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里的生活还在继续,太阳依旧升起,花言还是一觉睡到自然醒。
只是今日,春苗看自家小姐面容憔悴,眼神呆滞,内心不免担忧。
“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
“奴婢去请大夫。”
“回来。”
“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花言着实头大,为何自己不舒服,小丫头就要抹眼泪。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待会儿,你去趟县衙,将里长写好的手书交上去。”
房婆子办事麻利,一大早去了趟镇子,拿到了里长手书。
“小姐可得想清楚了,手书交上去,您就有的忙了。”其实按照秋絮的想法,老爷终归是会想办法救小姐回京都,手上的银钱也够花,不明白小姐为何执意要将山头租下来,种地赚钱。
不过这样的想法,她也只敢留在心里。
花言现在浑身都很难受,头大如斗,四肢像是被车轮碾压一样。
昨夜被那个不靠谱的系统冷不丁叫醒,升级完成后,那里已经完全是个小型购物车。
她在商城里拿出两袋山芋。就是代价很大,到现在脑子都还混沌着。
花言甩了甩发晕的脑袋,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秋絮,你跟我出去。”
主仆二人正往庄子里头闲逛。自从被打发到这里,她还是头一次想在庄子逛逛。
路过崔氏家的小院时,里头传来磕磕巴巴的读书声。
站在敞开的大门口,瞧见院里坐着一个梳丸子髻,衣服打补丁的女孩。
她一边默着三字经,一边逗弄怀里的婴儿。
抬眸看见花言站在门口,女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忙起身:“是王妃娘娘。”
女孩话一出口,没多时,从屋内跑出来一个人。那是个模样清瘦,身穿苍青色浆洗褪色的襦裙,长发用宽斤绾起的年轻妇人,此人正是崔氏的儿媳妇,见到花言,一脸的受宠若惊。
“您请到屋里坐。”
花言露出浅浅笑容:“正巧路过,来瞧瞧小朋友。”
“小妮儿,快,把卓年抱来给王妃瞧瞧。”
花言接过小妮儿怀里的婴儿,小家伙睡的香甜。
“近来可有经常晒太阳。”
大郎媳妇忙点头:“按照您的吩咐,早晚晒一刻钟的太阳。”
“吃的如何?”
“正常。”
“看你的气色,日常吃食需得注意,对你对孩子都好。”花言看着大郎媳妇清瘦苍白的脸,身上的粗布衣衫分缝补补,担忧的提醒。
“嗯,谢谢王妃记挂,我身子还行,就是”她说着说着,眼圈渐渐发红,垂眸看向花言怀里的婴儿,欲言又止。
见对方像是有话说,花言直言不讳:“是家里有难处?”
虽然她不清楚这些庄户的生活条件,可眼瞧着他们干瘦枯槁的面容,内心不免戚戚。
“不瞒王妃,现在还能吃上饭,怕是收成过后,连温饱都是问题了。”
??
前段时间崔氏还说,夜王未曾亏待庄子上的农户,怎的如今连温饱都成问题了?
“你且将庄子里的近况说与我听听。”
秋絮找来一个小马扎,待花言落座后,接过她怀中的婴儿。
大郎媳妇坐在花言对面,抹了把眼角的泪,语气带着凄苦:“前段时间是还好,纵然花药亏损,王爷却不曾亏欠我们吃食,可。”
花言皱眉。
“可不知怎的,府里突然派人传话,今年的收成若是再不好,就”大郎媳将头埋在膝盖处,话语里全是无奈。
“就怎样?”
“府里不再管我们温饱了。”
“啊?”秋絮闻言,不由得惊呼出声。
“府里来人了?”花言紧盯对方,目光灼灼,语气冷凝。
大郎媳妇点了点头,叹息回答:“婆婆怕此事给您带来困扰,所以,就一直没告知您”
花言眸光一沉,突然感觉遍体生寒。
“崔管事呢?”
“花药成熟期到了,都在田里忙。”
“这件事,有没有其他人知晓。”
“不曾,眼下正是收成时节,婆婆怕那些农户不好好干活,就瞒着没将此事说出去。”
从崔氏家出来后,花言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皇族的人果真冷血。如此做法,无疑是将她放在架子上烤。
“小姐,王爷为何要这样做?”
花言冷哼。做什么?是要将她赶尽杀绝,连庄子都待不下去罢了。
一路无话,花言最终停在田间那条羊肠小道上。
放眼看去,黑压压一片,全是埋头苦干的农户。
顶着日头,从早到晚,从白日到黑夜。
纵然如此小心翼翼,在不适合种植花药的土壤里,再多的辛苦也是徒劳。
“秋絮,你去趟房婆子家。”
“小姐,不用去,房婆子就在那。”秋絮抬手指向田间方向,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房婆子正佝偻着背,在地里干活。听到有人叫自己,慌忙直起身,看到了不远处的花言。
她一路小跑过来,脸上还带着汗珠。
“最近几日你不必来采摘花药了,我会向崔管事说明情况。”
“那件事,有眉目了?”
“没有,在那之前需得你忙一阵。”
房婆子点头,眸中闪着不易察觉的光亮。
直到逛完整个庄子,花言只觉脚痛难忍,返回小院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咦,奇怪?”秋絮带着疑惑说道。
“怎么了?”
“为何院子静悄悄的,也不见春苗。”
秋絮这么一说,花言也觉得氛围突然变得诡谲起来。
“天都黑了,春苗不在院子里?”
看着敞开的院门,花言递给秋絮一个眼神,两人沿着墙角小心翼翼的贴近。
忽然,一个身影从院里闯出来,吓了两人一跳。
“春苗?”
那道身影脚步顿住,扭头就瞧见贴在墙角,鬼鬼祟祟的花言二人。
“小姐?”
“怎么不掌灯,害的我跟小姐以为家里招贼了。”秋絮后怕的抚了抚心窝,埋怨的开口。
“家里没蜡烛了,奴婢正琢磨着要去趟崔管事家呢。”
只是因为没有蜡烛吗?
春苗虽说神色如常,花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姐且等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寻蜡烛来。”说完一溜烟跑了。
留下黑暗中的二人在小院的冷风中,瑟瑟发抖。
花言摸着黑准备开门进屋。
刚打开房门,一股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黑暗中有道人影。正站在那里,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
那一瞬,花言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快逃。
她想也没想,撒丫子转身就跑。
奈何没几步,身后便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想跑?”
“秋絮,跑。”
月华洒进院落,大门口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秋絮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唯一的出路,彻底封死。
花言就那样站在院子中间,夜晚的风拂过身体,彻骨的,凉。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她舔了舔干燥的唇,颤抖的问:“劫财还是劫色?”
岂料,留给她的只是一阵沉默,沉默过后,身后的男人像是来了兴致,戏谑的反问:“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