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林脸色苍白如纸,在他眼里苏芸暖像是个神婆似的,很可怕。
“让我再猜猜,你妻儿都还好吗?”苏芸暖勾起笑意,意味深长的问。
“你闭嘴!闭嘴!”赵长林突然发疯了一般丢了手里的灯笼:“是你们!你们不想着邻里乡亲的情份,不把吃喝分给我们!”
苏芸暖挑眉:“赵长林,你知道我们从山上打了多少猎物回来吗?这么说吧,足够吃到入夏,还能源源不断的找到更多吃的,还有卖了换钱的,我们这大院里的人都吃得饱,穿得暖,但不会分给你们一粒粮食,因为你们本来就该死。”
赵长林躺在了地上,本来就该死,他也这么想的。
“你想留个全尸吧?如果你能告诉我这些人吃的是什么毒药,我能让你不用死。”苏芸暖扬声:“我会治病,你不也知道吗?”
赵长林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是知道!
本以为必死无疑,却发现能活下去的人是可怕的,赵长林一骨碌爬起来:“芸娘,这样不好吗?他们都是该死的人啊,都死了不干净吗?”
“他们死不死,不应该是你说的算。”苏芸暖看了眼陆续有人倒下,可那些人还在拼命的砸门,虽然就那个力道根本就砸不开,可恶心是真恶心。
赵长林坐在地上没吭声,在他不远处有人在往这边爬,是刚才倒下的人没死透,他也不害怕,至少这人是绝对不可能跑去自己家里抢走儿子了。
苏芸暖等了半天也不见赵长林出声,急的手心里都冒汗了,扬声:“赵长林!你要不要活!我有药!”
赵长林抬头看苏芸暖:“你说条件吧。”
“嫂嫂!不能救他们!”潘玉双的眼睛都要冒火了,拉住了苏芸暖的衣袖小声说。
苏芸暖点头,对赵长林说:“把这些人带走,我门口一个都不能有,我就保证能治好你!”
赵长林站起来,往苏芸暖这边走来,仰着脸:“我不信你啊。”
“接着!”苏芸暖用布袋子装着药丸扔下去:“一天的药,三次的量,你要把人带走,连着吃三天就能活,你要不带走,一天的药没用!”
赵长林接住了药。
苏芸暖冷声:“你没有不信的退路!赶紧把躺下的都拖走!”
“好。”赵长林走过去,抓住了冷大良的领子,在他耳边说:“后头好几个了,够吃一段日子的,不着急,先走。”
冷大良偏头看着赵长林,就那么看着。
赵长林笑了,一点儿不畏惧的笑望着冷大良,这些人到底什么心思,赵长林吃的透透的!
“走!”冷大良喊了一嗓子,也不管这些人听没听到,转身就走,这些人都停下动作,一个个转身走了,都不用赵长林提醒,倒在地上的人没剩下,两个人拖着一个人,打从苏芸暖的面前走过去。
别说苏芸暖了,就是见多识广的段老六都把牙齿咬得咯崩响,这愚谷村的人是真该死了!
看着人都走远了,地上除了赵长林提着来的一盏灯笼外,什么都没留下。
灯笼里的火把灯笼烧着了,那个祭字都看不全了。
苏芸暖用力的深吸一口气,才说:“进屋。”
潘玉双跳下去,伸手扶着苏芸暖往屋子里走,感受到苏芸暖在哆嗦,潘玉双知道嫂嫂害怕了,谁不害怕?自己都快吓死了。
进屋后,苏芸暖坐下来,脸色比平常苍白了一些,看着段老六、乔家爷几个和乔大云这些人,缓缓地吸了口气:“赵长林要杀那些人,不对,是已经动手了,我们坐山观虎斗。”
段老六险些没挑起大拇指来,女人最怕什么?妇人之仁!
刚才听苏芸暖和赵长林说话的时候,段老六就在想,如果苏芸暖妇人之仁,他立刻带着所有人退走。
“段叔。”苏芸暖看着段老六。
段老六的思绪被打断,应了一声:“啊?”
苏芸暖缓缓地吸了口气,才说:“一会儿你出去看看这一路上有没有没带走的,有就给他们送过去,人不能死在咱们地界上,解释不清。”
“好。”段老六起身就出去了。
“乔伯,劳烦你带着叔叔们照看着咱们院子,不能让人偷偷进来,真有进来的就送他上路。”苏芸暖两只手扶着膝盖,手背上青筋都起来了。
别说赵长林他们不指望官府,就是自己也不指望官府!
仁慈和手下留情是强者的高姿态,自己现在的境遇没资格说这些!
赵长林有一句话说到了苏芸暖的心里,那就是这些人都是该死的人,死了不好吗?
死了当然好!
到现在苏芸暖都不知道除了愚谷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到哪里都怕是这个样子,所以她想要活着,本能的希望愚谷村里能干净。
杀过人的人都回不了头,吃过人的人还能好得了?
打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的时候开始,苏芸暖就知道人的可怕了。
心里百转千回,苏芸暖甚至都想自己可能都需要做一下心理建设,否则想要面对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容易。
“嫂嫂。”潘玉双见苏芸暖出神儿,出声。
苏芸暖嗯了一声,垂眸掩去了多余的情绪,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大家都回去歇着吧,但别睡得太死。”
所有人都以为会有一场恶仗要打,虽说没打,可也都不轻松,默默无声的离开了苏芸暖的院子。
“嫂嫂,你们早睡,我和玉宝守夜。”潘玉虎说。
苏芸暖想到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夜晚,也是潘玉虎守夜,点了点头,抱着一直都靠在自己身边的玉竹到屋里,看到正在抹眼泪的杨婆婆,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姨姥姥别难过,老话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们是自作孽。”
杨婆婆接过去潘玉竹,轻声说:“阿暖啊,这些人原本都是普通百姓,要不是世道不好,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这就是天子无德,殃及百姓啊。”
“姨姥姥,日子还得往下过,不能总不好,睡吧。”苏芸暖知道老人家难受,一个庄子住了一辈子的人,她恨那些人吃人,更恨世道不好,但事实摆在眼前,谁能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