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上下听见这个消息，陡然乱作一团，幸好老太太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堪堪稳住了局面。
“陛下可还说了什么别的？”
给小石子塞了个大红封，老太太这样问道。
小石子一贯机灵，颠了颠手中荷包，又给人塞了回去。
“老太君折煞奴才了，咱家师父向来敬重您家家风，咱家怎能收了这黄白之物？”
实际上，慕家福禄倒没怎么提起过，只是这慕家小姐是逍遥王心尖尖上的人，不能得罪了去。
被人惦记着的慕九思满心思全是家人，也没见着小石子那包含意味的一眼，只看见祖母脸色一下子血色尽失，身形摇摇欲坠。
小石子很懂事儿的自己走了，左右他的任务只是来通知一声，返程上还瞧见了慕元霖。
这慕家还真是多灾多难。
他摇摇头感叹了句，进宫之后又是屁颠屁颠跟在福禄身后的干儿子了。
“陛下闻此噩耗，心力交猝，吐血昏迷了。”
如今最叫人惊惶的竟然是这事儿，万一陛下有个什么好歹，慕家上下都跑不了。
见家人都在，慕元霖从朝堂之上下来，显然了解的更多一些，“眼下各家都知道了这事儿，如
非必要，就都别出门了。”
慕哲瀚第一个不同意，“爹，难不成您要我们就这么看着吗！小叔二哥三哥他们都生死未卜，我们如何能待的下去！”
“难道我不心急吗！”
纵使慕元霖是个文官，涵养多年的好气度之下还是流淌着慕家的血，被儿子吵的头疼，吼了回去。
被父亲发火吓得一懵，慕哲瀚倒是不说话了，少年人心高气盛，梗着脖子站在一边。
“行了，都少说两句。”
从前精神矍铄的老人已经满头白发，疲态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就算是再着急，咱们也无法抵赴边关，吵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这话说的在理，媳妇们听了婆婆的安排，擦干净眼泪准备应付上门打探消息的那些个夫人们，虽然外头一点消息都没有，但也不能叫人落了慕家的脸面。
京城世家不外于此，林巧稚勉强打起精神，没见慕九思从知道消息开始就浑浑噩噩的。
“囡囡，你和雪雁先回去吧。”
慕九思抬头看向林巧稚，见所有人眼中都是对她们的关切，不由得鼻头一酸，“阿娘……”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林巧稚把慕九思揽在怀里，
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劝说旁人。
此时的慕九思满心都是不敢置信。
“胥淮端不是在牢里么……怎么还会出这种事？”
更让她觉得心惊的是，战争的时间往前推了足足十日有余，也就是说，她不能再以前世的经验去判断事物了。
“所以，幕后黑手根本就不是胥淮端。”
慕九思惨然窝在角落里，双手抱膝，似乎这样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让她不至于失了分寸。
“小姐……”
阿芡犹豫着靠近，有心想要拉慕九思起身，“地上凉，快起来吧。”
直到靠近，她才看清楚慕九思满脸的泪痕，贝齿将下唇咬出了血痕，居然是一直在压抑着哭声。
见有人靠近，慕九思飞快伸手抹了把泪，“吩咐下去，府中下人不许再出府，采买的事也一律叫人送到后门，若有违抗者先关起来，我亲自给他解释。”
阿芡连连称是，小跑着下去传达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小姐一定不会是错的。
小团子还从来没见过慕九思这般情绪外露的模样，在一旁默默待着，更想拥有个实体了。
如果它不用一直待在空间里，就能抱抱慕九思，好
歹是个安慰。
“究竟是谁……”
慕九思喃喃，起身走到窗前，看外头烈日下的天，秋风还没来呢，秋老虎提前到了。往日聒噪的鸣蝉全都给夏天陪了葬，黑压压的天昭示着风雨欲来。
她看向东方，那儿的云最黑、最重。
“王爷！”
福禄守在乾清宫前，压着声音一脸苦相，看着胥淮北和胥淮晋一块儿过来，小碎步跑了过去。
“皇兄现在如何了？”
这可比之前端贵妃那事儿严重多了，胥淮晋跟在后面没说话，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太后娘娘在里头呢，除了太医压根不让人进去，老奴也无法近身……”
言下之意就是里头的情况除了太后本人无人知晓。
胥淮晋一听里头待着的是太后，面上出现一丝迟疑。
“十三哥，要不咱们晚些时候再来？”
万一这一进门闹得不可开交，他自认是没本事拉架的。
明白胥淮晋在担忧什么，胥淮北拍了拍他的肩，“我有分寸。”
再大的私怨也敌不过德熙帝的安危，总要亲眼看见情况他才能安心。
见他执拗模样，胥淮晋挠挠头，不好拦着，竟然就这么跟着人进去了。
门口的禁卫们也为难，谁都开罪不起，只好象征性的拦了一下，免得被治罪。
殿内药味儿很浓，比当初德熙帝炼丹的药味还要浓厚，真为难太后能在里面待这么久。
“谁让你们进来的？”
美艳妇人隔着道帘子开口，周围门窗关得紧紧的，仔细看去还有两个姿色不错的小太监在给它捶腿。
胥淮晋低下头不再看。
他给人的印象一向是不参与皇家斗争，也正是如此才有命活到现在。
胥淮北则与他相反，眸光如箭破开薄纱，步履平稳，手上俨然持剑，“母后这是要做什么？”
“哀家做什么，轮得着你来管么？”
太后慵懒的靠在美人榻上，任何时候都是一副无懈可击的模样，任谁见了都挑不出错处，永远是姿态最得体的那一个。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开国就立下的规矩，母后不会不知道。”
“那又如何，哀家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内殿的太医们只求自己是个聋子，颤着手给德熙帝扎针，却忍不住好奇侧耳去听这天家母子的对话。
“你提剑闯宫门倒是威风，不知那慕家小姐可知道你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