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安比任何人都清楚连雾是一个戒备心很重的女人,前世她们俩,明明租的是相邻的两间房间,很长一段时间,却都没有认真聊过。
可陆九安也知道连雾很善良,只不过,若是她想要走进连雾的内心,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我对你没有企图。”
陆九安很是坦白的对着连雾说出自己内心的心里话。
“我只是从其他村民们对你的议论中,想到了我自己。”
“我的养父母当初为了让他们的女儿过上好日子,在病房里将我与他们的女儿掉包。”
“他们将我带回去后,也不疼我,我在嫁人之前,住的是牛棚,好衣裳都没有穿过两件。”
“我的婚事原本是他们三女儿的,只不过他们三女儿因为喜欢上了下放的知青,这样的一桩姻缘才轮到我。”
“我是借着离婚逃离了他们的掌控,才有我现在的生活,所以……我想帮帮你。”
“就像帮助当初的我一样。”
陆九安说这话时,态度极为真诚。
饶是这样,连雾也未曾放下自己的戒备。
她从来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好,就好像她三岁当年,被那个女人塞了一个红鸡蛋,然后就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世。
“我和我爷爷,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东西。”
陆九安深深地看着连雾,语气温和且从容地说道:“我不要你的回报,你如果是真的想要回报,那就请你以后有能力了,也帮一下别的需要帮忙的女孩吧。”
连雾轻轻地点头。
连雾的东西并不少,连老爷子很疼爱她,她在这个村里比好些女孩过得都幸福。
在陆九安的帮忙下,连雾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后,又去收拾连老爷子的东西。
裴雪松的针灸很有效,刚扎了一次,原本卧床好几天的连老爷子就能下地了。
“雾儿,咱们把东西全都带上。”
连雾道:“爷爷,东西若是带多了,牛车拉不下。”
“不用牛车,我们租了车,只是你们院子这里不通公路,老爷子得走几步才行。”
“我能走,我能走。”
连雾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后,裴雪松、陆九安就帮着连雾把收拾好的东西,用背篓往停在水库旁边的公共汽车上放了上去。
边星光、景澄见陆九安一个孕妇拿了这么多东西,两人更是齐齐前来搭手。
“九安,你这是?”
陆九安一把拉着连雾的手,无比兴奋的对着景澄道;“师娘,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她爷爷生病了,要暂时和我们去京城看病。”
“你好。”景澄朝着连雾微微一笑。
连雾没有料到自己会在这里看见景澄,她微红着脸庞,无比兴奋地说道:“景老师,您好,我一年前听过你的讲课。”
景澄诧异地看着连雾,温声道:“抱歉,我不太记得了。”
“那个时候你在中学的礼堂,做了一个讲座,我来旁听了,你讲课讲的真好,我受益匪浅。”
文学的种子,也是在那一天,悄悄地埋在连雾的心里。
如今见陆九安与景澄相熟,连雾自然而然就相信陆九安不是坏人。
“你能受益,就是我的荣幸。”
景澄看向陆九安与连雾,柔声问道:“东西搬完了吗?如果没有,我和你们一起。”
连雾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和景澄见面,她内心无比激动,就连步伐也变得轻快了不少。
连雾与陆九安一行人再次折回去时,远远的就听见之前在院里闹事的女人这会像是一个土匪似的对着连老爷子又打又骂。
“你个死太监,你想把我女儿带到哪里去?”
“当年,分明是你偷偷抱走了我的女儿,你害得我们母女骨肉分离,你现在又阻止我女儿嫁人,你到底按是什么心?”
村子并不大,连雾搬东西去车上的事,也让连雾的亲生母亲知道了。
她还盼着把连雾嫁出去换彩礼钱,要么给自己的儿子换个老婆呢!
可惜,这个老不死的命可真硬,几次三番都没有死成!
要是这个死太监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了,那她儿子怎么办?
中年女人满眼刻薄的推揉着连老爷子,连老爷子身体原就不好,如若不是裴雪松给他施针,他连站都站不稳。
“雾儿是我的孙女,我不会……”
中年女人看着路边的街沿石,狠狠一把将连老爷子推了过去。
“我呸!”
“你孙女?你好意思说是你孙女吗?”
“你有儿子吗?你有根儿吗?”
连老爷子摔在地上,所幸的是,他运气比较好,后脑勺没有磕到街沿石上,只是手臂摔下去的时候,下意识地撑了一下,导致手腕脱臼。
连雾也顾不得陆九安等人,她快跑着来到了连老爷子的身边,伸手去扶连老爷子!
“爷爷,你还好吗?”
连老爷子强忍着手臂的疼痛,宽慰道:“雾儿,我没事!”
“什么雾儿!她叫小五!我家排行老五的闺女!”
连雾扶起连老爷子坐在街沿石上,裴雪松察觉到连老爷子手腕受了伤,上前一步蹲在连老爷子的面前,伸手去给连老爷子正骨。
“叔,我爷爷没事吧?”
裴雪松胸有成竹道:“小问题。”
只听见“咔哒”一声,连老爷子的手臂就能动了。
“没事了。”
连雾松了一口气。
她像是一只护短的孤狼似的扭过头,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明明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却在她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的母爱,有的只有无尽的、刻薄的算计。
“胡琼芳,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你如果真的不想活了,我成全你!”
连雾转身进了厨房,拿起一把菜刀,对着胡琼芳砍了过去。
胡琼芳吓得双腿一软,骂骂咧咧道:“小五,我可是你娘!”
“我娘?你也配!”
胡琼芳“呸”了一声,“我不配当你娘?难道死老太监就配当你爷?”
连雾拎着菜刀,直愣愣地朝着胡琼芳的手臂砍了过去。
“姓胡的,我爷爷才不是太监!”
胡琼芳看着坐在街沿石上,气得脸色煞白的胡老爷子,粗俗不堪地骂道:“养他的爹是太监,他也是太监!小五啊小五,你说你贱不贱啊,好人家的女儿你不当,你非得当太监的孙女!走……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