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商君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拉倒吧,我叔叔身上没一块好皮肤,我今天偷偷瞄了他一眼,吓得我一整天都不敢闭眼睛。癞蛤蟆都比他顺眼,你竟然说他长得帅,也不知道你眼睛怎么长的。学艺术的审美就是不一样。”
苏意禾经过了今天夜店的事,已经无法再坐视不理。
她早晚要跟柯柏书撕破脸,不然在她这里过不去。
不过要好好计划一下。
她沉声道:“反正这个婚礼一定要办。”
陆商君啧啧叹道:“真是搞不懂你。L,你怎么不劝劝她啊。这些天,我看你俩经常出双入对的,还以为你们早就成一对了,原来不是吗?还是说,你俩是想把我叔叔的钱骗到手再远走高飞吧?”
他想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不对啊,之前我叔叔的钱不就已经在你们手上了么?所以你们干嘛还回去?还不如跑呢,让我爸找不到你们,有那些钱花几辈子都花不完,多逍遥快活。”
苏意禾神色平静道:“那可不行,我只喜欢你叔叔。”
陆商君噗嗤笑出来:“是不是我叔叔挺会给人洗脑的?你教教我,他都对你说什么了,让你对他怎么死心塌地的。”
苏意禾拿着手机,开始整理跟那些人摊牌的一系列计划,说话根本不动脑子,只知道不能让陆商君发现,她答应结婚是另有目的。
“给我做好吃的,还帮我打扫卫生,长得帅,又贴心,还不乱搞男女关系,简直就是绝世好男人。”
陆锦霄看了她一眼。
陆商君笑道:“你越说我越不相信,他那个样子照顾自己都难,还给你做饭吃,帮你打扫卫生?”
苏意禾继续不走心地说:“所以说他对我好啊,发烧生病都不忘了给我做饭,这种好男人上哪找去。”
陆商君笑道:“看来我叔叔当年为了追你,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功夫,怪不得你心甘情愿嫁给他。他都那个样子了,你也不嫌弃她。”
苏意禾在手机的备忘录里罗列了几条,然后收起手机,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一堆什么。
接着陆商君的话茬,说:“我怎么会嫌弃他呢?他那个样子多可爱。”
陆商君笑喷了,想到叔叔裹得像个木乃伊,竟然被说可爱,简直无力吐槽了。
“行,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说可爱就可爱吧。”
苏意禾问道:“你确定是下个月初六对吧?”
陆商君说:“对啊,我爸还没发消息告诉你吗?可能晚一点会说的。”
车子已经快到家门口了,他减速,慢吞吞地往前开。
苏意禾突然感觉车里空气不好,很闷热,她催促道:“快点开,才几百米的路,怎么开这么久。”
陆商君赔笑道:“我想跟你们打个商量,再让开一会儿呗。”
苏意禾冷着脸道:“别磨蹭,我要回家。”
陆商君谈判失败,为了还有下一次,只能乖乖送他们回去,然后打了个车走了。
苏意禾开门走了进去,感觉心里逐渐变得烦躁,头也有点痛。
大概是在夜店里多少受到一点影响,还是赶紧洗洗睡吧,睡一觉应该就会好了。
她刚上台阶,胳膊被人猛地拉住。
她不耐烦地甩开陆锦霄的手,“我很累了,有话明天再说。”
陆锦霄再一次拉住她,盯着她绯红的脸颊。
“你在夜店喝了什么?”
苏意禾视线渐渐变得朦胧,不过还能看清楚眼前男人的脸。
她感觉身体越来越热,就好像走进了桑拿房一样。
她看一眼空调,明明没有开,怎么感觉这么热。
现在距离夏天还早,按理说不会热成这样的,再说到了晚上温度还会骤降,怎么像待在三四十度的房间里一样?
陆锦霄见她眼神涣散,意识不清,捧着她的脸问:
“蓝沐卿给你喝什么了?”
苏意禾迟疑地摇头,说话声音软绵绵:“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喝。”
陆锦霄也确实在她身上和呼吸没有闻到酒精的气味。
苏意禾的体温在逐渐升高,但以陆锦霄的判断来看,根本就不是发烧,更像喝醉了的状态。
苏意禾感觉越来越热,甚至热得不能呼吸,开始脱外套减轻负重。
“好热啊,是不是夏天到了,我得去洗个凉水澡。”
陆锦霄心下一沉,扶着她就进了浴室。
苏意禾今天一反常态,进了浴室,门都不关,就恨不得立刻把所以衣服都脱下来。
陆锦霄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知道她这是中招了。
他拦住她脱衣服的动作,捧着她的脸,温柔地说:
“看着我,听我说。”
苏意禾的眼神已经不能聚焦,才发现有人跟着自己进来,想把他扒拉开,“你怎么还不出去,我要洗澡了。”
陆锦霄哪里放心扔下她一个人出去,她现在站都站都不稳,摔倒伤到哪里怎么办。
他捧着她的脸,柔声道:“听我说,你中招了。现在意识不清,我得想办法让你冷静。”
苏意禾脑子不能思考,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只觉得被人控制的感觉不舒服,边挣扎边说:“放开我。”
陆锦霄叹气,不管她能不能听得懂,还是先预先给她解释:“一会儿我会用淋浴喷头给你冲一下,你忍耐一下,不要被吓到。”
苏意禾果然没听懂,她只听到淋浴,就想起自己来浴室是为了洗澡。
“对,要洗澡,我好热,怎么这么热。”
陆锦霄去拿淋浴喷头,刚打开水龙头放水,女人滚烫的身体突然从后面抱住他。
“我好热,好热。”
陆锦霄僵硬地站在原地,任凭喷头的冷水喷在地上。
苏意禾意识模糊,只感觉抱住的东西比不抱要舒服一些,因为她实在太热了。
她越抱越紧,脸颊紧紧贴着男人的后背。
陆锦霄僵了好半天,才狠狠一咬牙,让自己恢复理智。
他一手抓住苏意禾的手,把人从身后拉到面前,另一手拿着淋浴喷头往苏意禾的头上喷冷水。
苏意禾猝不及防被凉水一泼,啊地大叫一声,可她并没有立刻清醒,嚷嚷着:
“下雨了,下雨了。好大的雨啊,好凉快。多下点雨,再下大一点。”
陆锦霄无奈地看着她,还在试图叫醒她。
“苏意禾!你清醒一点!”
然而苏意禾现在整个人就跟喝醉了一样,状态就像发酒疯。
淋了有十几分钟,苏意禾没有一点好转。
反而她越来越嗨,大喊大叫大笑:
“雨太小了,再下大一点,很大很大的那种,哈哈哈。”
陆锦霄无奈叹气,看来这个方法没用。
他盯着女人看了十几秒。
苏意禾也在用迷离的眸子盯着他,虽然意识不清,可意外的还能认出眼前的男人。
她喊他的名字:“陆锦霄,我热,热得好难受。”
她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可这种热并不是外界气温造成的,就算全脱掉也解决不了问题。
陆锦霄神色凝重,“过几个小时就好了。”
苏意禾委屈地看着他,“可是我好痛苦,感觉全身被火烧一样,好像要被烧成灰烬了。”
陆锦霄见她这么煎熬,心里也很心疼,可是他很清楚,这种时候要跟她保持距离,绝对不能靠近。
他脸色阴沉道:“这只是神经受到刺激产生的幻觉,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苏意禾觉得特别难受,情绪波动越来越大,总感觉内心渴望得到什么。
她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试图靠近他,道:“要不你杀了我吧,我受不了了,我快被烧死了。”
陆锦霄阻止她的动作,安慰道:“不会,这里没有火,你不会被烧死的。”
苏意禾感觉快要窒息,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她似乎认命般,不再求助。
这世界上哪有人会帮助她?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心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自找麻烦。
她不怨谁,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和自由。
她只是感到孤独罢了。
没有家人,她没有家人了。
淋浴喷头的水还在喷洒,地上积了一层浅浅的水。
苏意禾看着地上的水渍,突然吓得连连后退,退到角落,无路可退,蹲在角落双手捂着脸。
确切地说,是蒙上了双眼。
她说话开始颠三倒四:“血……好多血,血……血……”
陆锦霄意识到她情况不对,大步一迈来到她面前,蹲下来,握住她的双手。
“没什么血,这是水,”
苏意禾双眼紧闭,死活不敢睁开:“不是,真的是血,好多血。有辆货车突然开过来撞我们的车,他的身体从车里飞出来,撞到我们的车上。我们的车也翻了,好多人流了血……”
久远的记忆被激发,她陷入了过去的回忆当中,出现了意识混乱。
陆锦霄把她卷缩的身体抱进怀里,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头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都过去了,没事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亮就好了。”
苏意禾身体抖得厉害,她现在不热了,又冷得要死,像待在冰窖里一样,呼出的气息都是寒气。
“好冷,我好冷。”
陆锦霄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然后抱着她回了房间。
先用毛巾给她擦干头发,然后用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温暖的怀抱给了苏意禾极大的安全感,弥补了当年她失去双亲那一刻,无人关爱她的遗憾。
苏意禾的情绪渐渐平静,最后在陆锦霄的怀里睡着了。
陆锦霄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这张熟睡的脸。
她秀眉紧缩,甚至还有轻微的抽泣声,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陆锦霄叹气,帮她抚平眉心。
凌晨两点,苏意禾突然在噩梦中惊醒。
猛地睁开眼,便看到陪在床边的男人,男人也在看着她。
她心里顿时安心不少,问道:“你怎么又跑来看我睡觉?”
陆锦霄勾唇笑道:“不行么?”
苏意禾坐起来,感觉全身很疲乏,而且口干舌燥的。
陆锦霄递过来一杯水,“喝口水吧。”
苏意禾感觉这人像她肚子里的虫子一样,总知道她在想什么。
“几点了?”她边喝水,边随口问。
陆锦霄笑道:“两点多。”
苏意禾蹙眉道:“中午两点多?我睡了这么久?”
陆锦霄见她喝完水,接过水杯放在床头柜,“凌晨两点,你才睡了两三个小时。”
苏意禾松口气,但下一秒又突然喊了一声糟了。
“我怎么睡着了,我还没直播呢!”
陆锦霄笑道:“我已经帮你在账号上留言了,今天不直播了。”
苏意禾放心些了,想想又不对:“我怎么突然睡着的?”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我回来洗澡了?自己换的睡衣?”
虽然她记得自己一进屋就想洗澡的,但是怎么穿的睡衣,怎么回房间睡觉,一律都不记得了。
陆锦霄说:“也许是你太累了,而且夜店那种地方有点吵,光线也不好,可能会刺激大脑神经。”
苏意禾半信半疑,但完全记不得回来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陆锦霄起身说:“再睡一会儿吧,等天亮再起。”
苏意禾见他要走,忙叫住他:“你今晚能不能就在这里陪我?”
陆锦霄看着她。
苏意禾抿了抿唇,解释道:“我刚才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有点害怕,不想一个人待着。”
陆锦霄点头,又坐了下来:“好,我陪你。”
苏意禾躺下来,看着天花板说:“好像不是做梦,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陆锦霄给她掖了掖被角,“别想了,快睡。”
苏意禾看着他的脸,问道:“你会做噩梦吗?”
“会。”陆锦霄给了她肯定的回答,“每次梦见那场大火,我最想救活我母亲。有一次竟然真的成功了,我和她好不容易逃离那场大火,虽然有点轻伤,但是跟死亡相比,完全不算什么。当我正在沉浸劫后余生的喜悦时,醒来发现终究是场梦。我一次又一次认清了现实,发生过的没办法再重来。所以更不能让罪魁祸首死或者坐牢,这些惩罚对他们来说,太简单,太舒服了。他们要为自己犯下的罪付出代价,所以要一辈子活在痛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