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本来不想回应,但身后的危险却促使着她颤巍巍的点了点头:“在。”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长明此刻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捏上了她的脸颊。他依旧埋在她的脖颈处,宛如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恋人。
可是,白月知道这全是假象。冰冷的怀抱不停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感觉不到半点被拥抱着的安全感,全然没了刚才看到长明时的安心。她满脑子都在想如果这是长明的真面目,那他到底是为什么陪自己演这么一出戏?而且他在百年前似乎就梦到过她,为什么?
白月想问,可又害怕。现在的长明跟她的感觉就像当初在妖界第一次相见时的感觉。这个人冰冷,危险,且视人如蝼蚁。她如果问出来不小心踩到了他的什么雷点,他一下子就把自己当场杀了怎么办?
可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身后的人的力气越来越大了。
突然,她向周围一扫,看到满屋子的东西。白月又想起天道,觉得她就算再怎么危险也应该不会死。而且相处这么久,她的抱怨他还全部都记在了心里,他对她的感情就算不是太深,也不至于没有吧。
该死,她这是谈的什么恋爱啊!
白月吐槽了一句。
动了动身子,然后抬起手攀在了长明掐着她的脸的手腕上,说:“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
掐着白月的脸的手慢慢松劲,转而握住了白月的手。白月的手比他的小点 ,他把玩着她的手,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也不在意白月的避而不答。
“你说。”
白月:“你百年前为什么会梦到我,而且又为什么会陪我演戏?”
男人修长冷白手指,慢慢扣进白月的指间,缠绵缱绻。听到白月的话,他轻笑了一声:“演戏?我没有演戏啊。我都在做我自己想做的,只是我对于人类来说是个怪物,他们不容我。而你对于我来说也像个怪物,我从不做梦,会梦到你我也很意外。”
“其实,一开始我是想杀了你的。只是你太会躲,又说你喜欢我。我便不想杀了你,我想看看你会为我带来什么。”
“毕竟,我真的很无聊。有时候我甚至想杀了所有人,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什么都没有呢,为什么只有我是那个怪物呢。但现在我不会这么想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长明冰冷的气息不断绕在白月耳边,激起她身体微小的颤栗。白月有些哆嗦,对于长明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为什么?”
“呵呵,因为我发现,你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和我一样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来说都是怪物。”
长明的话,让白月感觉她落入一片黑暗之中,并且不断下沉,失重感不断袭来。她的呼吸逐渐加速,瞳孔放大,什么时候被发现的?为什么会被发现。
白月害怕极了,脑子里不断想着之前和长明相处的种种,发现处处都是破绽。
她的灵魂属于另一个世界,她拥有这个世界的女性没有的自由,她学不来这个世界的礼仪,甚至在旁人看来,她比长明还要怪异。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尤其是当初在李爷爷家中跟长明聊的天更是极大的表明了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即使肉体是这个世界的,但她始终融入不进去。
白月有些崩溃,她确实信任长明,也确实很容易对自己亲密的人没有任何防备。她还以为自己做的还不错,但是没想到长明什么都知道。造孽,天道给她的任务会失败的吧?但是根据天道所说就算失败后也能读档重来,那她也就不用怕什么了吧。
而且,长明这厮是不是精神分裂啊!他在搞什么!和他之前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白月在心里一边害怕一边吐槽,最后开始破罐子破摔,反正也死不了,还能读档重来,“那怎么办,我也是个怪物,你要像以前那些人类对待你一样,对待我吗?”
长明感受到她内心的变化,果然,她是那个最特别的怪物,和他不一样的怪物。他亲了亲白月的脸颊,说:“不会。你是怪物,我也是怪物,我怎么会那样对待你,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了吗?我们现在是同类,你不可以欺骗我。”
白月在嘴里使劲咬着自己的虎牙,脑子里迅速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她现在已经被识破了,但天道啥反应也没有,说明不会妨碍任务。而且身份被识破似乎让长明更加,依赖她?可以说是依赖吧,白月找不出来别的词了,至少同类这个关系比起男女朋友在长明这里是更亲密的关系。
但是她的目的也没有别的,就是让长明变成“人”,然后然他拯救世界而已。白月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觉得这个任务真是到处都充满了抽象的感觉,比毕加索的画还抽象。先说变成人,怎么变成人啊,有个人的样子?可长明外表除了过分好看,没人会说他不是个人,这成人的标准都没有。再说拯救世界,怎么拯救,她都不知道反派在哪里。当初那个天道只说了什么秩序不秩序的,救命,她当时怎么就被冲昏了脑子,答应了呢!
现在好了,被当事人逼问了,虽然她觉得说出来没什么问题,但是天道说过这任务还不能让长明知道他是个要拯救世界的人。不然他很有可能开启猎杀模式,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猎杀范围的那种。
白月头秃,天道和长明应该是父子关系,她夹在中间,上听天道给她说任务,下还要被长明逼问她的目的是什么!她真的谢,明明是你们父子之间的问题,为什么一切都要她来承受啊,你们不能直接对话吗!
好难搞,她到底该怎么说啊!
算了,自暴自弃吧。
“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就是想让你感受一下人间的温暖!然后我觉得你骨骼精奇,体魄健壮,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想让你有一个心怀苍生的理想,你想想,本领大,武功高,还以保护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人多酷啊。你不是读过很多书吗,你想想是不是有很多话本上的人物都是这样子的。而且,你是我男朋友,我希望我男朋友更帅一点,怎么了?”
白月是个胡编乱造的高手,说完这些话,感觉身后那人环着她的腰的力气少了些,她心下觉得胡编乱造有戏,于是开始装可怜,她捂住了脸,假哭起来:“长明,我,我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我真的喜欢你啊,我就是想要一个像话本里一样的男主角,我有什么错。呜呜呜......”
长明最听不得白月哭,但也能感受到白月是在骗他。可他受不了,原本又冷又重的压迫感瞬间在白月周围消失。长明将怀里的白月转了九十度,然后双手抬着她的脸,“把手放下来,别装了。”
“嗝。”被发现了,行吧,也没啥可怕的。于是白月把手放下来,笑眯眯的看着他。
长明睫毛很长,不是很翘,他低眉时,那比鸦羽还要黑的睫毛便会在眼下排出一片小小的阴影,整个人显得又迷人又清冷。而此刻他正以这样的样子看着白月说:“我相信你的话。但是我不会对人类感兴趣,这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白月看着他那双眼睛,虽然很黑,但却很亮,可怎么看不进人间的好呢。“为什么不可能?”
长明笑:“因为不止人类,我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白月我就是个空壳子,这世间只要是活物,都有血,有体温,但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能学着人类的书本上来让我自己看起来像个人类,可我根本不理解,那些行为到底是为什么。白月,可能有一天,我会觉得一切都没意思,然后死掉,或者让其他人死掉。”
“我很早以前就有这些想法了,你在我的记忆中应该看到了。我可以随随便便就杀掉很多人,如果百年前没有梦到你,我可能早就把这些人都杀光了。”
“白月,对人类有兴趣,我做不到。也完全不理解,怎样算有兴趣?怎么做是对他们有兴趣的表现?这些我全都不理解。可是白月,你不一样,我杀不死你。我也不想让你死,我想让你变得跟我一样,或者你把我变成跟你一样。”
说着长明便握起白月的一只手,放在了自己胸口处说:“你能感受到吗,这里有一簇火苗。它在我那颗石头心脏里,它是因为你才出现的。有时候它总是烧我,我也明白了原来被火烧是这样的感觉,白月,这是你给我的。你是我的同类,你该跟我一起承受这种感觉,你应该一直和我在一起。”他这么说着,手下握着白月的力气也越来越大,黑黝黝的眼睛里似乎涌动着什么危险。
白月皱着眉,长明的语气越来越有些不对劲,虽然让她有些怕,但是放在长明心脏处的手,确实感受到了一丝不同。
长明的胸口处,有温度?
一开始白月觉得自己搞错了,可将手心完全放在长明胸口处更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后,白月发现,真的有温度。
进步啊!这是什么大进步!白月很高兴,虽然长明其他地方依然冰冷冷的,但是胸口处有温度了啊。白月此刻终于理解了那些在贫瘠处种植绿树的人们的心情,原以为贫瘠的地方活不了树,开不了花。但就算抱着失望的心态也勤勤恳恳了许久,最后终于有一处活了树,开了花,那也是激动的!
这说明,贫瘠的土地终有一天能长满绿树。
而冰冷的体温也一定能被那簇小小的火苗温暖。
白月激动的一下子抱住了他说:“长明,你有体温了。”
长明并没有抱住她,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她,仿佛要从她身上盯出些什么来。她很高兴,高兴他身体的变化。眼前这个人还是对他有隐瞒,还是没有将她真正的目的说出来。他伸手环住了她的背,宽大冰冷的手顺着她的脊背一点一点往下顺着。
眸光暗沉的盯着某处。没关系,白月,你不说也很好。人类总是会撒谎的,但你是我的同类,我不会在意。只是你要是守,就要守好,不要露出来,不然我会将你吞掉的。
白月,要守好你的秘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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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
某一个花楼。花楼内,各种各样的女子尽情舒展着自己的腰肢,眼神柔婉缠绵,极力的看向上方正躺坐着的一个人。
那人乌发散落,躺坐在软椅之上,身边众多香软的女子围绕着他,有喂酒的,有喂水果的,简直不要太舒服。有些汁水从他的嘴角落下,也显得格外风流,但是他绝对不是什么能做一个好丈夫的人。可花楼的人都知道,他是当今王上的胞弟,司马昱。虽然没什么实权,人也是个花花的浪荡公子,可他好歹是个王侯。
花楼里的姑娘多多少少都有想抱上他的大腿的意思。可是至今没有一人成功,这位王侯怪的很,在外花天酒地,身边至少要围着五个女人,但是家里却干干净净,据知情人士透露,他家里连奴仆都是男的。于是,也就有人猜测,这位爷,男女通吃。
外界关于司马昱的传闻,如果有闲人统计一下,或许能绕王都五十圈。但司马昱本人似乎一点想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依旧我行我素。
这不底下姑娘唱的跳的都是及其出彩的,可他喝喝酒,吃吃水果之后,竟突然站了起来,将落在胸前的长发向后一扔,摇着扇子就走了,一点留恋都没有。
司马昱穿过热闹的人群,走上楼梯,弯弯绕绕三个转角之后,周围的热闹喧嚣声早已消失,这个空间只剩下他一人。
他进入一个房间,房间内香烟环绕,雾气朦胧,透过雾气能看到有两个人正坐在窗前下棋。司马昱走过去,毫不客气地落座,然后将膝盖往前一伸,胳膊搭在膝盖上,看着棋局:“王卷都死了,书为什么还找不到?”
下棋的是一男一女,男的俊帅,女的柔美,十分养眼。此刻女人开口,声音轻柔但却带着些哀伤:“因为藏得好。毕竟那是他师傅留给他的,他当然没有乱放的道理,就是可惜了这么一个人才。”
另一旁的男人接过话,声音爽朗:“是啊,可惜了。他应该还不知道他师傅是怎么死的,他就死了。但是那本册子到底被他放在哪里了呢?”
司马昱看着他俩下棋,一来一往的,拿起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说:“沐清,云阳。不如你们两个去玉城吧,虽然我们的人在玉城什么都没有查到,那里还有司马旐那个蠢货,突然就把王卷弄死了。但是正因为什么都没找到,那本册子才更有可能还在玉城。司马旐绝对没找到,不然他早就来王都邀功了。”
沐清停下下棋的手,与云阳互视了一眼。云阳转过头问:“你一个人待在王都?”
司马昱转着茶杯,冲云阳挑挑眉:“一个人?下边还有一群姑娘等着我呢,我怎么会是一个人?”
云阳最讨压司马昱这样了,伸手把那茶杯拿了下来说:“你不要打马虎眼。王都内想杀你的人不少,我们走了之后,你怎么办?”
司马昱用手撑着头,看向外面晴好的天:“云阳,不用担心我。那些暗卫的忠心和武力我还挺相信的。而且过几天我那个在修仙界的妹妹就快回来了,我还要给她准备礼物呢。”
云阳与沐清相视一眼,互相摇了摇头。
沐清看着司马昱说:“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们也不强求。只希望我们离开后,请您多注意,我们虽目标不同,但路是同一条。在我们各自达成目标之前,希望你能不会死在路上。”
司马昱听闻这话,看向沐清的表情瞬间变得委屈:“诶,小沐清,我们之间你就只对我说这么无情的话吗?”
沐清笑的轻柔:“是的,请您注意自己的生命,等我和云阳到了玉城之后会给您送信的。”
司马昱天生长了一双桃花眼,而他低头却抬着眼看人时,总会显得他特别温顺委屈,非常容易勾起女性的怜爱之心。可沐清不会,因为她有男朋友,而且对于司马昱这种长相,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沐清很平静,但云阳急了。
直接挡在了沐清前面,跟司马昱大眼瞪小眼,“说话归说话,不要勾引我的阿清。”
看着云阳少年气的脸,司马昱笑着往后一躺:“云阳,你真好玩。我每次这样,你都会生气,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云阳对着他扬了扬拳头,恨不得捶在他脸上,撇了撇嘴:“还不是因为你没分寸,总想勾引我阿清。”
司马昱停住了笑,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们了。你俩现在就恩恩爱爱的去玉城吧,对了,保护好你的阿清。”
沐清牵起云阳的手,一同向司马昱行了个礼说:“您保重,我们书信联系。”说完之后,两人便走了。
云阳和沐清走了之后,这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司马昱一个人。
他依旧保持着后仰的姿势,思绪似乎在放空。唯有那香炉中还在升起袅袅不绝的烟,浸染了一室的味道,模糊了他的脸,看不清此刻他在想什么。
外面天气晴好,花楼依旧热闹,街道上人声杂乱,这又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天气。偌大的王都,繁华且庞大,云阳和沐清策马离去,扬起身后一阵尘埃飞舞。马蹄声不断,他们的离开悄无声息,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