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出口，朝堂一片沉默。
七皇子的外祖父心中暗骂了一声蠢货，真是自寻死路，还要拖上别人。
龙椅上的皇帝，如老僧入定一般不置可否，而在他不远处的刘瑜，神色如常没有任何起伏。
父子的沉默，让朝堂上的众人愈发不安。
先前攻讦六皇子舅舅的大人拍手鼓掌道：“杨大人说的极是，慕容家委实功劳太盛了，想当初，慕容氏追随陛下远征西北之时，你杨家在干嘛？”
“你杨家在前朝与陛下之间来回摇摆，拿不定哪边更为妥当，一边将家中庶女送进前朝宫中，一边又让旁支带了人去支援陛下！”
“都说一女不侍二夫，可你杨家两边摇摆却做得驾轻就熟！”
杨大人被人揭穿老底，一时脸上挂不住，指着那人恼怒道：
“铁正牛，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当年天下大乱群雄四起，我杨家不过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想要凭一己之力平息各方战火，如此舍家为人之举，竟是被你说成墙头草姿态，简直故意毁我杨家名望，竖子心思何其歹毒！”
铁正牛身为御史台总管，不急不缓道：“杨大人，您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您不是说先皇后善妒容不得妃嫔么，敢问新朝建立后，入宫的妃嫔有几人是死于先皇后之手的？”
“至于残害皇嗣，呵呵，以先皇后的手段，真要容不下人，敢问如今的几位皇子还有出世的机会么？”
七皇子的外祖父曾永江垂眸，眼里满是讥诮和不屑。
这个蠢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什么不好，说人家慕容皇后善妒不容子嗣，她若不容，这些人是打哪儿来的？
杨大人被铁正牛激得无可反驳，急赤白脸道：“可当初，先皇后纵容先太子下药毒害了潘皇后腹中子嗣，这事可不假吧？”
朝堂瞬间鸦雀无声，潘皇后当年落胎之事，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先太子刘瑜聪颖好学，敏而睿智，是个人都该知道，他当时脑子只要不抽风，就不会去针对一个比他小了近二十岁，且不清楚是男女的胎儿。
就算要针对，那当头也该是魏王宁王等人不是，他是有多蠢，才会去下手毒害一个不知性别的胎儿，让自己失了圣心身陷囹圄。
被人提及当年之事，刘瑜依然古井无波，似在听旁人故事一般，脸上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一片沉默中，大理寺卿祝大人打破沉默：“启禀陛下，微臣有本要奏！”
宸元帝掀了掀眼皮沉声道：“讲！”
祝大人出列清了清嗓子：“方才，杨大人说到了当年潘皇后落胎之事，正巧，微臣近日处理潘家谋逆之事，也发现了一些疑点，且与诸位说一说！”
众人心中一凛，墙倒众人推，潘皇后就算不会被废，可这辈子想要走出冷宫，怕是没了可能了。
祝大人继续道：“微臣审问了几个当年涉及此事之人，发现当年之事，大皇子应是被人陷害的！”
杨大人冷笑：“祝大人，凡事都要讲个证据，当年已经铁板钉钉的事，如今你竟然想推翻重来，怕是有什么不欲为人知的心思吧？”
祝大人瞥了他一眼：“杨大人慎言，我御史台有着监察百官的职责，下官受陛下信重，协助大理寺彻查潘家之事，发现疑点之处，自然是要讲出来的。”
“当年落胎之药，来自于南越王室，因慕容皇后出征过南越，后来南越称降之时，两国邦交处理事，又是大皇子前去主持的。”
“因而，当年的药，便认定是大皇子下的！”
众人屏气凝神听着祝大人说话，他们知道，祝大人身为大理寺卿，向来严正清明，他既是要给慕容家和大皇子翻案，此事必然还有后续。
祝大人接着道：“微臣审问潘家余孽之时，发现皇后娘娘的三哥潘则柄，曾经和南越王室有所来往，乌蛮九皇子也是通过南越结识的！”
“诸位若是有记忆就该知道，当年出使南越的，可不止是大皇子殿下，还有潘家的二老爷，不过是都觉得，这亲哥哥不会害自己亲妹妹，便直觉这事是大皇子所为。”
“当年办案的人，老夫若是没记错，正是杨家三爷主持的。”
“要人证没人证，要物证没物证，仅凭当年大皇子去过南越，先皇后又与潘皇后站在对立面，就定性为大皇子害人性命，如今，老夫倒是要问一句，你杨家当年，莫不是就打着今日的算盘了？”
杨大人额际冷汗溢出：“胡说！时隔多年，你这会提起是何居心？”
祝大人冷笑：“时隔多年？很久吗？尚且不足十年吧，杨大人，你不会以为事情过了，所有证据与真相就此埋于往事尘烟，不会有人知道了吧？”
杨大人急得脸皮涨红，频频看向七皇子的外祖父曾永江等人。
曾永江如木雕一般，对他炽热的眼神，不作半分回应。
御史主官铁正牛无视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出列奏道：“陛下，当年慕容氏谋逆、大皇子残害皇嗣疑点重重，微臣请求彻查此案！”
祝大人应声道：“臣附议！”
好几个将军也出列附议，纷纷要求彻查当年之事。
杨大人见曾永江没动作，只得按捺住心中火气，不敢再吭声。
眼见请求彻查翻案当年之事的人越来越多，宗室之人也开始坐不住了。
廉亲王出列道：“陛下，先皇后为人宽厚，且心胸宽广不输于男子，如今想来，当年之事确有遗漏之处！”
“既是有疑虑，就该还先皇后一个清白，不如，请刑部、大理寺与御史台重新彻查此事！”
作为宗室之中辈分最高的王爷，廉亲王在宗室之中，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他既是开了这个口，便有不少朝中重臣与宗室附议。
一直没吭气的宸元帝终于开口了：“当年，朕因前朝余孽之事，对慕容氏谋逆一案，未曾多加关注，如今想来，也是朕的疏忽！”
“祝爱卿，此事便由你全权负责，铁爱卿从旁协助，彻查当年慕容氏谋逆与大皇子一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