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茨木,看姐姐的,这样一朵朵地洗来费神,左不过是喝个水,咱们呐!顺着水冲一冲,将那些小虫冲走就是了!”
另一边婉儿双手借着身体的力,压着水上来,袭夫人伸手握着小茨木的小手,探进竹筒灌来的水。
小茨木眯眼笑,“水滑开了!”
袭夫人抿嘴一笑,“小茨木真是聪明,怎的就想到滑开了这个妙词呢!”
“嘿嘿。”小茨木仰头看着袭夫人脸颊滑落的发丝,伸手拢到耳边。
婉儿笑着打趣道,“还不是跟着夫人学的,一身书香气儿!”
袭夫人一手挑起一捧水就作势抛去,“好你个丫头!还打趣起我来了!看我这滑水滑了你的脖颈,再~”
健壮的手臂直从面上滑到婉儿的胸前,眼睛还盘旋了一转,“可真是大勒~”
婉儿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怒骂道,“姑娘就学了那些骚气东西!”
骂着就撇过头,手上的动作可没停。
袭夫人走过去一把抱个满怀,“我的好妹妹阿~怎的生我的气来了?都是你家这姑娘的不是!”
“姑娘给婉儿妹妹陪礼了~”袭夫人双手压在胯旁,微微地福了个身,低眉闭眼的,好不委屈!
婉儿掩唇憋笑,笑骂道,“该的!谁叫你那般地痞无赖!”
“哎呦!妹妹可真是要是说碎我的心肝了啊!”袭夫人一把抓住婉儿的手,另一只手直朝笑穴挠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姑娘啊!哈啊……可快饶了我吧!哈哈哈哈……”
小茨木也上赶着热闹,“我也要!我也要!”
猛地久扑上去,一把抱住袭夫人。
袭夫人放开婉儿弯腰抱起,“快!好妹妹!这可有个送上门给咱作弄的小家伙呢!”
婉儿一把捏在小茨木的脸上,“小茨木啊!可要当心啦!”
袭夫人单手抱住,一只手直挠小茨木饿嘎吱窝!引得小茨木嘎嘎笑!
眼瞅着就要后仰倒了,婉儿一手扶住,也跟着闹起来。
“姐姐!哈哈哈哈……姐姐……哈哈哈哈!婉儿姐姐!哈哈哈哈……小茨木不舒服!小茨……小茨木不玩啦!”
“这哪由得你!”袭夫人一副恶霸样儿,断不肯饶她,又箍在怀里玩闹了几时,才想起正经事。
晚霞拂面,黑丝漾了金光。
”小茨木,这样哦!”
袭夫人在搪瓷里撒上一层白糖,倒了一层桂花,看了看,又倒上一层厚厚的桂花,用勺子压实,才再倒了一层浅浅的白糖,循环往复。
最上面白糖收尾,浅浅的白糖下厚厚且扎实的桃花团成了一团,最后加入些许蜂蜜,盖上盖子静置。
小茨木丧着个脸,依样画葫芦地装了满满一个搪瓷。
袭夫人伸手点上小茨木的圆鼻头,“小茨木,对不起……以后不可着你闹了……”
小茨木轻哼一声转过头,傲娇地扭过身,抱着自己的小搪瓷缸。
静置了几天,三人一起挖了个深坑,将桂花酒埋了下去,小搪瓷缸埋在了最上面。
过了半月,桂花随着那几场秋雨给打落了。
小茨木看着桂花掉进院中的沟渠,心里难过。
袭夫人走过来,什么话都没说,也只站在檐下看着。
良久看着小茨木一眨不眨地直盯着,蹲身抱圈住小茨木,“你是在看那桂花吗?”
“嗯,它们跟着水圈打转,顺着流走了,进了沟渠。前几日,那样好看……”
袭夫人似乎懂了,淡淡地说,“她们的花期过了,便离了树,树也留不住几时,顺着雨走,兴许也是快活过的。”
“真的快活吗?”小茨木呢喃细语。
袭夫人拍拍小茨木肩膀,示意小茨木回房睡个好觉。
待雨停了后,小茨木跑出院门,去寻那些桂花,它们都陷在了泥里,沟渠的水也是黑的,浅的,但还是盖住了它们的颜色。
小茨木看着沟渠里的桂花,不由得念出一句,“雨打桂花,真就欢喜一时吗?纵情一时,谁又会留恋残花呢?”
模糊的记忆里,想到了一个女子也是那样对窗看了几个秋的桂花,夜黑时,她总会点上长明灯,看着灯光,痴痴地笑了。
春去秋来,袭夫人的桂花酿也酿好了,周边村子里的孩子都长了身量,独独小茨木还是照旧。
袭夫人看着小茨木身量未长,心里不禁忧愁。
“小茨木不会真的是那年给冻僵了,不长个儿了吧?”
婉儿研着墨条,低头顺着袭夫人的视线看过去。
小茨木正摆弄着木枝,像模像样地在沙盒里练字。
“夫人何必担心,我看小茨木好着呢!越发有了夫人年轻的模样!”婉儿抿唇,笑着揶揄袭夫人。
“哼!我看你才怪呢!好着的时候唤我姑娘,素日一口一个夫人,把人都叫老了!”袭夫人抬笔写着,嘴上功夫可没少。
婉儿想起什么,提醒袭夫人,“夫人,张府回了话,让你回去祭祖,顺便给张少爷烧烧纸,尽些夫妻情分。”
看着袭夫人面色铁青,婉儿轻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前些年推脱掉了,这回可不能了。”
“这回,是谁的要求?”
“是张老爷的意思。”
“嗯……我知道了,准备准备,我们回一趟……”
“姑娘!我……”婉儿停了磨墨的功夫,看着袭夫人欲言又止。
“无事,回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幺蛾子。”
袭夫人顿笔,心中还是愁的,挥手让婉儿带着小茨木回去了,只她一人留在书屋内。
小茨木看着婉儿关上房门,抬头拉着婉儿衣襟,“婉儿姐姐,姐姐不跟我们一路吗?”
“小茨木,让夫人歇歇,咱们去做些吃食吧。”
小茨木懵懵懂懂地点头,跟着婉儿一道去了。
夜里,小茨木起夜,前面喝了不少婉儿姐姐做的酒槽汤圆,只顾着喝汤圆水儿了,现下肚子涨得不得了!
小茨木也不愿扰了婉儿,自己顺着空隙,小手小脚地并步爬了过去。
她推开门,自寻着茅房去了。
暮秋的月亮总是亮的,趁着这月色就可以走过去。
小茨木看着袭夫人裹着披风,兀自放了鸟,独独地望着星辰。
“阿姐。”
小茨木小跑着扑进袭夫人的怀里。
袭夫人弯腰抱上她,用披风紧紧裹着,“怎么自己跑出来,也不怕再受凉了,这个儿可就止在这儿了~”
小茨木偎在怀里,揉着眼睛,发出呢喃的梦呓,“茨木……想如厕……风大……不去了……阿姐,暖和……”
袭夫人只觉衣袖没来由地来了一股湿热,还有些酸涩的骚味儿……
苦着脸对着天幕嘘了眼,想骂又不能骂!她真的很想骂出去了!生生地憋了回去。
风一吹,忽感披风不保暖,还有股腌入味的酸臭……
“而令吾所气愤!”袭夫人咬牙切齿,撅着嘴愤忿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