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一角,是众人给陆家人腾出来的专属之地。
其他人都很自觉地离这里最少都十米开外,因此便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只是,此时这里的气氛颇为凝重。
“这是怎么了?”
陆司珩匆忙赶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自家阿娘和媳妇儿正冷战的模样。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陆夫人未语先落泪,“你也不打听打听,她都干了些什么?她是想气死我啊,呜——”
又是这招?
叶云锦一脸无语地撇了撇嘴。
“这到底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而陆司珩一见自家阿娘哭,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本能地向叶云锦看去。
“看我做什么?”
叶云锦不但不惧,反而颇有些气恼地道:“你阿娘说我被人撕碎了衣服,失了清白,配不上你这个天之骄子,要认我做干女儿到了岭南好直接给我嫁出去。”
“哦,不对,现在因为我自作主张去了朱二公子的营帐看望他,给他送药,现在不仅是失了清白,更是不成体统,不守女德了,所以你阿娘便让我跪地认错,看来我这个陆家儿媳当不上,又嫁不出去,怕是要砸手里了。”
她这一番话如蹦豆子一般,脱口而出,那语气颇不以为意。
这可把陆夫人气了个够呛。
“你,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陆夫人捂着胸口,气得厉声道:“珩儿?”
“阿娘,你先别急,这事儿子定会好好处理。”
陆司珩赶忙安抚,可陆夫人哪里肯依?
“珩儿,她这般不安于室,不守女德,你竟还护着她?”
“呜——,错了,是阿娘错了,阿娘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娶她,当初换亲之事阿娘就该站出来将她送回去,不然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我陆家三朝元老,肱股之臣,哪怕被冤被贬被流放充军,可我陆家祖上的荣光不得有污,她身为陆家长媳,竟如此不成体统,竟如此辱我陆家清名,今日不休她,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九泉之下,我又有何脸面去见你阿爹?”
陆夫人一番言辞,说得当真是痛心彻骨,都把列祖列宗搬出来了。
陆司珩这下也急了,赶忙单膝跪在她身边垂头道:“都是儿子的错,阿娘你且莫动肝火。”
“叶氏?还不过来给阿娘认错?”
叶云锦:?
她一脸诧异加不解地看着他,随即指了指自己,“我?认错?”
“不是你还是谁?”
陆司珩立马冷了脸,声音严肃地道:“阿娘向来是宽厚温良之人,哪怕知道你出身乡野不懂规矩,可依旧耐心教导,不曾苛责,虽你为救欣儿与歹徒搏斗而损了清誉,可我陆家断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辈,做不出这等过河拆桥之事,阿娘说休你不过是气话,但朱家二公子乃是外男,你这般不管不顾地去他人营帐实属不该,还不过来给阿娘道歉?”
他一边说还不忘给叶云锦使眼色。
而一旁的陆夫人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珩儿?”
“你?”
她气得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这哪里是训诫?
这分明是在给叶云锦开脱?
“阿娘,你莫气,叶氏出身乡野,不懂男女大防,儿子日后定当好生教导,只是儿子既然娶了她,断没有将妻变妹嫁出去的道理,况且,叶氏多次护佑弟妹有功,这一次为救二郎和三妹更是九死一生,差点葬身火海——”
陆司珩一脸为难地道:“说来,她对咱们陆家有恩,我知阿娘心疼儿子,叶氏也确实野惯了,不懂规矩,可若真这般休弃,岂不是让人骂我陆家忘恩负义?阿爹最是重情重义之人,他若知晓定会怪罪儿子的。”
别的也就罢了,一提到陆司珩的父亲,陆夫人果然变了神色。
此刻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看着陆司珩气恼的道:“你就护着她吧?”
“哪里有?儿子不过是看在她对弟妹一片救护之心的份上,才多宽容一二,不过,您放心,儿子今后定当好生管教。”
说完这些,立马回头冷声道:“叶氏?”
“本公子知你性子急,并无坏心,可惹阿娘如此生气,此乃不孝之举,便就是你最大的过错,还不过来给阿娘道歉赔个不是?”
陆司珩一边说,一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给她使了使眼色,可跟之前相比,这次显然甚是严肃。
叶云锦一脸无语!
可看在陆司珩在他娘跟前如此维护她的份上,这才不情不愿地深吸了一口气。
“婆母,儿媳知错。”
说话间上前走了两步行了个礼。
结果一垂眸就对上了陆司珩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不仅如此还示意她跪下?
叶云锦:?
“有没有搞错?让本姑娘跪?”
“不是?”
俩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无声地对持着,却谁也不让谁。
最后陆司珩见叶云锦实在倔强的厉害不听话,无奈,只能不着痕迹地捂了捂胸口,一脸痛苦的样子,这下叶云锦彻底败下阵来。
当初他逃出火场时,吐的那一口血还历历在目。
没办法,叶云锦终还是心软了。
算了算了,看在他奋不顾身的份上——
这才又深吸了一口气,在他身侧缓缓跪了下去。
可于此同时,手搭在他的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本姑娘长这么大,跪天跪地跪父母,还没给外人下过跪,真是欠了他的。
陆司珩万没想到她竟敢如此,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她,结果直接就对上了叶云锦似笑非笑的眸子。
陆司珩:?
他无奈,只能忍着痛继续装作无事人似的继续道:“阿娘,叶氏她知错了。”
“是啊婆母,儿媳真的知错了,儿媳不该顶撞于您,惹您生气,都是儿媳的错。”
这跪都跪了,做戏做全套嘛。
因此叶云锦也在自己腿上狠狠掐了一把,随即红着眼眶道:“可儿媳真的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的,说来这个朱二公子毕竟是镇海王府的嫡子,世子大公无私罚了他,可如今在这山间缺医少药,儿媳担心他若有个什么不好,岂不是会怪罪于我们?如今我们遭遇劫匪,还要指望着镇海王府带我们脱困,儿媳就想着,这会儿万不可出现纰漏,这才跟安阳郡主一同前往去看望朱二公子的,本是好心,岂知竟惹得婆母动怒,实在是儿媳之过。”
“儿媳知错,不该妄自做主。”
这一波道歉看上去甚是诚恳。
实则,既道了事出有因,又暗暗的将一把军。
陆司珩什么性子,她当阿娘的还不了解吗?
那个朱二公子当着那么多的人让他没了面子,就算镇海王世子亲自惩戒了弟弟打了三十大板,怕陆司珩也咽不下这口气吧?
就更别提看望了,不将那个朱二公子剁了都是轻的。
那他若不去,难道要陆二郎去吗?
虽是亲弟弟,可终究身份差了那么一些,而陆夫人是长辈,去就更不合适了,如此看来,除了叶云锦这个陆家长媳还能有谁更合适?
人家镇海王世子都大义灭亲了,若陆家还不表示一下,这可就不是不知礼数这么简单了。
这是对人家镇海王府有意见啊!
那这事可就大了。
果然——
叶云锦这么一说,陆夫人的脸色立马变了。
就连陆司珩都一脸诧异的看向她。
“脑子转得可真够快的!”
“这招以退为进,此刻怕是轮到阿娘骑虎难下了吧?”
婆媳斗法,还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手腕了得。
陆司珩瞬间头都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