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锦并不知道那兄弟俩打什么主意。
她此刻正一脸无语地端着碗刚出锅的鸡汤,站在房门口。
“珩儿,呜——,你怎么能娶这样一个女子为妻?六亲相克一看就不是个命好的,阿娘倒不是嫌弃她,虽然长得又黑又瘦,一看就没读过什么书,当然,这也不是她的错,可,可我家珩儿这般出色,那叶家二房半个耕读之家的女儿都不得相配,又何况是这么一个丧母长女?”
陆母醒来知道了叶云锦的事儿之后,抱着帕子就开始哭。
如今都过了小半个时辰了,还没哭完呢?
叶云锦:?
“还说不嫌弃,这字里行间,那个字不带着嫌弃?”
这要是别的女子,怕是早就羞愤地掩面而逃了。
可叶云锦偏不按常理出牌,见对方没有停的架势,她也懒得等了,直接推门就走了进去。
“阿珩,母亲怎么还在哭啊?这都哭了小一个时辰了,郎中可是说了,母亲体弱,不能太耗神,来,快把这鸡汤喝了补补身子。”
陆母:?
陆司珩:?
此刻他正被陆母哭得心烦,脸更是臭得厉害,这若不是他亲娘,怕早就转身走了。
可怜他这样一个清冷的性子,偏偏有一个多愁善感且动不动就爱哭的娘,他又不像父亲那般有耐心会哄人?
所以,想想他此刻是什么心情?!
而房间门没关严,这屋子隔音又不好,他不信屋里说什么叶云锦会听不见。
可她明明什么都听见了,居然还敢进来?
陆司珩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而陆母此刻都忘记哭了,因为不过眨眼的工夫,叶云锦就已经坐在了她的床侧。
十分熟稔地舀了一勺鸡汤递到了她的嘴边。
“婆母,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像陆司珩这样相貌堂堂,风姿卓绝,气度不凡的男子,乃世间罕有,也只有您这样的绝世美人,才能生得出来,别说我这样出身的女子,哪怕是官家的女儿,就算是皇家公主那也是配他不上的。”
叶云锦十分真诚,说的就跟真事儿似的。
而这一番浮夸的恭维,反倒是把陆母夸得不好意思了。
“也,也没你说的那般——”
“怎么没有?”
叶云锦一脸的不认同,一边喂着她鸡汤,一边继续夸张的道:“您是不知道,那些个势利眼知道阿珩要去岭南从军,恨不得离他八百丈远,恨不得从来不认识这人。要我说啊,哼,那是他们目光短浅,您是不知道,我那个好堂妹,也就是当初跟阿珩订婚的那个姑娘,今日在镇里碰到了我们,那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我猜她啊,八成是肠子都悔青了。”
她这话一落,陆母马上来了兴致。
“竟还有这事儿?”
“可不是吗?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叶云锦又给陆母喂了一口鸡汤,随即傲娇地道:“咱们家阿珩什么性子?我虽然才嫁过来一天,可也知道,他这人重情重义,重信守诺,最是看不上那些自私自利且虚伪至极的小人,所以啊,哪怕我出身不好,又黑又瘦,可我能于患难之时嫁给他,没有弃他于不顾让他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单这一点,就无人可比,哪怕我那堂妹再如何后悔都无济于事,阿珩绝不会在看她一眼。”
这话说的是斩钉截铁。
陆司珩:?
正端坐在一旁的某人听完这话,异样的看着她。眉头都要打结了,
而陆母先前也是一脸极力认同,可听着听着这话就有些不对劲了。
可又挑不出什么错来,毕竟相比于,想方设法退掉婚事的那个堂妹,叶云锦的确更有担当,也更有情有义。
只是——
自家儿子这处境有些不妙啊?
竟然连个普通耕读之家都敢嫌弃他了。
同时,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再也不是侯府高高在上的小姐,再不是国公府人人艳羡的二夫人了。
想至此,她连口中的鸡汤喝得都不香了。
而叶云锦却不管这些,将最后一勺鸡汤喂完后,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道:“所以啊,母亲你就放宽心,我是断不会不要你家阿珩的,至少现在不会,不过若是将来阿珩遇到了喜欢的姑娘,或是您遇到了更中意的儿媳妇,到时候给我一封休书便可。”
这话说得落落大方,听得陆母都傻眼了。
“这,这怎么使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
叶云锦淡淡一笑,“婆母,你且好生休养身体,毕竟我们要去岭南了,听闻那里日光酷烈,蚊虫蛇蚁猛兽时常出没,还有那杀人不见血的瘴气,实乃大凶大恶之地,其实我还挺担心害怕的。”
她这话说完,陆母脸上忽然闪过一抹愧疚尴尬之色。
多好的姑娘啊?
虽然出身不好,长相也一般,可这性子豁达,待人真诚,明知道跟着阿珩去岭南乃九死一生,可却不离不弃,将来若是阿珩有了心爱的姑娘,还愿退位让贤,自请下堂只要一封休书。
世上怎会有这般至纯至善的小娘子?
哪怕那般抵触如陆母,此刻对她心中也多了些愧疚的。
而叶云锦说了这么一大堆,要的就是这些。
什么是先扬后抑?
说的就是这个了,叶云锦先把对方捧的高高的,你儿子好,你儿子是天下第一好,谁都配不上,这般风华绝代,嗯,最适合一个人孤独终老了。
可惜啊!
这么好的人,却让人家姑娘避如蛇蝎,最后还不得本姑娘不嫌弃嫁了过来?
她这便宜婆婆倒好,搞不清楚状况,居然还挑上了。
不过,叶云锦却一点都不担心。
老话说,这婆媳是天敌。
可倘若两人在一条战线,而非对立面呢?
一旦没有了利益冲突,这就完全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好吗?
叶云锦是要在这个家生活下去的,而不是树立敌人。
哪怕是暂时的!
况且既然决定了要投资陆司珩,帮他搞定老娘,自然也是分内之事。
这些对她来讲,都不算什么,聊完天,宽慰完人又喂了一碗鸡汤之后,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
举手之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