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中的北舞团的成员们都情绪激动地站起来欢呼鼓掌。
沈栩生稳稳落下，屈身优雅谢幕。站起来后立即望向北舞团的观众区的方向。观众席上这么多人都在鼓掌，气氛热烈，但李心怡就是知道沈栩生的目光就是落在她身上。
视线穿越了舞台到观众席的距离，交汇在一起。
沈栩生自信浅笑，他将双手伸向天空，在头顶上方比出一个大心，寓意不言而明。
“不会吧……”李心怡的心脏砰砰直跳，“我该不会是……”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轻。一旁的刘瑛瑛听见她的喃喃自问道，“李老师你说什么不会？”
“没……没什么。”她轻拍自己的脸颊，试图平复急促的心跳，沈栩生浅笑着比心的画面又出现在脑海，又一个念头闪过，“他……该不会……”
“可以啊这哥们儿！”观众席中的团队成员们纷纷兴奋不已，“这心理素质这临场发挥，杨老师也就正儿八经练了他几次而已。居然能发挥的这么好！”
抽签都到先跳也有好处，如果临场表现出色，那么有压力的自然就是后出场的那个人了。现在看来，沈栩生的得分不会低，接下来上场的那位南舞团的新秀该承受的压力远超沈栩生上场前的心理压力了。
前一分钟，他的表现都很平稳，和沈栩生不相上下。
“诶，看他的舞步动线，该准备放大招了。”北舞团看客A说。
果真如此，手臂带动身体旋转，腿部发力纵身跃起。
“掉足尖摔一跤掉足尖摔一跤掉足尖摔一跤……”可人家实力也不容小觑，一套动作流畅飘逸，丝滑顺柔。
“哎……这下难分伯仲了。”大家都失望地软下腰背，躺靠在座椅上。
刘瑛瑛见到大家这副软趴趴的样子，“你们能不能正确地看待这个比赛，如果只是因为对手的舞台失误而让沈栩生侥幸赢了，那也不算特别光彩吧。”
然后，她微微一笑，“况且咱们团的傻小子，已经让对手感到慌张了。”
坐在刘瑛瑛旁边的人都嘿嘿地暗自发笑，庆幸“傻小子”这个昵称没被按在自己头上。
南舞团新秀舞蹈结束，李心怡满怀希望。虽然他的舞蹈也很流畅，但是李心怡看得出来，沈栩生的舞蹈风格更有个人特色。评审们除了评判舞蹈技术，也会将个人舞蹈中表达出来的主题思想纳入综合考量。
随后，现场报幕员将沈栩生也引导上了舞台中央，与南舞团新秀并排站在一起。两束追光从俩人的头顶上垂下。沈栩生的表情松弛，自信地朝台下的队友们挥挥手。
李心怡知道他是在冲自己招手表明自己有信心能赢。而南舞团那位面无表情，只是如松般直立在台上。
“这傻小子真是心理素质一绝。”观众席里的北舞团成员纷纷交头接耳，“在等最终分数的关键时刻，他还可以毫不紧张跟我们招手对望。”
上场前因为意外扭伤而错失上场机会的林喻飞咬牙切齿地说：“这阴险的臭小子，都到最后揭晓结果的环节了，也不忘玩心理战，在气势上压对手一头。”
刘瑛瑛说，“我看你是嫉妒他吧。他平时不就是这副模样。如果是你，在这种时刻，估计紧张到和南舞团那位一样吧，傻呆呆地都不敢大口呼吸了吧。”
林喻飞本就生气沈栩生捡漏自己的上台机会，这下还要被刘瑛瑛阴阳怪气，“哼”了一声就闭紧双唇生闷气。
在舞台上面色凝重的南舞团那位的衬托下，显得沈栩生更加大气了，轻松随性的动作，似乎散发出一种气质---相比于拿名次，他更享受在舞台上呈现出好的状态。这为他赢取了不少路人缘。
杨鸣齐脸上是志在必得的表情，“沈栩生今天的表现很不错，我看他的分数应该会压过对手。”
“但愿吧。”李心怡心里默默祈祷。
三位评委席依次亮分，沈栩生拿到了一个90分，一个89分，一个93分。
南舞团选手拿到一个91分，一个90 分。此时，还差关键的最后一个分数，只要最后他能拿到92分，就能赢过沈栩生。
究竟花落谁家呢？双方支持者们的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这个关键的分数。
南舞团的后援者们都在大声喊，“92！92！92！92！92！92！”
这边北舞团的区域振臂高呼“90！90！90！90！90！90！”
双方谁也不让谁，一声更比一声高。
观众席上一共就这么些人，都是来自各自舞团的成员。南舞团北舞团这么一喊，整个现场浓烈的火药味儿想盖都盖不住。
之前有些舞台的灯光出现问题，章于被临时拉走帮忙，此刻他刚刚忙活完回到北舞团的观众席坐下。见到这针锋相对的一幕，瘪嘴不满道，“咱们北舞团南舞团怎么都这么没素质呢，格局打开行不行？”边说边把双手五指打开到极限。
北舞团的小年轻们强压住被现场的气氛带动的想要咆哮的冲动，安静下来。
随着最后一位评委举起分数牌，计分员拿着话筒大声宣布：“3号评委给出南舞团的选手分数为---91分！”
北舞团这边陷入欢欣鼓舞。
“哎呦喂！沈栩生着小子可以啊！”
“就赢了一分！”
“好险啊！”
“分多了也没用，赢一分就够了！”
李心怡激动地抓住旁边章于的手臂猛摇，“赢了！赢了！快看啊！他赢了！我说过的吧。他能赢！”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的耳膜就快要被你喊破了。”
“我就说他能赢吧！”李心怡语气里满是自豪和骄傲。
章于被她晃的有些无语，语气不咸不淡地说，“就省级比赛第三名而已，不知道的看你这反应，还以为他拿了世界第一。”
不同于北舞团这边的瞬间爆炸般的欣喜雀跃，南舞团那边在集体叹气！现场气氛真是冰火两重天，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有人欢喜有人愁啊。”
李心怡逮住这愉悦热烈的好气氛，向杨鸣齐发问，“老杨，您看是不是能让沈栩生多跟您讨教讨教？”真诚中又带着一丝丝鸡贼。
杨鸣齐脸上还带着因为沈栩生拿到名次而涌上的笑容，没过脑子就回答，“好的，好的，没问题。”
而后立马回神，“心怡啊，你这就是见缝插针，给我下了个套啊。”
“诶，杨老师，如果不是沈栩生，这回您这芭蕾项目就要开天窗了啊。”
“瞎说八道，这不我还有瑛瑛给我兜底嘛。”
“男子芭蕾您可是拿了三年的零蛋了吧？”
杨鸣齐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沉默思考了几秒钟，“他有兴趣我可以抽时间多指导指导他。”
然后话锋一转，“但是，他的身体比例在芭蕾领域没有优势，等他大学毕业再报考北舞团，年龄也卡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了。而且，他的芭蕾功底如果要在全国范围内去比拼，很难露头。”
杨鸣齐的话十分客观，平静的分析背后体现出来的是舞蹈行业的残酷现实。李心怡深知要成为一名业界内顶级的芭蕾舞者有多少困难。
四肢长度、头身比例、抗压能力、身心健康、甚至有些玄学的运势，都缺一不可。而且舞蹈演员从孩童时期就开始付出艰辛汗水，在别人玩玩具、堆沙子、捏泥人的时候就得压腿、开肩、开背、拉筋，练起童子功。
而且，年龄永远是一条逾越不了的鸿沟，二十五岁是舞者的黄金年龄，过着这个线，身上长年累月留下的伤痛开始变得疯狂，明明对一个普通人而言，还是处在风华正茂的年纪。作为舞蹈演员就会被划入即将淘汰的批次。
正因如此，舞蹈老师都喜欢从少儿开始培养，稚嫩新鲜，身体生长也充满无限可能。
齐贤小声跟刘瑛瑛说：“这就尴尬了，杨老师还是不看好他。”
刘瑛瑛说，“这就尴尬了？又没当着沈栩生的面说。况且，他不跳芭蕾，不是还有伦巴保底嘛。机会明明就还有很多，只要他别一根筋非要跳芭蕾。”
齐贤横眉冷对，“诶，我发现你说起沈栩生就老跟我对着干，你真以为这些项目都随便他挑啊。”语气中一股酸味，“如果这么随便，当初许主任就不会不选他选林喻飞了。”
林喻飞听到这话，瘫软在椅子里，脸上一副哀怨的神情，“你俩吵归吵，别扯到我头上。”
章于看李心怡有些失望，笑嘻嘻地闯过来给打圆场，“没事儿，杨老师那儿不合适，哥哥给你兜个底，让他来我这里练。”
李心怡就像是失聪了一样，完全没听到章于说的话一般。专注地看着舞台上，正在高光里的少年，他手持奖杯和鲜花笑得灿烂。
章于很少见到李心怡忽视旁人的说话，她的小脸专注，眼神牢牢跟随着台上那个臭小子。
一旁的杨鸣齐也一样，注视着台上的沈栩生，嘴上低语，“是个好孩子，就差了那么一点儿，真是可惜了。”
这时候，许放过来了，他听说临时顶替林喻飞上场的沈栩生还真拿到名次了，觉得有些惊讶。
“还真让这小子拿名次了？”语气轻松。
李心怡听到老许的声音，目光从舞台上收回。脑海里浮现出，去年冬末初春第一次跟着许放去南艺附中招生的情形。她在大榕树下翻看着沈栩生的资料时，他递过来了一杯冰咖啡。
李心怡在杨鸣齐那边吃了闭门羹，她不放弃地又转而攻向许放。
“老许，我说过的吧？这小子能行。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让他专项练芭蕾。”
许放到底是当领导的，脑筋周密。李心怡在这个节点上跟他提要求，面对这种的小聪明他不为所动。
面上笑嘻嘻，“是是是，咱们李老师在招生办被熏陶着，看人的眼光有所提升啊。”
章于立马明白许放的深意，“对嘛，以后许主任您去招生，还得继续带上心怡。”
俩人一唱一和，成功地将话题转移。
而那边舞台上举着奖杯留影的栩生一脸笑容，拍照完毕后，又向自己的支持者们在头顶上比划出一个熟悉的大爱心。
刘瑛瑛很吃他这一套，双手捂胸做陶醉状，“哎呦喂！这小子可真会啊！”
齐贤真是怎么看沈栩生怎么觉得不顺眼，“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就你们这些女生们爱看他这种油腻的行为，真是肤浅。”
天气正好，阳光明耀，此时，舞台上的沈栩生正如沐春风，成了李心怡眼里的一束闪耀的光芒。
沈栩生走下舞台，回到后台换了身表演服。北舞团观众席上的舞者们都像迎接打胜仗的战士般 ，冲到后台拥抱他。因为沈栩生才刚满18比其他的舞者们年纪小个三、五岁, 大家平时也比较照顾他。尤其是舞团的姐姐们把他当团宠弟弟一样对待, 捏他脸、摸他头、揉他前胸、推他后背的。
沈栩生怕自己不小心又被弄伤，紧紧地抱住自己小心翼翼地左右摇晃巧妙躲避。
“栩生，你这头一回参赛就拿奖，得请客啊！”刘瑛瑛带头鼓动。
其他人也跟着符合起哄： “对对对！请客！请客！”
“没问题，没问题，晚上，我请客。”沈栩生一口应下来了，“姐姐们别逗我了, 我马上还得比伦巴呢。”
伦巴决赛的选手们已经都在6号舞台的休息室开始准备了。
代表南舞团参加比赛的跟齐贤一样也是从国家级舞团里特招回来的蒋思伦，按照晋级赛的分数被分在第一个出场。而沈栩生被安排在他之后。
许放和章于面容严肃， 伦巴是他们非常看重的竞技项目。沈栩生这一仗不好打，其一，刚比完五轮芭蕾，体力被消耗了不少；其二，排在蒋思伦之后实在吃亏。毕竟蒋思伦是曾经的国家级舞者，参加省级比赛可谓是对其他选手的降维打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