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这头赶着去找陆渊澈，心情激动又兴奋。可是按响了他的门铃，却没有应答。
陆渊澈很想去开门，可是他现在动不了。
他腿部发生了痉挛，没有办法操控轮椅。
他尽力喊了一声:"凌星，等等我好吗？"
声音并不大，凌星只听到了一点，听得不真切。
但是她感觉到了他现在不太舒服。
十分钟后，陆渊澈才把门打开，而且还出了一头汗。
他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凌星，等急了吧。"
凌星摇摇头:"不急，你刚刚怎么啦？"
他没有多说，低头轻轻道:"没事，你进来吧。"他脸上有一丝羞赧的红色。
他还是不愿意暴露他的病痛。
凌星知道他在骗人，但是没有多问，就跟着他进屋了。她知道自己的男孩脸皮薄，不想让他难堪。
但是这不代表她不关心，她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
陆渊澈捏了捏她的手，有些怯于开口:"你……怎么不开心?"
凌星勉强笑了一下:"我还挺开心的，因为我发现我妈妈好像不反对我现在就谈恋爱。"
陆渊澈也笑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很开心，因为他知道凌星的妈妈是不反对谈恋爱，不是不反对跟他谈恋爱。
他突然有点害怕，要是她妈妈知道她在跟自己谈恋爱，会作何感想。
他说:"暂时，先不要说了吧。"
凌星点点头，正好自己也没有说。
两个人陷入一种冰冷的气氛，因为都各自揣着心事。
凌星实在熬不住尴尬:"我去上个厕所。"
她躲在卫生间里，用冷水洗了一下自己的脸，她怕自己的情绪过不去，连聊天都显得怪怪的。
隔了两分钟，她才从厕所里出来，转头却看见房间里陆渊澈腿部不住地发抖，连带着上半身都微微抖动。
他看到她，只是把头低下去，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凌星快步走向他，刚刚的小情绪烟消云散，只剩下担心:"你没事吧？怎么了？"她甚至能猜到也许陆渊澈刚刚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他轻声说:"没事。"
凌星急得要骂人了，心却忍不住一颤一颤的:"你说过有事吗？"
为什么总是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以前没资格知道，现在还是没资格知道?
为什么她是一个只能分享他的快乐，不能承担他的痛苦的人呢？
她突然好挫败。
他咬了咬牙，面色潮红:"我待会就好了。"
凌星眼眶红了:"看着我好吗，既然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不能说?"
为什么明明已经恋爱了，还是不能了解他的一切。
他额头沁出了汗珠:"凌星，我有点疼……但是……偶尔这样，没有关系，真的，别哭，乖。"
我不想让你流泪。
凌星抬眸，对上他局促的眼神。
他眼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凌星理解了他的难过，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告诉我好不好?男女朋友之间不能有秘密喔。"
他静静地看着她，就像一座雕像，可是他眼里有很多很多东西。
他说:"不是什么好事，为什么想知道?"
凌星气笑了:"你就只跟我说好事?"
他没有回答。
凌星正视他的眼睛:"我是你女朋友，我爱你，我接受你的一切。"
说完这话，她耳根子像要灼烧起来。
那是她第一次对他说我爱你。
那也是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说我爱你。
她想告诉他，他的一切，不管是快乐或者痛苦，不管是骄傲的或者难堪的，她都喜欢，都会小心地呵护起来。
他艰难开口:"我害怕……"
怕你觉得我不好，怕你真正接受起来，会感觉很难，怕你有一天不爱我了。
毕竟你是因为我的好才喜欢我的。
凌星握紧了他的手，她感觉他的抖动不那么剧烈了。
好像要慢慢停下来。
她说:"没事的。"
他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我自己都嫌弃，你怎么会……"
她立刻打断他的话:"我不嫌弃。"
喜欢了那么久，恨不得捧在手里，怎么会嫌弃。
他目光灼灼:"可是……这还只是一次而已。"
那么漫长的人生，你要遇见我多少难堪的时刻呢？
我当然希望，能少一次是一次。
凌星握着他的手，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多少次我都不嫌弃。"
他鼻子突然一酸。
明明知道自己可能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也没有这么难过。
他叹了口气:"你真的要听吗？"
凌星点点头。
他给她解释了什么是并发症，为什么自己会发生痉挛，一边解释，一边偷偷地瞥她的表情。
她没什么表情，听得很认真。
她说:"我之前学过按摩诶，照这么说可以用咯?"
陆渊澈听懵了:"你什么时候学过……"
她笑了一下:"之前在残障中心的时候，可是你当时好生气啊，都没有听我把话讲完。"
他突然有点感动，但又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给我按摩。"
他觉得自己的腿很不好看，才不要被她看见。
她语气轻快:"那就等你有需要吧。"
陆渊澈的脸倏尔红了:"我没有那种时候……"
凌星摇摇头，这小子怎么就是改不了嘴硬的毛病。
她无奈地说:"就不能好好养生一下吗？"
陆渊澈无言以对，只能用沉默来抗拒。
默契如凌星，知道现在时机未到，他不会愿意让自己看他的身体。
凌星也没再和他抬杠，弯腰伸出手抱了一下嘴硬的小刺猬。
他身体一僵，但很快环住她的腰，温柔地回应着。
凌星摸摸他的头发，欣慰地笑了。
也许这样也算是进步了吧，慢慢来吧，谁又能一下子打开谁的心扉呢？
何况是一只嘴硬脸臭的刺猬。
陆渊澈把头埋在她肩窝里，突然回想起她坚定的模样，她说爱他，接受他的一切。
凌星是纯情的女孩，她的一句爱，比很多人的都要沉重。
她的爱不是烂大街的，是独一份的。
他眼眶一热，在心里回应了无数遍:我也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