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 青山 不归居
此处,是西迟在人界的一处居所。
四周竹树环绕,排布成法阵。外周设有重重结界,极其隐蔽。
西迟抱着辞枝,迈着悠悠的步子,进入了不归居内。
一路上为了省事,他将辞枝变回了原形,单手抱在怀中。
这小狐狸看着娇娇小小的,九条狐尾却比整个狐身都要大上一倍。一对毛茸茸的耳朵,也是快要超过她的小狐狸脑袋的大小。
西迟恶趣味的将辞枝的九条尾巴施法变成了一条胖乎乎的尾巴,让人看了便觉得十分滑稽。
完事儿,他似乎还不太满意。
便又在那条胖尾巴上,用一条樱粉色丝带,绑了一个蝴蝶结。
可怜的小狐狸辞枝,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只宠物猫。
就在西迟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之时,辞枝在西迟怀中蠕动了一下自己的小狐狸身子。
好舒服呀,温温的,香香的,自己是在梦里吗?
辞枝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晃了晃自己的小狐狸脑袋,缓缓睁眼。
我的天!
辞枝小狐狸状在西迟怀中醒来,在看见西迟的那一刻顿时见炸毛。
就连那条刚绑上尾巴不久的蝴蝶结,也被突然撑掉。
“泽…泽衍帝君。”
辞枝耷拉着自己的狐狸耳朵,整只小狐狸脑袋都快埋入了泽衍青灰色的衣襟之中。
雅致的清香钻入小狐狸辞枝的鼻子,那是泽衍帝君身上的香气。
好在小狐狸辞枝皮毛够厚,不然定要叫泽衍帝君看到她那煮熟了似的红扑扑的小狐狸脸。
辞枝一个蹬腿,快速从西迟怀中跳到地面。
转身化成人形后的辞枝,看着面前的软榻和被子便往里钻。
“今日多谢帝君相救,辞枝来日必定恩将仇报!啊、不对…是知恩图报!”
语无伦次过后,辞枝便躲在被窝里,佯装体力不支需要休息。
“这狐狸还真是只傻的。”说完西迟便独自去到屋外。
萧萧落叶风飘散,深山猿啼未断绝。
整个青山一片静谧,不归居寂静又神秘,就像他的主人一般。
西迟坐在竹林间的石凳上,独自一人品尝着酒香浓郁的‘竹叶青’。
他正思考着鸾阳城屠城之事。
今日鸾阳城外出现的那个黑衣人,他一眼便认出,那不是沂天。
其实今日那个黑衣人之所以会出城,并不是因为发现了辞枝。
而是因为察觉到了,隐藏在辞枝身后的他!
他今日下界查探,本该直入鸾阳城内。
却不料碰见了一只傻狐狸,呆呆的站在阴森森的鸾阳城门口傻站了一炷香。
他猜不透,这只傻狐狸为何会在此时来到鸾阳城?
难道此事真的与冥界有关系?
于是,他便一直隐藏在辞枝身后。想要看看,这只傻狐狸今天又要发什么疯。
可谁料,这只傻狐狸居然想要渡化这百万之众。
当真是活久见!
话好多回来,这傻狐狸方才的法力和昔日想必精进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难道是玄初助她修炼了不成?
西迟脑海中莫名浮现出‘灵修’二字,以及辞枝那日粉嫩欲滴的樱唇。
潮红顺势从胸前,染红到了西迟那张不染纤尘的脸上。
西迟的脸此刻就像是落入凡尘的阳春白雪,点缀着二月的红梅。
“帝君!帝君?”
辞枝不知何时蹦哒到了西迟身边,正一如往日般,歪着脑袋望着西迟。
对上辞枝灵动的眼睛时,着实将西迟心里吓了一跳。
好在他常年来都是一座不动冰山,不然早就跳得老高,从凳子上跌坐在地。
“帝君,你受伤了么?为何面上红红的,还那么烫?”说着,辞枝自来熟的将自己纤白的小手抚上西迟的脸庞。
“不守妇道!”西迟突如其来地将辞枝放在他脸上的小手拍开道。
“不守妇道?唔…妇道是什么?”辞枝问着,露出一脸疑惑的看着西迟。
西迟憾然,真是鸡同鸭讲。
他要怎么和一只笨狐狸谈何为妇道?他也不想谈!
于是乎随便来了句:“就是你只能亲一个人。”
明明只是随口一说,说完西迟自己竟先愣住。他都说了些什么?!
一旁的辞枝还在碎碎念他方才说的那句:你只能亲一个人。
西迟几千年来头一次生出羞耻感,这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面上的潮红是彻底压不下去,甚至开始泛滥了。
处理完鸾阳城的事情之后,他一定要再闭关数月不可!
在西池内心焦躁之时,辞枝已经将西迟的话用自己的理解,消化完毕。
果然祭月说的没错,自己不能随便亲人,不然泽衍帝君定会以她不守妇道为由,收回借给她的月光。
不过有一点她还尚未想明白,刚才她也没有亲别人,怎么就不守妇道了?
难道是因为不守妇道包括不能用手碰帝君,只能用她的…嘴?
辞枝偷偷瞧了一眼脸红得不像话的西迟,还是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受伤了不说。
毕竟他方才还将自己从数以万计的怨灵冤魂中救出。万一因他因此受了伤,会叫她良心难安。
犹豫片刻后,辞枝在此凑上西迟跟前,唇瓣轻盈地落在西迟泛红的脸颊。
他的脸果然更烫了!
西迟一整个僵坐在了石凳上,这是什么情况?
他本全身燥热,心中邪火横生。忽然间,一个凉凉的触感落在了他的脸上。
然而,那凉意之感却只是片刻。
当他意识到是辞枝正亲吻着他的脸颊时,他身体里的燥热之感就如同火山爆发!
自己竟然又给这只傻狐狸轻薄了!
这玄初心是有多大,才能放任何自己的宠妾如此放荡?!
西迟整个高大挺拔的身躯,开始微乎其微地颤动起来。
若不是他极力克制自己。下一秒,他心中沉积的所有怒火便要由辞枝一人承担!
他想要拔剑杀了面前这只不知死活的傻狐狸!
只是他千万得忍住,万万不可杀了辞枝。
她身负玄初的血灵之脉,若是杀了她,冥界怕是要群龙无首。
“帝君,你是不是受伤了?不要一个人强忍着好不好?”辞枝一脸纯真,娇声细语的询问西迟。
“当时帝君一个人应付那些怨灵冤魂,一定很艰难吧?”
“话说,帝君为何一个人来呢?”
“神界神君那么多,为什么只让帝君你一个人过来呢?”
……
辞枝接下来,不是在关心西迟,就是在替西迟抱不平。
全程都是辞枝一个人在说,仿佛是辞枝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然而,辞枝越是一脸关切,西迟越是感到厌恶而杀意难耐。
他厌恶她眼底泛着的光。
厌恶她毫不吝啬,向他这个阴暗之人投来热切的光!
更令他头皮发麻的是——他竟能从辞枝眼中清楚的分辨出来,这束向他投来的光,是真正向他西迟投来的。
而不是因为他披着泽衍帝君的外皮‘偷来的光’。
难道只是因为他顺手救了她,她就对自己如此关切?甚至对自己如此亲昵?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愚蠢之人!
要知道,他刚开始只是想要在旁边看戏,对她心生怀疑罢了!
救她,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以及出于此次下界扫除怨灵冤魂的任务,仅此而已。
西迟咬紧牙关,却难以按耐住他眼底散发出的一丝邪性。
“本帝君还轮不到你个冥界小丫头来关心。”西迟终于没好气,打断辞枝道。
“可保护六界安危,本就不该只是一个人的责任嘛。”辞枝见面前的帝君冷着脸不领情,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着。
然而,声音再小也传入了西迟的耳中。
西迟眼中的邪性突然就因着这么一句话消散了,心底堆积的怒火也悉数平息。
辞枝无意间的一句话,正戳中了西迟心中最柔软的记忆。
很久以前,他也曾和一个人说过一样的话。
那个人便是他的孪生哥哥——那个世人眼里光芒万丈,真正的泽衍帝君!
如今他成了他,成为了肩负苍生的泽衍帝君,又终于有人对他说了这句话。
这些年来,伪装成泽衍的他,已被束缚在那匡扶正道的神龛之上,再也下不来了。
他失去了作为西迟的自由、选择和自私的权利。
也许,即将到来的下一个千年,就该轮到自己被这六界请求赴死了吧?
不过,他骨子里可还是那个西迟,他可不会让那些贪生怕死之人如愿以偿!
想到那群道貌岸然的世间小人,与他们相比,辞枝的冒犯便显得不值一提。
再看看身旁人畜无害的小狐狸辞枝,西迟便看她又顺眼了起来。
毕竟娇滴滴的,毛茸茸的,没什么坏心眼。
只要她日后安分守己,不给他惹麻烦,她日后来寻他,他便全当是只灵宠带着好了。
她亲自己,就当自己被灵宠舔了一口。
至于玄初那小子,他只要好好活着能安抚冥界就行。他头顶绿不绿,有多绿,他西迟可不在意。
泽衍帝君当久了,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放浪形骸的战神西迟了。
这泽衍帝君几千年来的好名声,是时候败坏败坏了!
西迟的大手十分自然的,在辞枝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满意的揉了揉。揉得辞枝一脸困惑。
辞枝见面前这位帝君刚才冷着个的脸,转眼变得如传闻中那般温润如玉的模样,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位泽衍帝君还真是和月亮一样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