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要去练剑?”
阎老的声音突然在杨涅脑海中响起。
杨涅顿时喜出望外,在心中默默问道:“老师,你是要指点我吗?”
阎老声音一顿,咳了两声道:“其实,那个骑驴的小娃娃已经给你提了不少意见,老头子我不会使剑,所以打算先睡一会。”
杨涅听后,嘴里忍不住嘟囔起来,“天天就知道睡睡睡,还老师嘞,啥也不会。”
“嘿,你个臭小子,说啥呢!”
自从阎老和杨涅的关系越发熟络后,杨涅对待阎老的态度,也是少了几分敬畏,多了几分亲切与调皮。
杨涅也是不怂,嘴一歪,头一昂道:“啥呀,我啥也没说,老师你睡觉去吧,我自己也可以。”
阎老听后,心中那叫个不是滋味啊,敢情这小子是瞧不起自己了。
“兔崽子,你给老头子我等着。”
刹那间,杨涅心口处黄光一闪,一道虚幻的人影赫然显现。
望着眼前头发花白,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老叟,杨涅立马惊呼:“老……老师?”
可阎老却大吼道:“少废话,我就耍一次,你看好了!”
只见阎老单手背后,化掌为刀,周身衣袍猎猎。
此时此刻,阎老的所有气势都被压缩进那手刀之中,“刀剑相通,你用它们干嘛,如何用它们,都与你的意有关。”
“刀剑之招,归根结底,无非就是两下,拔剑,与收剑。”
“而这两招也是你所有剑招的基础,看好了!”
手刀一出一收,无声无息,如果不是杨涅时刻注意,根本就跟不上阎老的动作。
然而,也正是这一下,仿佛掏空了阎老所有积蓄。
他的身影逐渐消散,仅留下一句传音,便再无声息。
“恨天无把,恨地无环。”
此时,呆呆矗立在住所花园的杨涅细细品味着这句话,而阎老的展示也在其脑海中不断循环。
可每循环一遍,阎老所刻在脑中的意与势就弱化一分。
直到最后,化作虚无。
“出剑,收剑……”
以杨涅如今心气境第八重的功力,纵然是对剑道有着绝佳的天赋,但对于阎老所指真就是无法领悟。
按照他以往的认知,虽是招招皆可相通,但实战与修炼又是两码事。
有些时候,可能凡品武学就能起到关键作用。
可如今阎老所指,到底是个什么存在,自己是否真正接触过又无从得知。
武力,确实能在一定范围内起作用,可在战斗时,没有计谋的斗争,一样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然而,计谋同样有着局限性。
就像是一群小孩子布置陷阱,或许能抓住个野兔野鸡,但绝对捕获不到老虎、巨象!
但是,想再多也无济于事,不如直接开始练习。
一天一夜转瞬即逝。
此刻的杨涅就仿佛陷入疯魔之境,无时无刻不在出剑,收剑。
紫色的竹叶在风中摇曳,杨涅身形凝立如山,本来平坦的花坪,此时在他的两只脚下,只剩下两块尖尖的石头。
但杨涅的身子却是纹丝不动,仿佛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境界。
心如止水。
即便是立在石子尖端,依旧能保持绝对的平衡。
嗖!嗖!嗖!
只见杨涅腰间的蝉翼剑一遍又一遍地出鞘,然后再归鞘,周而复始,一直循环往复这一个动作。
也是这单纯的一个动作,他已经练了整整一夜至此,身下的土地都已湿润!
左脚迈前半步,脚尖向外斜指,右脚站在原处,微侧。
双眸沉着的看着前方,右手较为轻松地按在剑柄上。
一声轻微的响动,抬手,起臂,扭腰,重心前倾,一道寒芒“唰”的拔地而起,稳定的指向前方。
与目光平齐,毫无一丝颤动。
持剑的右手,似直非直,显然,犹有余力。
随即,剑光一闪,“唰”的一声轻响,剑回其鞘。
杨涅的眼神恒定不动,望其脸色,波澜不惊,却无人得知,此时的他对自己的出剑并不满意。
虽然动作看似凌厉,可并没有掌握到阎老的精髓。
随即,杨涅继续重复。
相同的动作,枯燥而乏味。
一般人坚持数十遍,就已经厌烦。
而杨涅,在太阳还未升起的这个早晨,就已经重复了近千次!
这还仅是今早。
他的脸上与手上,已经鲜有汗水冒出。
一夜加一早。
胳膊从正常到酸痛,再从酸痛到无感,然后恢复知觉,紧接着再一次麻木……
不管是酸痛麻木,还是极限过后的突破或者是正常,他始终都控制着,出剑的标准。
蝉翼剑,下品宝器,剑身薄如蝉翼,可做到出剑无声。
可话虽如此,做到,却又极其困难。
真正的剑客,任何剑,都能做到出剑无声,杀人无形。
花坪空地之上,竹影摇曳,黎明前的夜色,在杨涅一剑剑的挥舞之下,逐渐撕开一道金色的天际线!
出剑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轻……
从起初“锵”的一声清鸣,到现在的“嚓”的一声轻响,几乎已经微不可闻。
杨涅一直没有间断。
不过,或许是太投入,又或许是对方无意打扰。
所以,杨涅并没有发现,在他开始练剑不久,他的身后,一个手捧书卷的身影就一直在默默注视着他。
杨涅练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二者皆不知疲倦。
晨露早已将杨涅的全身打湿,好在外院的白衣布料独特,仅是一会就又恢复干爽。
终于,东方微白。
杨涅最后一次将剑归鞘,闭起双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在无数次的出剑与归鞘下,杨涅好像终于明白了,何为恨天无把,恨地无环。
只见其静静地站立着,空气中的萧杀也随之慢慢散去。
收敛心中对自身遭遇的恨,对无辜之人惨死的恨,对宗门办事不力的恨,对天地不公的恨……
他将这股恨,转化为了自身的杀意与剑意。
练剑,心中要有杀念!
唯有杀念才能时时刻刻让自己的剑保持锋锐。
这一点,杨涅做起来毫不困难。
他只要一想起王鼎天和楚九歌,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杀气凛然,更别说这一路经历的挫折与是非。
所以,杀意,根本不用刻意培养。
等他再度睁眼转身时,却发现自己眼前多了一个人。
“钟师叔?”杨涅轻呼一声。这个人,竟然是很早在仰星阁所认识的钟灵墨。
“一共十六个时辰,开始之时,你还有过休息与打坐,越往后,你便再无停歇。”
钟灵墨略带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杨涅,思索着道:“你似乎不止在练剑?”
“钟师叔明鉴。”杨涅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