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追出去的时候,那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肖母和肖父正好走过来,问向晚,“怎么不休息会儿?”
向晚没有说什么,只点头,“这就去休息了。”
坐回肖烈身边,向晚又继续给肖烈擦着手指。每一根都擦的干干净净。
脑子里却是在回忆刚才那影子。
白色的衣服,这年头,大家可不流行穿白衣服。
那就只能是医院里的大夫和护士们了。
可既然是医生,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进来?
除非,向晚冷哼。
除非就是上次那个不讲医德,为叶微澜暗中办事的女大夫!
这一擦,外头天色不知不觉就黑了下来。
就在向晚想继续给肖烈擦脚的时候,肖烈醒了。
脑袋还晕乎着,但脚已经离开了向晚的手心。
“晚晚,我脚臭,把你熏着了~怎么办?”
抓住那只妄图逃跑的脚,向晚不仅不松,反倒是更加细心地擦洗了起来。
“你能宠我,我还不能宠你了吗?”
“往后,可不许你再躲开,要不然我……”
说着说着,向晚停下来,看向双眼还有些朦胧的肖烈。
“你醒了?”
不争气的眼泪,一刹那就蕴满了眼眶。
向晚立即擦掉,用手抓住肖烈试图抚摸自己的大手,顺势放在脸上,贪婪地蹭了又蹭。
“肖烈,我好想你,我一秒钟都离不开你。”
“晚晚,我也想你。”
他试图坐起来,被向晚一把按住。
“不许起来,你现在麻药刚过,先躺会儿再说。”
肖烈不高兴地嘟起了嘴,“我想好好看看你。”
还想亲亲你。
刚才晚晚的声音那么委屈,都快心疼死他了。
“晚晚,你告诉老公,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他不怀好意地看了眼四周。
却只看到了旁边睡得正香的,向老爷子两口子。
向晚就笑,“想什么呢?没谁欺负我,你先好好躺着,我去叫大夫过来。”
不仅大夫来了,肖母肖父,还有包扎好伤口的庞飞和肖莲香。
“暂时先别进食,只能多喝水。”
“你们家属,要多注意观察患者的体温情况,一旦起烧了,赶紧通知我们。”
大夫说完,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才走出了病房。
肖母好容易收起来的眼泪,在见到睁着眼睛的儿子后,再次倾泻而出。
要不是怕肖烈吃不住,她真恨不得抱住儿子不放手。
差一点,她的儿子,就要跟她天人永隔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的儿啊,往后可千万别乱往前冲了。”
“子弹不长眼,咱们小老百姓,哪里受得住啊?”
肖母已经接近失声,肖烈看在眼里,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妈,让你担心了。”
他心里还是自责的。
他都不敢对上肖父,担忧又有些埋怨的眼神。
还有肖莲香,也是哭的双眼红肿,让他看得一愣。
视线定格在手上缠满绷带的庞飞,肖烈瞳孔一缩。
“庞飞,你也受伤了?”
当时,其他人都已经伏法。
唯有中年男人想跑,但也被他两枪撂倒了。
能有谁伤着庞飞。
庞飞支支吾吾的没敢说。
肖父随意解释道,“庞飞刚才不小心磕的,没啥事儿。”
“哼!哪里是不小心!”
向老爷子早就醒了,听到肖父想就这么掩盖过去,他可不答应。
他起来好生地看了看肖烈。
点头,“不错,看起来状态好多了,应该是没事了。”
肖烈听着老爷子的话有点带刺。
紧了紧手心里一直握着的向晚的手,冲向老爷子咧着嘴笑。
“爷,瞧您说的,我结实着呢,稍微养几天就好了。”
“您说,是不是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啥事儿了?”
他自问也算是了解向老爷子。
要是没发生什么事,老爷子是不会跟自己父亲这么说话的。
要知道,先前父亲给向老爷子做好烤炉的时候,向老爷子对父亲的态度。
都差把父亲给供起来了。
结合刚才向晚的反应,肖烈敢肯定,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来说吧。”
肖母收了眼泪,使劲刮了眼自己这个已经糊涂了的丈夫。
好像在说,你还不了解你儿子吗?
要是不说,你儿子一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亲家母歇着,你嗓子已经不适合讲这事儿了,就让我这个老不死的,来给孙女婿讲讲发生了什么。”
在向老爷子绘声绘色的讲解下,肖烈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病房里落针可闻。
向老爷子喝了两大茶缸的水,他讲的是口干舌燥。
肖烈没有说话。
甚至,都没有看肖莲香一眼。
只是一遍遍地抚摸着向晚的手。
向晚的手很好看,哪怕每天都做很多的卤肉,哪怕每天都要包装洗发水。
又细又白,又长又好看。
每一根,都长在了自己的心尖上。
就是这手,在自己被向红的砖块砸到的时候,一点点掠过他燥热生疼的后背。
除了卤肉和洗发水这些必须上手的事情。
肖烈甚至连洗脚水都不让向晚碰。
因为有他。
他会给她端,会给她洗。
可现在,这双手在给自己擦脚。
她怀着身孕,还要被肖莲香这样欺负,被父亲这样的误解。
她当时,是多么的孤立无援?
肖烈心头说不出的憋屈难受,他恨自己没有早一点醒来!
一拳头打在了铁质的病床上,手背处,立即就是红通通的一片。
“肖烈,真的没什么,你看我,我现在很好,我什么事都没有。你现在很虚弱,别伤害自己好不好?”
给肖烈手上擦了灵泉水,一抬头,就看到肖烈的伤口处,已经有血氤出来。
向晚也急了,霸道地将肖烈的两只手都放好,母老虎似的强制他。
“伤口绷血了,肖烈,我不许你再这样!”
肖烈再不敢了,举起一只手将向晚眉心抚平。
“晚晚,老公听话,再不敢了~”
公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自称向晚的老公。
肖烈反正是半点都没觉得什么,长辈们听了也只会觉得是闺房乐趣。
只有肖莲香,听得心里嫉妒之火是直烧到了天灵盖。
她一点也忍不下去,喊了庞飞也叫了一声,“老公,你去给我买饭,我饿了!”
吃了一嘴的狗粮,她早就撑死了。
让庞飞去买饭,也只不过是随口说的。
肖烈叫住庞飞,“庞飞,这里是二十块钱,咱们人多,你多买几份,记得,小心伤口!”
庞飞伤的是左手,并不影响他用右手带盒饭。
好脾气地接过钱,就去买饭了。
屋里再次陷入沉默。
肖烈却是语出惊人。
“妈!元宵节后,让莲香搬出去吧~”
“什么?你让我搬出去?庞飞呢?庞雀呢?”
“这都是次要的!哥!你凭什么,你为什么让我搬出去?庞飞可是在咱家入赘的,我搬出去,她算入的哪门子的赘?”
肖烈在家里确实是能做主。
可让自己搬出去这种大事,肖莲香自认为,就是肖烈也不能说什么就什么。
站在肖父身后,她双臂环胸,甩都不甩肖烈。
“我就不搬,要搬也是你们搬!”
肖烈气的胸腔都要炸开了。
他当初为什么要捡肖莲香回来?
就为了气自己吗?
向晚都是第一次见到肖烈被气成这样。
一张本来苍白的脸,气的都涨红了。
向晚倒了热水,给肖烈一点点喂下去。
她安慰肖烈,“别气,反正迟早定下来的事,何必还要自己生气?”
这也就是肖烈躺在病床上。
要是肖烈好生站在那里,肖莲香早就卷铺盖滚蛋了。
“请问,这里是肖烈同志的病房吗?”
一声突兀的问话,自门外传来。
穿着一身警服的同志,一脸疑惑地看着乌泱泱的病房。
肖烈认出来是派出所的人,喊了一声,“我在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小同志这才正了神色,进来对肖烈道,“肖烈同志,那个非法持枪的中年男人要见你。”
肖烈有点奇怪,见他做什么?
还想报复是怎么的?
小同志也觉得奇怪,但还是把张队长交代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认识叶微澜。”
肖烈:“……”
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