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平静看向四个太监将把脉宫女拖走,直到闹剧结束,才笑道:“孝真啊,你也真的是,就算是宫女诊脉错误,又何必这么疾言厉色呢?”
孝真公主看向笑的如同慈母一般的皇后,脸上娇嫩的肌肤变得就像石头一般僵硬,连一个勉强的微笑都挤不出来,道:“那个贱婢,差点害了我跟若雪的友情,我当然不能放过她啊。”说完话,她急忙看向凌若雪,压住心底的恨意,道:“若雪,真是对不起啊,都是我身边的宫女学艺不精,才害得我误会了你。”
凌若雪微笑着冲她走去,停在她身边蹲下,温柔地给她理了理凌乱的发髻,可轻轻说出的话却凉的就像寒冰,道:“你知道,你的破绽在哪儿吗?”
“我……”孝真公主面色一凝,看向凌若雪那惊恐的眸子里有着一丝期待。
凌若雪微笑道:“在我喂八皇子脏点心离开后,你跑来我的院子,邀请我参加你的茉莉花会,说是要写诗,大家一起玩,可是公主,你是我三姐的朋友,难道你会不知道我是个名震京城的草包?如果你真心当我是朋友,又怎么会让我写诗出洋相呢?”
“你!”孝真公主的双眼瞪得圆圆的,就像两颗要凸出去的鸡蛋,咬牙切齿,恨得心脏滴血,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一开始我也只是怀疑。”凌若雪双眸微阖,道:“可直到,我在你送我的白玉珍珠钗上,发现其中一颗珍珠在砒霜里浸泡许久,已经没办法清洗干净,我就明白你的意图了。”
凌若雪浅浅一笑,目光变得嘲讽,道:“你中毒了却不急着叫太医,反而一个劲儿在这儿惨叫,说我是下毒之人,那就说明你根本就没有中毒,也是,只要太医在我头上的白玉珍珠钗上找到那颗在砒霜中浸泡许久的有毒珍珠后,那我身怀毒药进宫本就应该当刺客处理,到那时,谁还会关心你是不是真的中毒呢?”
“你换掉了那颗在砒霜里浸泡过的珍珠!你怎么可能会发现?”孝真公主想不到,这个名震京城的草包,星眸中却尽是智慧,她根本不是草包,而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
“孝真公主,这么浅薄的小游戏以后别再玩了,好吗?我实在是没有心情陪你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凌若雪皱着黛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她这副模样落在孝真公主眼中,却是铺天盖地的嘲讽!
她精心布下的计谋啊,只要自己在宴会上中毒,凌若雪头上的珍珠有毒,那她就必死无疑啊,结果却被她这么轻而易举就破局!
孝真公主感觉咽喉有一股热流涌上,满嘴的铁锈味在口腔里飘荡,她已经被凌若雪气的吐血,却只能佯装无事,将这口被气出来的血生生咽下去。
而这时,凌若雪又道:“公主喜欢定王吧?可惜了。”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站起身看向皇后,道:“孝真公主已经无事,只是水果吃多了闹肚子而已,是臣女之罪,连累皇后娘娘跑一趟。”
“没事,孝真也是本宫的女儿,得知她身体不适,本宫也很担忧啊。”皇后面带慈爱,冲宫女吩咐,“既然白玉珍珠钗无毒,那就还给凌四小姐吧!”
见凌若雪不喜不怒地接下珠钗,重新斜插在发髻上,皇后这才将目光落在装中毒之人身上,叹道:“孝真你也是的,不管怎么样,也要先将事情搞清楚才是啊,怎么能听信一个宫女的话,污蔑凌四小姐呢?”
“儿臣……”孝真公主强行将口中的血狠狠咽下去,不得不服道:“都是儿臣的错,连累母后担心了。”又看向凌若雪,僵硬的嗓音里没有一丝歉意,道:“对不起啊若雪,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听一个宫女之言误会你的。”
“呵呵。”凌若雪浅浅的笑声中听不出情绪,误会?这明明是要她命的污蔑,但她清脆的嗓音中却听不出任何不满,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这人一向大度,公主请放心,我原谅你了。”
孝真公主脸上的肉在拼命颤抖,看向凌若雪那微笑的脸,大方施舍着原谅,高高在上的得胜者姿态,让孝真公主双手死死掐破大腿皮肤,以剧痛来压制她不要在皇后面前失态,咬紧牙,恨恨道:“多谢若雪你的大方,你肯原谅我,我很高兴,谢谢。”
“不客气的,我原谅你就是了。”凌若雪花萼般的容颜上只有善解人意的微笑。
皇后满意打量她,真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胸中又有谋略的奇女子啊,因对她的欣赏而有了两分喜爱,忍不住也想起曾经鲜艳明媚的自己,微笑道:“永嘉身患哮喘,如今春天,到处都是花粉,我便不让她出寝宫,谁料这丫头太过贪玩,竟然避开宫女太监,偷偷一个人跑出寝宫,结果在荷花湖边的假山里哮喘发作,险些丧命,她说,是一个今天参加茉莉花会的女孩子救了她。”
坐在皇后身边的永嘉公主急忙道:“母后,就是她,虽然当时她急匆匆离开,但我认得她发髻上那只白玉珍珠钗。”
众人顺着永嘉公主手指的方向,将惊讶又不服气的目光落在凌若雪身上,心中无不感叹,这救了公主的好事竟然让她给摊上了,早知道,方才就不跟凌锦绣乱跑看什么牡丹,而是去假山等着救公主了,如此一来,也能在皇后娘娘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皇后精明的目光落在凌若雪美如娇花的脸庞上,目光中充满了审视,最后却又从爱惜变成了遗憾。
多好的女孩子啊,可惜,却要嫁给北堂容澈。
她觉得凌若雪跟自己年轻时很相像,可惜却都所嫁非人,不知道几十年后,她会不会也变成如今自己这幅满心只有算计的面孔。
凌若雪敏锐感觉到皇后目光中的转变,心中涌起一阵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