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坐在候诊区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叫到沈栩生的号了，李心怡陪着他进去就诊。
医生是个老专家了，捏捏压压检查时问他的疼痛感有多强，不到五分钟就开好了检查单，让他先去拍CT，然后做核磁共振。
前前后后又花了一个半小时，CT和核磁共振的片子结果出来，又拿去给医生评判，好在骨头没事，只是肩锁关节韧带损伤和软组织挫伤，沈栩生自行处理的步骤还算稳妥。
医生开了处方，采用了中西结合的治疗方式，开了西药也安排了中药包热敷和电磁理疗。嘱咐沈栩生患处避免用力，注意劳逸结合，按时复查。
“我只是伤了肩膀，还是能出去走走，适当运动吧。我感觉我没有很严重。”沈栩生天生好动，李心怡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乱来。
医生实事求是地建议：“没问题，可以保证肩膀无负重的情况下，尝试着去活动，但要记住不能着急，保证韧带的愈合，然后逐渐恢复受伤前的运动强度。”
“饮食上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吗？”李心怡追问。
医生推了推金边眼镜，有条不紊地叮嘱，“多吃高蛋白质的食物，像是牛奶牛肉鱼肉大虾；搭配蔬菜水果，补充维生素和膳食纤维。还可以适当补钙，少吃辣不贪凉。保证充足睡眠作息健康，好好休养估计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能恢复好。”
“半个月到一个月？要这么久啊。”沈栩生仿佛受到暴击，语气里都是诧异。
李心怡瞪他了一眼，“叫你不知轻重，今天还想逞强。”沈栩生立刻闭了嘴。
今天这么一折腾，沈栩生觉得对李心怡的认识更深刻了一点儿，心情舒畅，在旁人看来他的快乐的肢体动作甚至有些像在草原上欢脱踱步的小马驹儿。
走出诊室，他下意识地打算直接往医院大门走，结果头又吃了李心怡两记敲头，被她推着进去康复理疗科。
坐着磁疗的期间，沈栩生用左手刷着手机打发时间，发现孔佳颖给他发了好几条视频信息，她把今天的参选者的选拔舞蹈都拍了下来，细心地记录下来对应舞蹈的排名。
“芭蕾组只有两个人的成绩有效，齐贤第一，林喻飞第二，你要是上场了的话，至少能拿第三了。”
沈栩生保持着坐姿方便理疗灯能照到右肩，脸上浮现苦笑。
我可是要拿第一的。
孔佳颖又发来消息：“对不起啊，如果不是我害你跌倒，今天你就不会这么遗憾了。”
面对她的不断道歉，沈栩生叹了口气：“真的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了，以后机会多得是，我摔倒不怪你，我自己不小心而已。”
孔佳颖：“我还是很抱歉，你现在怎么样了？”
沈栩生回答她自己在骨科医院理疗，孔佳颖说萧逸笑和她想到医院陪他。看看理疗仪上的倒计时，已经快要结束了。他回绝了孔佳颖，“不用这么麻烦了，治疗马上要结束，我很快就回宿舍了。”并且拍了一张理疗仪的计时器的照片发给她以免她再多说要来。
沈栩生收起手机，把头歪向一旁靠在墙上，恰好能看见李心怡在理疗室门外的走廊打电话，她表情柔和，来回踱步。
理疗仪定时结束时，李心怡也挂了电话坐在理疗室外的等待区，沈栩生等护士把理疗器材移开后，精神满满地走出诊室。
李心怡看他出来了，问他：“走，到医院附近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好啊，我想吃烤肉。”
“真奢侈。”
两人走着李心怡忽然一拍大腿说：“差点忘了，你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然后把就医的情况跟家里人好好说说。”
沈栩生一脸假笑：“还是不要了，我爸妈喜欢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她知道了会唠叨死我。”
李心怡笑了，“随便你吧，沈家少爷。”
医院附近还真就有一家朝鲜族烤肉店，折腾了一整天俩人都饿得慌，就着泡菜三下五除二就干掉7盘牛里脊肉，4盘牛舌，外加两份冷面。
等沈栩生吃饱喝足，李心怡说：“团里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一会儿我先走，你一会儿还有个针灸要做，做完针灸我叫人来接你回宿舍。”
沈栩生嘴里还在嚼吧嚼吧鼓鼓囊囊，连忙摆手，“不用麻烦，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那行，这顿饭钱我已经付清了。就先走，你记得看着时间去针灸。”
“这么着急走啊？”
“嗯，许主任让我整理今天的名册，明早要归档。”
“好吧……”
李心怡手机响了，是网约车司机到了，“好的好的，我马上出来了。”她一边跟司机讲电话一边冲沈栩生挥挥手走了。
他看着那个干脆利落的背影的眼睛带笑。
沈栩生趴在病床上右肩以及右边背部扎满了针，针尾连着电线，晶莹银亮的细针在他的皮肉里微微发热并跳，麻酥酥的感觉让经络都通畅了，紧绷了好几天的肌肉韧带疼痛感终于得到缓解，就像被裹着小脚的女人终于被人剪开绷带得到解救。
他正享受着这份释放，有人进来了。
章于一身黑色速干衣，脚踩白色气垫跑鞋，一身紧实腱子肉，面容硬朗。
他步伐矫健地走进病房，手里拎着个平板电脑和一只超大容量运动水壶，像极了许放视察舞团时的装束。“哐啷”一声，章于一屁股坐在了沈栩生床边的四角凳上。
沈栩生无情看了他三秒，然后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还不如自己待着。”他嗫嚅低语。
“欸，你这没良心的小狗崽子。”章于哑然回怼，“你弄这么一出，把李心怡可折腾坏了。”
沈栩生把头又转回来，章于不看他，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摆弄着。
“今天我确实很抱歉。”
“你长记性了就行。”
沈栩生噤声，病房安静下来。
天色渐晚，章于有些犯困，伸了个懒腰语气慵懒地说：“李心怡很看好你，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后行事考虑周全些，别硬上。”他说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脚踝，关节发出了“咔咔”的响声。“急于求成是最要命的，落下病根就追悔莫及了。”
沈栩生若有所思，张嘴想问他那么早退役是怎么回事，又作罢了。默默观察了他好一阵子，沈栩生对他作为舞者的身体条件也颇为惊叹。长手长脚，黄金比例，可气的是面部线条也很生动，天生就是舞台上的角儿。
此刻的章于神情中流露出倦怠感，眨眼的速度变得缓慢，最后干脆闭目养神了。沈栩生，小心地试探，“章老师，你跟李老师认识很久了吗？”
声音低沉沙哑的声音从章于嘴里冒出：“很久了，快二十年了吧。”
二十年，比我的年龄还大。
“那你们是青梅竹马了咯？”少年人不会弯弯绕绕，毫不掩饰地把内心的关注点抖搂出来。
听到这个问句，章于睁开眼身体坐直了，狡黠一笑，“这不明摆着的，还用问？”
“你们在一起了？”沈栩生的心微微一颤，都没注意自己的语调也微微发颤。
章于摆出一本正经的神情，说，“暂时还没有，但是总有一天会。”话音一落他觉得似乎没必要跟这个小子说这么多，顺手拿起手边的报纸往他脑袋轻轻一敲，“你问这个干嘛。”
沈栩生心里有了底，继续趴着接受针灸发热跳动的洗礼。
终于结束了治疗，在章于的监管下沈栩生没作妖老老实实地上了他的车。
李心怡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给章于打电话问问情况。
她的声音从车载蓝牙电话公放出来，“你俩啥进度了？”
“不负重托，送这小子回宿舍的路上。”
“感恩的心。”
“你得请我吃饭。”
“行行行，章大指导。”
沈栩生在一旁插嘴，“凭什么要李老师请。”
章于瞪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你这不是来接我回宿舍吗，理应由我来表示对您的感谢。”沈栩生摆出一副人畜无害天真好学生的表情。
这小鬼，真是最招人烦。章于想不明白，这么多学生里怎么李心怡就这么偏心这小鬼。
次日，天气晴朗，舞团的桃花杯选拔赛的决赛三选二如期而至。到底是最终回合了，现场的竞争氛围更加浓烈了。李心怡坐在许放后面仔细观看选手们的表现，许放时不时地回头跟李心怡交代讨论些什么，李心怡奋笔疾书地记录着。二十分钟后，李心怡收到了沈栩生的微信，他说要来看决赛，顺便给她买了咖啡想拿给她。
还发了一张他提着打包好的咖啡的自拍照，他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
李心怡借口去洗手间，走到观众席。
“李老师，我在这呢。”
他就坐在她后面两三排的走道边。
遵医嘱要多休养，往常走哪儿都是一身的练功服的他，换上了一身潮牌。也不是刻意打扮，但整个人清爽又新潮。
李心怡平日总是在教学场合中与他相处，现在看他扎在观众席里，显得十分亮眼。就像是在一群小雏鸟里，羽毛最顺最亮的那一只。
“无事献殷情，说说你想干啥？”她拿着咖啡边喝边问。
“我想到前排评委席观摩。”他笑着回答。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李心怡心情舒畅。
“好吧，注意你的肩。”
沈栩生乖巧地跟着李心怡坐在评委席后。章于侧头斜眼教育他。“伤员就好好休息，蹦蹦跶跶的干啥啊。”
“我来观摩学习行不行？”
李心怡冲他们竖起食指“嘘”，示意他们安静点，免得一会儿许主任的训。三人终于得以安心看比赛了。
马上要上场的是伦巴最终回合，两个人都是两年前进舞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