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言脑子嗡的一声,她捏了捏来福圆滚滚的肚子,悄声道:“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再不说话,我就憋死了。”
“憋死拉倒,别刺激我的脑电波,回头把事情搞砸了,我拿你是问。”
来福肥硕的身子动了动,蜷缩在花言怀里,闭眼假寐去了。
花言慢慢俯身,靠近崔氏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表情认真:“你若真的不做这个管事,才是真的随了她们的意。”
崔氏面上一愣,抬起红肿的眼眶,哽道:“可是,我不能再拖累王妃。”
她将崔氏扶稳站好,眼神不经意的扫视一圈,察觉到有人不善的目光,继而抿嘴一笑:“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总之,有人不愿让我过的舒坦,和你做不做管事没有太多联系。”
见崔氏不答,花言故意扬声:“既然张柱子一家觉得我苛待了他们,本王妃也不再勉强,崔管事,算下他们该得的工钱,收拾收拾,让他们出庄子吧。”
然后她一脸可惜的看着张柱子:“读书的名额,也删减一份吧。”
众人即刻哗然。
王府的庄子,那是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的。
京都大部分的庄子,都要求庄户们签卖身契,且工钱极地,每日辛苦劳作,有时候连温饱都难以维持。
夜王府的庄子,不会要求庄户们签卖身契,这对于庄户们来说,自然求之不得,一辈子为奴和世代为奴,那是两种概念,逢年过节的时候,府上还会多给银钱。这样好的待遇,他们是疯了才会想走。
张柱子面色唰的一白,随即瘫坐在地,紧抿着嘴唇,他日思夜想的,就是能够启蒙读书。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中年汉子和那妇人同样错愕,他们没想到,花言的态度竟是如此强硬。
让他们一家搬离庄子,以后该怎么生活?
中年汉子想到那人的承诺,一咬牙,恶狠狠道:"你就不怕我去县衙告你?"
“你告发我的理由?”
汉子眸光一颤,是啊,该用什么理由?
他们本就是自由的,且府上有权力不用他们。
妇人听到让他们走,一时也没有主意,只能继续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不给别人活路。”
花言压根懒得理会这家子奇葩,抱着怀里的来福,转身就要走。
却突然止住脚步,然后看着人群,忽而又道:“若是觉得我苛待了你们,现在就提出来,我会放你们走,并且会额外支付你们银钱。”
人群,寂静无声。
眼看学堂建成,自己的孩子就能启蒙读书,这种天大的好事,他们为什么要走?
半晌没有人出声。
花言嘴角不自觉弯起,:“如此,想留下的就好好干,最好别动那些歪心思,否则,再有下一次,我绝不留情。”
第二日,一大早!
崔氏早早等在小院外。
花言今日穿着依旧素雅,一袭水蓝束腰长裙,衬的她本就精致的脸愈加出尘。
秋絮留在小院照看来福,春苗则跟着她一起去,
“走吧,清水镇这趟,事多繁杂,到镇子上,崔管事你和大郎就别跟着我,我另有安排。”
崔氏有些迟疑:“你对镇子上的情形不大熟悉,上次的事万不能再发生一次。”
花言便想起和白夏的初次见面,嘴角忍不住翘起:“放心,清水镇没有第二个纨绔。”
几人上了马车,随着崔大郎扬起的马鞭,马车很快消失在宁静的清晨。
半路时,崔氏想要说什么,但见花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张了张嘴。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这时,春苗开口了:“崔管事,你知道苍澜巷吧?”
崔氏点头:“知道。”
“小姐,我们先去苍澜巷?”
花言点头。
崔氏问道:“您是去苍澜巷?”
“嗯。去见个有一面之缘的人。”
崔氏没明白,但也没再问。
马车快到镇子时,花言似是想起什么,忙道:“对了,确认过后,先不要打草惊蛇,留一个人在附近盯着便可,剩下那个过来苍澜巷寻我,具体等我见到那人再做定夺。。
崔氏欣然点头。
花言撩开车帘,看着清水镇高大的城门,目光深沉。
春苗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总是有意无意的望着远处发呆,便问道:“马车暂时让人看管着?”
花言露出一脸欣慰的笑:“聪明啊春苗,做事知道考虑后果了。”
春苗愉快的拍马屁:“小姐教的好。”
崔大郎正在专心赶车,突然听见车内一阵欢快的笑声,脸上随之露出欣喜的表情。
“驾。”
手里的马鞭扬起。
一路顺畅到达清水镇。
崔氏母子已经按照花言交代的离开了,随后,她便带着春苗来到苍澜巷,站在一颗老槐树下,举步不前。
春苗神色略显慌张:“小姐,这样的环境,咱们还要,进去吗?”
花言皱着眉,似乎没料到原来苍澜巷,竟是这般情境。
狭小逼仄的小道,路面坑坑洼洼,因着前几日下雨的缘故,地上都是水坑,两排低矮的房屋,残垣断瓦,偶尔路过几人,个个面黄肌瘦,形容憔悴,身体瘦弱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
那些人见她站在巷口,好奇的打量,但又不敢上前盘问,只能站在不远处,时不时投去一些审视的目光。
清水镇繁华的外表下,居然还隐藏着这样残破不堪的景象,当真让人唏嘘。
“去找个人问问,陆寒山住哪?”
春苗诺诺应下,她其实很担忧,那些人的目光,让她想起虎视眈眈的猛兽。
没多会儿,她小跑着回来了:“打听到了,咱们要找的人,就住在巷尾,朝西那户。”
花言收回目光,语气淡淡:“那就走吧。”
深一脚浅一脚,好容易走到巷尾,看着早已浸湿的绣鞋,花言叹了口气:“看来留在庄子的庄户,也不全然是天下可怜之人。”
春苗凝眉:“清水镇繁华热闹,没想到里头居然有这样的屋舍,看起来没有一间完整的屋子。”
“你还记得那次在大福当铺,咱们头一次见陆寒山的情景?”
“自然。”
“他之所以当不掉那副字画,或许不是因为字画本身。”
“那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