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死保下来的路家,以后交到路子昂手里就是干干净净的,这么艰难的一条路,她走下来了,路子昂可以娶个平头老百姓,家里五代贫下中农都没关系,没有势力没关系,什么都可以没有,但就是不能娶一个家里有人有案底的。
这是她的底线,他也一直坚守着这个底线。
天知道她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走在刀尖上一般,她痛到不能呼吸,她谁都不能说,只能自己藏在心里。
她只是想让儿子以后好一些,不要遭人诟病。
现在,陈禾才明白,一个作为母亲的伟大原来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陈禾靠在沈远泽怀里,心底升出一丝无力感来:“你说子昂会不会跟翠苹分手?”
“我不知道!”沈远泽拥紧她:“董阿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知道了这些事以后,该怎么抉择我也不知道。”
以前路子昂总是很容易一眼看穿的,自从从里面出来以后,路子昂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哪怕还是他,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空壳子。
陈禾不禁看向那边正在交谈的两人。
此时的徐翠苹还在冲路子昂兴高采烈地说话,路子昂也是面带微笑听着,眼睛一直盯在徐翠苹脸上,像是看不够似的。
徐翠苹以为路母出事,路子昂心中冲击太大,这个时候有人陪着会比较好,不管说什么,说一些,让路子昂开心就好。
就跟当年的她一样。
不对,不是这样的。
陈禾突然握紧沈远泽宽大的手,徐翠苹这个方向就错了,不是路母出事路子昂心情不好,而是路母扯出了那件肮脏得令人作呕的真相,陈年旧事被扯出来让路子昂心疼母亲,而不是伤心母亲背叛了家里。
这跟当初徐翠苹的经历完全不一样,南辕北辙的两件事。
陈禾抬脚想要过去,被沈远泽一把拉住:“别去,旁人不好插手。”
闻言,陈禾无力垂下双手,是啊,她于那两个人,不过就是朋友而已,真正要面对的还是他们两个人。
她一个外人,是终究不能插手的。
沙发上,徐翠苹说得眉飞色舞,喝了一口水,冲路子昂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十分可爱,路子昂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翠苹,今天谢谢你特地过来陪我,跟我说这么多话。”
“咱俩之间还谈这个干什么?”徐翠苹问他:“那你心情有没有好一些?”
刚才一直都是徐翠苹在说,路子昂在听,其实平时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路子昂的话还会稍微多一些。
但今天的路子昂,过分安静了,没有以前的闹腾,就连基本的倾诉都没有了。
明明两人那么久才见一次面,这次,路子昂竟然只是一直在听她说而已,她说了这么久,都没让路子昂将心中的苦闷发泄出来,她感觉到不对劲。
果然,她听到路子昂说:“翠苹,我能在这个时间见到你,真的是我一生的幸运,谢谢你让我曾经拥有过你,对不起,翠苹,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先前说好要娶你的,我做不到了。”
徐翠苹如五雷轰顶一顶愣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语言:“你,你说什么?”
路子昂看着徐翠苹,眼神平静得让人觉得可怕:“我是个烂人,你忘了我吧,我家出事以后我就想清楚了,我决定找个与自己身份匹配的姑娘在一起共度一生,你不是那个人。”
“虽然你很好,以后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但你终究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医生而已,这样的你,对我,对我路家来说,并没多大用处。”
“啪!”话音一落,路子昂脸上就挨了一个巴掌,是徐翠苹打的。
她没用很大的力气,但声音也足够清脆透亮,在这个沉寂的屋内响起,分外清晰。
一巴掌下去,她的手甚至有些发抖,她指着路子昂,一字一句控诉:“路子昂,你是不是早就看不我顺眼了?是不是早就不想要我了?是不是早就后悔了?你什么意思?”
明明不是很疼,路子昂却觉得脸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划过,又用重物在上面碾过一般,疼得他不能自持。
他心里疯狂嘶吼,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可嘴上却是挂着一抹笑意点头:“嗯,你这样理解也可以,我没什么意思,我们分手吧。”
闻言,徐翠苹高高扬起巴掌,想再次打下去,却是在看到他过分平静的眼睛时又放下了,她满不在乎地收回收,目光投向别的地方:“我知道,你最近家里出了事,需要调节,我不打扰你,我也不会把你的话当真,你这几天就好好想一想清楚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徐翠苹说着就站起身,要往外走。
刚迈开一步,手臂就被一只大掌握住,徐翠苹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险,果然,他还是舍不得自己的,转头还没说话,就见路子昂也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般告诉徐翠苹:“不用给我几天时间想清楚,我想得很清楚了,翠苹,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给你,对不起,不能给你未来是我的问题。”
“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优秀的男人做对象,我也会找一个契合灵魂的女人过一生,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能给我带来价值。”
“我们之间以前的种种,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还手。”
话未说完,徐翠苹就用力甩开路子昂的手:“路子昂,你给我闭嘴。”
路子昂就真的闭嘴了,目光平静地看向徐翠苹。
半晌,两人之间寂静一片,徐翠苹突然动了,她一把掐住路子昂的脖子吼出声:“路子昂,信不信我掐死你!我是学医的,知道掐哪里死得最快,也知道捅你哪里让你流血又疼,却又没那么快死,你快收回你的话,不然我折磨得你连你妈都不认识。”
路子昂瞳孔猛缩,随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你请便吧,我不会喊也不会叫,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改变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