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染回到家是晚上八点半。
她一回来,叶清就火急火燎地赶上前嘘寒问暖,对于自己唯一的女儿,她恨不得时时看着她,不让她出分毫差错。
“你怎么才回来啊,妈妈都快担死了。”
安染毫发无损地回来,叶清总算是放下了心。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七点的门禁你八点才回来,妈妈有多着急你知道吗?”
为了确保安染健健康康成长,不像其他千金少爷那般沾染恶习,叶清特意给她设置了门禁,怕的就是安染像今天这样。
“我没事,路上有事耽搁了。”
相对于叶清的紧张,安染显得很是淡漠。
“你这孩子真是的,有什么事儿就不能先打电话跟妈妈说一声吗?妈妈在家等你半天,连饭都没吃上。”
叶清说到这里,连忙让人把热了好几遍的饭菜重新端上来。
她全然没有意识到安染出奇的淡漠。
说到手机,安染才想起手机关机了的事情。
她翻出数据线给手机通上电。
“夫人,要叫逍瑞少爷过来用餐吗?”
张姨把菜布置好,犹豫着要添多少碗饭。
安父的工作忙,很少回来吃饭,安逍瑞作为家里的一份子,却也是少上桌的主儿,没有叶清的话,张姨犹豫要不要喊他。
”不用了。”
叶清嫌恶地回绝。
“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的人,吃这么多饭干什么。”
“妈,”安染不悦地皱了皱眉,似是不赞同叶清的话。
“你别总为难他。”安染落坐,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他还在长身体,要补充营养。”
怕叶清生气,她给叶清夹了块肉。
“就你还向着他,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我叫他和你一起坐车回来,怎么,你有事耽搁了走不开,他就不能等等你?”
叶清说这番话时气已经安染给她夹菜这个动作消了大半,到底没说出什么重话。
安染心里这才舒了口气。
要安逍瑞等她?她跟他又不熟。
安逍瑞是安父从某个地方带回来的孩子,具体是哪,安父又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关于这类细节,安父却从来没有展开过,以至于叶清一直认为安逍瑞是安父在外面留下的种,三天两头给安逍瑞甩脸色,也不待见他。
叶清厌恶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却又不得不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
只因为她离不开安父。
叶清原也是上流社会的名门闺秀,但相比于当时处在顶峰处的安家,她的家族就变得不值一提了,能和安父迈入婚姻的殿堂,更是她三生有幸的事。
况且她和安父的感情很好。
实际上,她是不大相信自己的猜忌的,但流言一旦多了起来,她也开始找不到最初面对安逍瑞的那份坦然了,她开始排斥安逍瑞。
闻言,安染没再讲话。
今天是安染来到这儿的整整一年。
很奇怪,又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偶尔她也会分不大清楚。
但她分明记得自己死了。
死在做完任务回家的路上。
她是孤儿,只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姐姐,在得知她死去的那一刻,姐姐哭得当场晕过去。
她想把姐姐扶起来,但她一伸手,手就透过了姐姐的身体。
紧接着,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入目的是陌生的房间,陌生的位置,还有,陌生的人。
自称他们是爸爸妈妈的人。
安染想我哪有爸妈,于是又闭上眼,睡了回去。
但是日日惊醒,睁开眼看到的还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环境。
面对陌生女人的关心,她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现实。
但最让安染觉得奇怪的是,她分明没有半点记忆,却总能接下陌生女人的话,莫名其妙地做一些她从前不会做的事情。
反常地有些诡异。
为了弄清楚自己的处境,适应这个安家千金的身份,她翻遍了房子里的东西,最后在自己房间里找到了一本厚厚的日记。
翻开,第一页的日期,是三年前的。
日记里记述的大多是女孩子的正常生活,甚至记载了好几页有关各类侈品的牌子,反正安染是一个不认识。
她将日记一点点看完,才勉强在其中找到了一些片段式的语句,诸如:“健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他。”“问了妈妈,她说不认识健”“她骗人,她以前是健的女朋友,怎么会不记得他。”……
看完之后,安染只有一个感想。
——这玩意真像部悬疑片。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安染此刻所占据的身体是日记本的主人的话,那日记本的主人又去了哪里。
还有日记里的“健”又是谁。
一团团的迷雾让安染察觉到了危险,她开始谨言慎行,避开和周围人的接触,小心谨慎的调查起有关身边人方方面面。
但偏偏就是有个甩不掉的人——安逍瑞。
安染第一次见到安逍瑞,便觉得这人死气沉沉不好靠近。
这孩子和她对上视线时总是忍不住低头,一幅害怕被欺负的模样。
可安染就是能从他一闪即逝的脸上看到了冷冽和厌恶。
那种感觉,恨不得将你到的血肉剥离殆尽,血淋淋地把你的伤口展现出来,供给人们观赏。
安染厌恶这种感觉。
于她而言,十六七岁的少年就该眼里有光,自信潇洒地迈向未来,而不是死气沉沉,目如幽灯,让人不敢靠近。
因为这个原因,安染总是有意无意地和他保持距离,哪怕他们二人所处的空间抬头不见低头见。
“叩叩叩…”
当敲门声响起之时,安逍瑞正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冷着脸用笔记本电脑看股市行情。
炒股,是他目前能想到最快捷,也最便利的获取利益的方式。
他知道过不了多久将有一个企业的股票一夜飘红,只要能在之前下手,一夜暴富不是件难事。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安逍瑞他身无分文。
他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才能在短时间内筹得一笔资金。
他未到年龄,就算向外贷款,也没有足够的条件,他甚至犹豫着要不要借高利贷。
听见敲门声,他有些不悦地起身开门。
“谁…”啊字还未说出口,眼前的人已经率先映入了他的眼帘。
是安染。
“你还没吃饭吧,我让张姨给你做了一点。”
安染抬了抬手上的托盘,示意安逍瑞让开道让她进去。
然而安逍瑞一动不动。
男生个儿不算高,堪堪和安染一般,刚洗了澡,穿着件纯白衫衬,淋浴露的香气和男孩子青春期散发的荷尔蒙的气味交杂在一起,倒也算好闻。
男生说:“我不饿,不想吃。”
他哪里不饿,一天也就早上吃了点面包,午饭和晚饭他连面都没见着,此时饭菜的吸引力有多大他不会不清楚。
可安逍瑞就是倔。
叶清说不让他吃,他是绝拉不下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