语,黄云好似明白了他的意思。
“末将什么都不知道。”他一脸凛然。
颜逸这才转身回房换衣,准备去用晚饭。
身后黄云这个平常不苟言笑的莽汉子这一刻真的有些失态的抖着肩膀,闷着头偷笑。
饭桌上镇国公夫人小声的关心问道:“是不是昨夜被吵到了没睡好?”
颜逸端着喝汤的勺子一顿,他觉得自己今日睡了懒觉真的有些失态。
另一侧黄云不动声色,充耳不闻,闷声不响的吃饭。
“无碍,娘恨不得多看看你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放松自己。”可惜他肩上的责任不容许他能这么心无旁怠的休息,睡一个安稳的觉。
她笑容慈爱为他夹菜。
“来,多吃点菜,这清蒸鲈鱼今儿被你爹放的盐巴有点多了,少吃点,免得口渴。”
颜逸微讶,他看向镇国公,他没想到今儿这鱼竟是父亲做的。
镇国公神色自若,根本没给儿子一个眼神,可他自知自己心里可是慌的不行,他还从来没下厨做过饭,更没做过鱼。今日心血来潮洗手为儿子做鱼,哪怕有夫人指点江山,他也是紧张的手忙脚乱。
颜逸嘴角轻轻勾起淡淡的微笑,心里很是被触动。他想父亲腿脚不便,一定没少辛苦,这盘子鱼哪怕咸的难以下咽,他还是默默无闻的吃完了。
父子两个各揣心思,一顿饭吃的静默安然,却又温馨舒服。
夜里,颜逸又失眠了,一晚上都坐在桌前喝水,他觉得自己好似变成了一个水桶,任他怎么喝他都不觉解渴。
后来房间里的水被他喝完了,他又从房角拎出来一坛子‘君雨兰’,一坛子酒下肚也没解多少渴,也没让他醉意朦胧,只是增加了他入恭的次数。
到了五更天他才趁着两坛酒后微熏的醉意上床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