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挡了几拨顾客以后,陈禾把门关上,然后跟脸笑烂了的徐翠苹和夏绮红盘今天的账。
开业第一天,要不是因为还有陈桂香这个后勤帮忙准备伙食,几个人早就饿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而且刚才吃饭都像是在打仗一样。
“你没收错账吧?”陈禾问夏绮红。
夏绮红嗤笑:“你说别人还有可能,说我,完全没这个可能,我不可能收错账,以前单位里的账我都管过一段时间,就没有错的时候。”
“那行吧!”这年代也不用担心有假钱的事了。
陈禾把今天柜台里收的钱全都拿出来算了一下,一开的营业额就超了一千块。
能让一两块钱的衣服卖出一千块钱的价来,徐翠苹跟夏绮红都惊呆了。
说起来,这是她们到京城之后做的第一份事业,先前那些都不算,小打小闹。
只是开业一天时间而已,就能超过一千块?
而这些衣服的进货价都没超过五毛钱,也是这个年代的物价低到感人。
一件能赚个一大半了,纯利润算下来十分可观。
徐翠苹咽了咽口水,果然,赚钱比处对象好啊,就算她分得少,她一天也能分几百块呢。
一天几百块,这事谁放弃谁傻逼啊。
“那明天怎么办?”徐翠苹赚钱赚上瘾了。
一想到明天一天没衣服卖,就好像损失了自己一半的命一样。
陈禾扬扬眉:“放心吧,今天晚上罗生华那边的货应该就会到了,我们去火车站里问问就知道了,要是没有的话,那明天也只能先这样了。”
沈远泽看着灯光下陈禾恬静美好的脸,这张脸让他觉得他这辈子都值了。
这样能干的姑娘,这么美好的姑娘是他的。
就算累到这个点,大家都还是满脸笑意,陈禾也一样。
打算接下来把事情安排一下的陈禾,就感觉到沈远泽站在她身后,一只大掌捏过垂在身侧的手,就像触电一样,陈禾反手握住他的,与他的手握在一起。
这种感觉就像是偷情一样,有点小窃喜,又有点好玩。
“我去打个电话帮你们问一下。”沈远泽捏捏她的手指,想到一会儿她要去火车站问问有没有货接。
他这边可以直接打电话过去问,如果有货就直接让人送过来好了,如果没有,那也不用再多跑一趟。
陈禾笑眯眯地转过头看他:“那就谢谢沈队帮忙了。”
离铺子不远的地方就有个邮局,这会儿邮局还没下班呢,沈远泽用力捏了捏她的掌心,冲她笑笑之后离开。
出来沈远泽就看到不远处看着铺子这边的路子昂,看到沈远泽,路子昂显然怔了一下,紧接着就见沈远泽朝他走过来。
路子昂原本想转身离开,被沈远泽叫住了。
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离下班时间不远了,沈远泽拉过路子昂往一边邮局走去:“走,陪我先去打个电话,回头再说。”
“我还有事!”路子昂想拒绝。
沈远泽一巴掌拍到路子昂头上:“你有个什么事你有事?”
“调令不是还没下来嘛,我知道你要被调走了,就当是你走之前兄弟俩叙叙旧了。”
路子昂没话反驳,跟沈远泽一起进了邮局。
没一会儿,沈远泽就打电话问清楚了,火车站那果然有陈禾的货,而且是罗生华那边加急送过来的,不过火车站那边没这个时间能帮着陈禾送货,沈远泽打算自己过去一趟。
东西不少,沈远泽就把路子昂拉过去抓壮丁了。
现在要是家里人出事,没有连坐这一说了,虽然以前也没有吧,不过总是会带点有色眼镜。
路家目前就是这种情况,家里所有人除了几个沾边知道情况不多的人没什么事,只是被降职以外,就只剩下路子昂是干干净净的了。
他真的是一点也不清楚路家这些年与盛家所做的那些事。
组织上还是很人性化,让他再待在京城这边,肯定会受到影响,所以将他调离到偏远的地方,反正做贡献在哪里都能做,不一定要待在京城。
走之前,路子昂就走到这个铺子门口来了,他在这里站了大半天,看到里面的人由少变多,看到徐翠苹面对客人那张笑颜如花的脸。
他觉得此刻的她一定比跟他在一起的任何时候都开心,这就够了。
跟他在一起没什么好结果。
路子昂浑身就像卸了劲一般地跟着沈远泽上了车,一路到火车站,等东西来的时候,沈远泽递给他一根烟,不是那种卷的烟丝,而是已经卷好的好烟。
火柴划过的光照亮路子昂这张憔悴的脸,他不知道有多少天没刮过胡子,看起来十分沧桑。
明明是个年轻男人,眼下却把自己整得跟个从难民营里来的人一样。
沈远泽看了一眼他的手,他手上的绷带还是那天徐翠苹给他绑上的,到今天都没拆。
“你手好了吗?”沈远泽问他。
路子昂点头:“嗯,早就没事了!”
不过就是被玻璃划了一下,哪就那么娇贵了,是翠苹,看他伤得流血,把他宠得像个孩子,其实他在前线伤得比手上这个伤口重得多的时候都数不清。
他中过弹,挨过刀,他都无所谓了,徐翠苹却还是给他包扎了,包得仔仔细细。
路子昂狠吸一口烟,烟进入肺中,有些呛,他弯腰咳得不能自已。
沈远泽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你这又是何苦呢。”
路子昂自嘲一笑,他能怎么做?他还能怎么做?
他母亲因为把所有的事情都挑开,让她把以前的事都回忆一遍,随后精神就出问题了,以前本来就喜欢哭,最近不哭却又换了种方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一把小刀子,她学会了自残。
最近,她整个人都不是很好,吃不下饭,掉头发,脸白得吓人。
组织上认定为他母亲已经有了严重的精神疾病,想把母亲送到疗养院去,他却是想带母亲远离京城,他想去岛上,他与母亲相依为命,以后他可以照顾母亲,直到母亲走之前都不会再踏进京城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