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高楼,卿铃说得嘴都干了,“今天就讲到这儿吧!”
“那我先回了。”盛辙起身离开。
“我送送你!”卿铃也跟着起身。
钰鹳摇头,师大不中留!
卿铃走在前面点着灯,为盛辙引路,“你最近忙,要注意身体。”
“嗯,你也是。”
“我就送到这儿了。”卿铃抬头望向盛辙,抓过盛辙的手就将提灯塞进去,“注意安全!”
“卿铃!”
盛辙转身唤了一声,月光如华,如轻纱般流泻而下,卿铃回头恰看见一个陌上公子执灯而立。
“怎么了吗?”
盛辙快步地走回去,“我……咳咳。”
卿铃笑着看向他,伸手拉下他的衣襟,盛辙顺势弯腰。
“这是回礼!”
卿铃垫脚看着他的脸,视线停留在下巴,迅速地印了上去。
她松手转身离开,徒留盛辙原地怔愣,五指划过下巴,旋即嘴角轻勾,轻哼一声。
卿铃跑得快,浑身热血沸腾,又不敢直接走回去,躲在孟婆府的转角,蹲在地上,捡起木枝画着圈圈。
“怎么胆子忒小啊……明明是他色诱!应该三下五除二地扑倒啊!”
卿铃抱头追悔莫及!
“再不济也得亲上嘴巴子啊!亲个下巴是干什么啊……”
“呜啊啊啊!下回我要直接强拉!”
卿铃猛地起身,脚尖踢过石头,“反正他都不反抗……嘿嘿嘿……哼哼哼~”
钰鹳站在转角听了墙角……
默默地点亮灯走了过去,“师父,该回了!”
卿铃转角撞见钰鹳,轻咳一声,“你来接我啊!”
“下回不用来接我!你师父我很安全的!你这个小孩子得早点睡!知道吗?”
钰鹳点头应声。
师徒二人之间……迷之尴尬。
清晨来得很早,又是无休止的白日了。
“又得上班了,冥府一年就那么几天夜生活!哎~”卿铃摇着手臂晃晃悠悠地飘出房间。
“师父!吃早饭了!”孟锦绯端着碗筷放在石桌前。
“来啦……”卿铃揉揉脖子,晃晃腰。
昨晚太兴奋,板了太久,好不容易睡着结果还滚下床,睡了一夜的石板砖。
孟锦绯指着卿铃的一对乌黑的熊猫眼,“师父,你这看起来不太好啊……”
钰鹳抬眼看向自家师父,能稍微想明白了。
卿铃苦笑出声,“呵呵,哪有……昨晚月亮太好看了,师父没忍住,也就看到半夜。”
说起月亮,孟锦绯才想起昨晚自己喝醉了!
错过了大瓜啊!
“早知道不喝那么多酒了……错过了好多啊……”
钰鹳的筷子一顿,旋即夹菜放在孟锦绯碗里,“别想了,吃吧!”
卿铃来了精神!笑嘻嘻地看向自家俩小徒弟,“师父昨日没睡好,补个回笼觉!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讲你茨木姐姐的故事!”
孟锦绯一合计,拍案应下,“好!”
望乡台下,奈何桥前,忘川河畔,孟锦绯殷勤地倒上汤,钰鹳看着她做得井井有条,不由感慨八卦的力量!
“锦绯,你怎么今天这么体贴了?”
孟锦绯叉腰撅嘴,“哼!明明我一直都是师父、师兄的贴心小棉袄!哪里只有今天才体贴!”
“哈哈,我记得昨晚睡着后,可是将后续讲了不少,可惜你睡着了……一个不完整的八卦……”
钰鹳抬眼含笑地看向孟锦绯,戏谑地抬手执勺,优雅地施汤。
孟锦绯拉过钰鹳的袖摆,“好师兄~师妹不是故意的嘛~给我讲讲嘛~”
“嗯?”
“好吧……”孟锦绯泄气地摊牌,“我想捞点油嘛……”
“捞油?”
“那日北街珍馐馆不是出了新品嘛!我想去吃……”孟锦绯背手垂头。
钰鹳伸手点她的额头,试图将她头抬起,“看我。”
乖巧抬头!
“想去就告诉师父和我啊!”钰鹳话说出口不由一滞。
面容板正,周身围绕起低气压。
孟锦绯怀疑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叫了一声师兄。
再睁眼就看见钰鹳含笑递汤。
“师兄?”
“嗯?”钰鹳含笑看着孟锦绯,旋即转头,笑眼内是触不及底的寒冷。
日光西斜,等它落到忘川河的一头,又会折返升起,直至下个黑夜月亮来了,才会落下。
孟锦绯主动请缨地安排好清洗工作,“师兄你刷勺子!我刷锅!”
“我来刷锅!”往常都是钰鹳刷,这回孟锦绯却是揽过去。
自从他上回晕倒在小棚,孟锦绯就突然懂事许多了。
“师兄!我来嘛!你去歇会儿!”
孟锦绯轻轻一推,钰鹳就是一个踉跄,险些倒地。
“啊……师兄。”
“无事。”
钰鹳走回小棚,拿着发黄的帕子擦着桌子,想起上回晕倒之后,师父和师妹就对他的病情遮遮掩掩的,就连轲由也是避而不谈。
而今也是百般迁就。
指节收紧,爆出青筋,郁气横在心间,双眼似要凝出霜雪。
“啊!你放开啊!这是我家的锅!”
孟锦绯双手死拽着自家的锅,钰鹳飞身而去,一个术法就抛过去,胸腔隐痛,微乎其微。
鬼火骤然包围起那双枯手,烫得它收回去。
对面的力一没,孟锦绯不防备,抱着锅就往后倒。
钰鹳伸手抱住。
真重……
钰鹳的脸色都变得不好了,吓得孟锦绯忙抱起锅就站好,“师兄?你……还好吗?”
“还好……应是之前的病了一遭,还没好。”他双手握拳,隐在袖间。
孟锦绯收好自家的行当,双手拉过钰鹳的手臂,“那得好好补补!”
“等我预约上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分师兄一半!不过!不能告诉师父哦!”
孟锦绯掂量自己的小锦袋,煞为介是地做出“嘘”的手势!
“好。”
“师兄最好啦!”
卿铃看着日落西斜,特意把昨夜剩下的菜热了一遍!坐等两个好徒儿回家。
“师父!我们回来啦!”孟锦绯兴冲冲地推门而进,身后钰鹳不紧不慢地跟着。
“我的好徒儿们呐!吃饭啰!”
“好!”
“师父,你快讲讲后面的故事嘛!”
“瞧你这猴急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不可能!锦绯是心疼师父!可是师父可是答应我们,要继续讲的呢!”
“好好好!”
“自打袭夫人走后,茨木一直在尘世流浪,慢慢理解了人世的冷暖。”
茨木离开婉儿之后,没有离开村庄,而是进了深山,在那里住下,鲜少有人知。
她也不清楚过了多久,当朝的女帝逝后,其女继位,而后延续三代。
那天一队兵马冲上山,最后只有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男孩闯上了山。
那天大雪纷飞,漫了整座山,茨木赤足走过,如往常般寻着叶稍的初雪,为着酿桂花酿。
茨木看着男孩坐在老妇人旁哭泣,明明哭得那么难过,可是却不出声。
好像……“阿姐……”
男孩闻声抬头,看着茨木面若冷霜,五官精致,宛若谪仙人。
茨木皱眉,转身欲走。
男孩激动地伸手,指缝尽是淤泥,“求求你!救救我奶娘!求求你!救救我奶娘!求求你!求求你了!”
茨木没有犹豫,抬步欲走。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山谷里传来孤鸟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