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渐浓,落霞满天。
陆司珩处理完公事后,这才发现已经到了用晚饭的时间,可一个下午也未见叶云锦半个身影,莫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可——
就在这时,引墨匆匆而来。
“见过少主。”
陆司珩抬眸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道:“少夫人还没回来吗?”
“少夫人她,她——”
引墨支支吾吾,而陆司珩直接沉下了脸,“她怎么了?说?”
没办法,引墨只能将一切都如实禀告。
“你说什么?她去了番州城?”
陆司珩听完刷地站起了身,神色铁青地道:“还跟别的男人在揽月楼斗酒?”
他的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叶云锦坐马车走的时候他是知道的,毕竟车夫是他的人,想着她心情不好,可能是去镇上走走,可万没想到...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备马?”
“是。”
引墨麻溜地下去了。
陆司珩哪里还顾得上吃什么晚膳?
骑着马一路狂奔,披星戴月。
当陆司珩赶到揽月阁时,已经华灯初上,番州城内更是热闹非凡。
正好赶上一年一度的七夕乞巧节。
路上挤满了穿着新衣服出门游玩的小娘子们,她们大多提着食盒,里面装着用彩纸、通草、线绳等做成的小玩意儿,还有用一些谷物浸泡发出的芽苗在河边拜神。
这一日的小娘子们都穿着新衣服,带着新头饰出门,期待着能遇到情投意合的郎君,亦有鼓起勇气表白之人。
岭南不比京城规矩大,很多习俗还是部落时期留下的。
所以相比之下不论男女都比较自由一些。
而陆司珩哪里有这个心思,在冷脸回绝了几个小娘子后,直接登上了揽月楼的大门。
此时叶云锦还不知某人已经杀了过来,因此玩儿得正嗨。
那骰子摇得飞起,一双杏眸乌黑明亮,“马公子,你确定压大?”
“大,老子就不信了,还能总输。”
此刻的马公子已经面红耳赤,眼珠子都红了。
没办法,他现在输得浑身上下就差一件中衣了。
“诶(éi),马公子,还是算了吧,你这要是在输了可如何是好,你看看你们,可就剩下一件中衣遮羞了。”
朱承宴纸扇一摇,看着桌上一堆的衣物银两玉佩等值钱的物品,那双桃花眼中满是笑。
安阳郡主也不逞多让,扬着下巴道:“是啊,你看你们身上的银子也都输光了,玉佩衣服,连脚下的鞋都输了,就剩这一件中衣可是你们最后的遮羞布了,要不是怕辣眼睛,马公子你可就成了咱们番州城第一个输的裤子都不剩的人了,所以,我劝你啊,还是认输算了。”
“输?”
那马公子也输红了眼了,咬着牙道:“老子才不会输,大不了,大不了——”
他四下一扫,看着一个个跟着他一样一水穿着中衣瑟瑟缩缩的小弟们,最后一狠心一把抓过之前搂着的那个女子,将她往桌子上一按道:“大不了,大不了老子把她抵给你。”
“不怕你们知道,这玉娘可是老子在黑市花了大价钱买回府的,不说这皮肤柔如凝脂,小模样长得好看,光那一身床笫功夫更是了得,保准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而且你想如何就如何,包君满意,怎么样?”
“马三儿,你放肆。”
“哦,忘了叶娘子是女子。”
那位马公子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直接淫笑着道:“我这小宝贝可厉害着呢,都说女人更了解女人,马某保证,有她伺候着一定比你男人更让你舒坦百倍...”
“住口,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安阳郡主气得脸色铁青,而那位马公子却嬉皮笑脸地道:“行行行,若是叶娘子看不上她,老子府上还有不少长相清秀的小郎君,前次刚好得了一个模样嗓子都极好的戏子,干净着呢,还没来得及享用,你要是喜欢送你便是。”
“你?”
可还不等安阳郡主开口,叶云锦略带醉意地拉住了她的手,眸中带笑地道:“你确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切——
安阳郡主撇了撇嘴,一脸你还有脸说自己是君子的嘲讽表情。
那群人见他如此,一个个气的脸色涨红。
而叶云锦却不管这些,面上始终都带着笑意,眼中都是挑衅的道:“那你们可看好了。”
说话间一点一点地拿开了骰筒。
“大大大——”
“小小小——”
众人马上喊出了声,一个个像发了疯的赌徒一般。
结果——
“怎么又是小?”
“怎么又输了?”
很快又传来了一片哀嚎声。
那为马公子马首是瞻的几个小弟全都哭丧着脸,开始跺脚挥拳,肠子都悔青了。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贱,为什么要跟那个姓叶娘子赌?
如今输钱事小,若是他们就这般出门岂不是要把脸都丢尽吗?
一想到外面正在过七夕节,若是这样出去,怕是要被整个番州城的女娘们看了去,到时候还有什么颜面?
可相比于那边的悲伤逆流成河,叶云锦这边别提多兴奋了。
“叶姐姐,你好厉害呀,我们又赢了,赢了,哈哈哈!!!”
“是啊,叶娘子,你都已经可以称之为赌神了,这赌技果然了得,小爷我佩服佩服!!!”
叶云锦拿起酒杯,闻言晕乎乎地轻抿了一口,笑意慵懒的道:“哪里哪里,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她笑得很得意也很开怀,结果就在这时,场面瞬间安静了下去。
“嗯?怎么了?”
叶云锦正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可忽然间就没了生息,身边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珠子,她见此乌黑明亮的眸子眨了眨,然后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结果——
“雕虫小技?”
陆司珩冰冷至极的声音瞬间在耳畔响起,“叶云锦,你可真行啊!”
四目相对,看着某人那张铁青的脸,还有那双冷若冰霜的眸子。
这炎热的夏日,可整个雅间都透着阵阵凉风。
那是真的冷啊,被他看一眼,仿佛灵魂都要被冻结了一般。
“你,你怎么来了?”
叶云锦嘴巴微张,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面上却强装镇定地问了一句。
“你说呢?”
陆司珩黑着脸,“本公子若再不来,你是不是打算把戏子都领进家门了?”
“我没有,我——”
叶云锦赶忙解释,可惜某人根本不听。
他只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随即凉凉地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朱承宴身上。
“镇国公府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别致。”
这话简直是咬牙切齿,而朱承宴手中的折扇刷就掉了下去,幸亏他反应及时,赶忙抓住了,可面上却紧张的道:“诶(éi),陆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事儿跟小爷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可惜——
陆司珩看都没在看他一眼,直接冷声道:“那就请朱二公子自己跟世子解释去吧。”
说完抓着叶云锦的手腕就往出走。
“喂,陆司珩,你干什么?”
“你放开,你放开我啊!喂?”
叶云锦万万没想到,陆司珩竟然不管不顾拉着她就往出走,一时间都有些惊得回不过神儿来了。
同样的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人谁啊?”
那位马公子也被陆司珩这强大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毕竟能把天不怕地不怕,整天游手好闲的朱二公子震慑成这样,能让安阳郡主这样无法无天的贵女吓得闭嘴不言,能将刚才还满是威风杀得他们片甲不留的那位叶娘子直接拽走,甚至连反抗都不曾还颇有些心虚的人,到底是哪路神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