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魔?”落长天似乎不能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可我还没死。”
“你要死了倒是干净。”眠花嗤笑道:“你与那仙灵成亲,还给她发请柬,安的什么心?现在嫌弃她是凡人拖累你这神君大人了?”
“成亲。”落长天回头,手虚空一抓,就将见势不妙即将逃跑到沂水仙君抓了回来,掐着她的脖子问道:“谁,是这个人吗?”
眠花在上界并不常见他,唯一一次为宋曦求见还被拒了。之前听清欢和陆行舟的口述,在他俩的言语中,他只知道落长天有了新欢一直待宋曦不好,两人成亲时还特意邀她去观礼,他也以为是落长天变心了。
可看他对待这位‘新欢’的态度,倒不像喜新厌旧,抛弃结发妻的模样。
落长天看出眠花神情疑惑,从掐着沂水仙君脖子的手下长出黑色荆棘一样的东西刺在她皮肤中:“你来说。”
“神,神君在说什么,你不能这样对我,天帝陛下派我照顾您……”
“别废话。”那些原本埋在皮肤下的荆棘骤然破开皮肤刺了出来,沂水仙君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女人的惨叫让眠花有些不适,他眉头皱了皱,侧身让出一条路:“先进来。”
沂水仙君不是什么善战的仙子,她的优势——美貌、温柔,善解人意,在一个完全不懂品味这些的人面前完全展现不出来。
在沙滩上看到苏北怀里的宋曦时,她就像袋垃圾一样被扔开。
“曦曦。”他一闪身就出现在宋曦旁边,苏北完全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那具躯体就被他抢走。
身上的衣服虽然被烘干,但因为曾经泡在海水里,衣服、头发、脸颊上都有一层细细的盐粒。
从眼角蔓延出裂痕一样的黑纹、身体里残存的魔气和瘴气,和空荡荡毫无生机的身躯,无一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将人紧紧搂进怀中,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眠花看了看一旁被他折腾得血呼拉几的仙子,心下觉得奇怪:“你……你成亲给她发请柬的事,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没成亲过,她不想嫁人。”抱着宋曦,落长天看每个人都很警觉,像是在防备谁抢走她。
“你当然成亲了,就在上月十五。”眠花没好气地反驳道:“沂水发了不少请柬,甚至给了她一份,你徒孙原本都藏起来了,让陆行舟那个二傻子听说,带她去了现场,然后就这样了。”
“这样。”落长天一勾手,将沂水仙君拖过来:“还有共犯吗?”
他甚至不想确认一下真实情况便给沂水仙君定了罪,事实是如何现在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唯一的事实是,他的爱人元神不知所踪。
沂水仙君在他身边像这样有生命危险并不是第一次,但还没有被如此故意折磨过,她有些恼怒,笑道:“成亲自然不是一个人的事,若说共犯,神君您不就是吗?”
“我在启明宫中设下结界,这身体里别的东西都出不去。”他冷静地说道,那浅色的眼瞳沂水仙君并不熟悉,里面的漠然和疯狂却让她害怕:“你们,别太过分。”
对视片刻后,见她不松口,他忽然抬手,在空中飞快画着符咒,沂水仙君认出那是诛仙印,一瞬间汗毛倒竖:“我是仙!无缘无故你不能杀我!她死是因为你!你死是因为她!你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孽,吞噬了那么多神灵体,就没想到有冤孽缠身遭报应的一天吗!”
她挣扎着想跑,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完全不受控制。
这里是在水边,本来对她有利的,然而在那众神都为之畏惧的力量面前,她的仙术,就像是某种凡人的小把戏一般,连他的袖子都打不湿。
某一瞬间,她察觉到他身体里的神力似乎有些奇怪的增长,这不应该。
落长天似乎完全听不到她的话语,画符的速度愈发快起来,最后一笔落成,他手指轻弹,金印贯穿沂水仙君的身体。
嘭的一声,婀娜美人的身体一瞬间变成无数粒子,散在沙滩上,而包含她仙力的部分,则被落长天捏成一团,在他手上凝成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
“不应该,她死了,你没有根基,怎么能,诛仙。”仙与神的死亡极为漫长,即使肉体毁坏,即使力量消散,灵体也能存在很久。
沂水仙君半透明的灵体飘荡在一旁,已经失去神智,只剩一抹执念。
“她想我是神,我便是神,神需要爱,魔不需要。”落长天吞下手中含有沂水仙君仙力的珠子,站起身时,他怀里宋曦的身体居然不见了。
看着一旁被惊得目瞪口呆的眠花和苏北,他居然露出一抹笑:“你们两个的力量也借我吧。”
……
“下次下雨天可要小心些了。”穿着白大褂的人专注地看着灯箱上的光片,一会又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叮嘱病人道:“你是运气好,每年被雷劈死的多了去了,就是当场没死,重伤半残也不少。”
“谢谢医生,知道了。”
医生对面的女孩儿束着马尾,面容白净秀丽,因为在病床上躺了太久,身形单薄可怜,病气让她看上去有几分柔弱,下巴尖削,更是显得一双鹿眼楚楚可怜。
“就这样吧,回去好好休养,下周来复查。”医生在病历本上签了个字,合上递还给宋曦。
“谢谢医生。”她接过病历本,连带一堆单据,x光片,放进一个袋子,打开了问诊室的门。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门外,她的好友兼室友吴晓葵从走廊那头拿着一袋子药,看到她出来,边跑边问。
宋曦轻轻摇头:“下周来复诊。”
走出医院大楼,见到第一缕阳光时,她不由闭上了眼,任人牵着自己的手腕,往某处走。
“你这次真是把我们吓死了,好端端到怎么会忽然被雷劈了。”
“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没知没觉的,你爹妈也不说常来看看。”
“还好还好总算没事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要不要先去买个彩票?”
吴晓葵一个劲地唠叨着,倒是比她亲妈还紧张。
“晓葵。”她轻轻唤了一声。
“怎么了?还有哪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东西落在病房了?”吴晓葵一叠声问道。
“没有,就是心里难受。”明明闭着眼,她依旧能感受到日光的耀眼,在温暖的白光包围下,她鼻尖似乎闻到一股令人怀念的药香。
“啊?不会是心脏出问题了吧!”
“不是,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她睁开眼,泪水断线般落下,捂着心口:“这里疼。”
“啊,不哭不哭,忘了就忘了,你睡了那么久,肯定是做了好长的梦,那是假的,不重要。”吴晓葵放下手里的东西,掏出一袋子纸,手忙脚乱往宋曦脸上擦,“真是的,那些家伙呢,不是说已经快到了吗?”
她安慰了一会,宋曦勉强止住哭泣。
吴晓葵松了口气。
她这室友人挺惨的,虽然人美脾气好家里有钱,但爹娘打她小时候就离婚了,爹再婚,妈一心事业,她从小学起就得自己管自己。
平时就算了,上月这女儿被雷劈了生死一瞬的事,这爹居然都能不闻不问,妈那边来了两趟,交了医疗费,请了个护工,剩下每天都是她的秘书帮忙打点,今天她出院,那秘书给结了住院费,让她帮着拿药以后就匆匆离开了。
还是他们这些好友同学轮番来探病,可能宋曦就是死在这他们也不怎么在意吧。
她把这晦气念头排出脑外,朝远处一辆暗红色越野车招了招手,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