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不止有人民日报火,地方的报社也是很吃香的。
陈禾按照上一世的记忆找到了报社,这会儿的报社是吃公家饭的,看着两个小姑娘进来,也没个人理一下。
报社里的工作不忙,甚至算得上是清闲,主要是不敢随便乱写东西,一个搞不好,都是要掉脑袋的事。
徐翠苹走到一个办公桌面前,猛地一拍那张桌子,桌子的主人,一个发量很多的男同志吓了一大跳,顿时瞪大眼睛看向徐翠苹,眼睛里带着谴责。
徐翠苹笑眯眯地说:“同志,大新闻要不要?”
发量不错的男同志上下打量了徐翠苹一眼,觉得一个小姑娘从哪里弄到什么大新闻,而且现在的新闻是不能乱写的,他们地方报社一般只能报一些跟地方领导有关的事情。
比如说上次那个纺织厂的徐主任收受贿赂的事情,还有公安那边抓到的违反纪律的人。
当然了,还会放一些投稿什么的。
总之,不是什么大事,不是被领导允许的,他们都不会写的。
这小姑娘一看就不是他的菜,他像赶苍蝇一样要赶徐翠苹:“去去去,一个小姑娘哪来什么大新闻,别耽误我工作。”
他有个屁工作,他的工作不就是喝喝茶,跟同事打打屁吗?
别以为她没看到,刚才就是看他最闲,徐翠苹这才找过来的。
徐翠苹是个火爆脾气,当下就要跟他争两句,去被陈禾拉住了。
这个工作态度,也难怪这报社在国家开放以后就干不下去了。
陈禾没有跟人起争执,而是用后世那套标题党的方法说了一个标题:“《纺织厂厂长被六旬老太堵在门口要钱,是人性的考验,还是道德的沦丧》”
徐翠苹瞪大了眼睛,发量多同志也也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不知道名字,就先用发量多同志来称呼吧。
陈禾面无表情:“要想知道后事如何,跟我们去一趟纺织厂就行了。”
果然这个标题让发量多同志十分在意,他现在也不跟刚才一样稳坐钓鱼台了,而是站了起来,急切地看向陈禾:“小同志,你说的是这什么意思?你是说纺织厂的厂长被一个老太太堵在门口了?”
徐翠苹也拉了拉陈禾的衣袖,不知道陈禾为什么要这样说。
她们明明是来帮李奶奶的,现在这样说,那岂不是对李奶奶不利嘛。
陈禾却是耸了耸肩:“不知道这件事,算不算得上大新闻?”
发量多同志认真思考了一下发话了:“你们等等,这事我要问一下主编,如果主编同意,我就跟你们一起去。”
这看来是心动了。
想想也是,这样的标题很难不让人多想,到底纺织厂的厂长为什么会被一个六旬老太给堵在门口呢?
这个六旬老太是个什么来路?
是否跟纺织厂的厂长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要的是什么钱?
纺织厂的厂长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呢?
这宜县,要说纺织厂的厂长,那可是个人物呢,这样的人物也会被人堵吗?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就如陈禾所说的,到底是人性的考验,还是道德的沦丧。
越想越心惊,新闻人特有的直觉让发量多同志觉得这一定是个大新闻。
他敢在主编面前赌咒发誓,也想拿下这个新闻。
发量多同志安排两个小姑娘在一边先坐一会儿,然后小跑着进了主编的办公室。
陈禾跟徐翠苹坐在一起,徐翠苹终于忍不住了:“咱们不是来帮李奶奶的吗?”
“我如果不这样说的话,他也不可能把我们当回事,就算把事情说个一清二楚,纺织厂是什么单位?李奶奶是什么来头?就算是李奶奶这边有冤屈,报社也不可能帮李奶奶。”
“但是让纺织厂的厂长先成为一个弱者,那这事就很好说了。”
没办法,在这个年代,基本上穷人是没什么地位的,工人阶级始终都是占主导地位的,贫下中农只能算作是一个身份而已。
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进工人阶级啊,这么高地位的人竟然被一个六旬老太拿捏了,这难道不比别的新闻劲爆吗?
就算是没什么新闻价值,但就冲这个标题,报社也能赚一波眼球了。
徐翠苹这下明白 ,瞪圆了眼睛问:“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
陈禾嘿嘿笑,她这脑袋跟正常人一样,大脑小脑脑干,不过她却比平常人多了上辈子的阅历而已。
上辈子的生活也不全是渣男渣女渣亲戚了,生活也是很美好的。
不多时,发量多同志就从主编办公室走了出来,对陈禾和徐翠苹两个小姑娘道:“你们等我一下,我收拾好东西就跟你们去采访,你们在路上可以跟我说一说是个什么情况。”
发量多同志姓田,三两下收拾好了东西就骑上自行车跟着陈禾和徐翠苹到了纺织厂。
田同志在路上就已经听了个大概,心里的怒火已经被点燃了,刚才他去找主编的时候,主编告诉他纺织厂那边刚挂断电话。
是来送新闻的,说是厂长助人为乐,同情一个六旬老太的儿子摔伤了腿,还给老太太捐了款。
这种活雷峰的事儿肯定是要大肆宣扬的,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田同志却觉得好像不太对劲,联想到两个小姑娘的话,他觉得这事得深挖才行。
别看他一天到晚就是在单位打屁聊天,他也是有一个新闻人的自觉的好吧。
他也是有血性的,虽然他不知道到底该信哪一边,但他觉得这两个小姑娘总不至于专门跑到报社过来消遣他吧。
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纯真的,有时候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
三人到达纺织厂门口的时候,这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来了。
其中保卫科的同志就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要将老太太赶走的样子。
可老太太却是不停地哀嚎控拆:“关厂长的女儿开车轧了我儿子的腿,不仅不赔偿现在还要赶我走,良心是被狗吃了吗?这天是要变了,一个纺织厂的厂长是还想当土皇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