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林伯轩,他气喘吁吁,手里还多了根拐杖,应该是突然知道了林清峰的消息,让老人家过于激动了,以至于影响了身体。
“我正好过来办点事儿,就帮忙把林老先生送过来了。”顾遥在一旁解释道。
顾遥可是帮了大忙,不仅帮忙送来林伯轩,而且还帮时琪打发了讨厌的苍蝇。
“时琪呀,人在哪儿?先让我看一眼,”林老先生连气儿都没喘匀,就先问了。
林奶奶直接没有来,她太激动了,只能住院静养。
时琪赶紧站起来,“人就在旁边的棚子里,我先跟其他病人说一下。”
胡大夫已经站在旁边儿看了半天,这会儿他也琢磨出名堂来了,时大夫这是有大事儿啊,
“小时大夫,你赶紧去办正事,剩下的病人我帮你安顿,你甭操心。”
时琪答应了,相处这段时间以来,她帮了胡大夫不少,还教了胡大夫不少东西,算的上是胡大夫的半个师傅。
在金沟村,不是人人都像大队长夫妻那样拎不清楚,不知感恩的。
看到眼前的破棚子四处漏风,林老先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条件?这是牲口棚子吧?
顾遥伸手挥了挥,漫天飞舞的稻草灰怎么也挥不干净,“这地方就这条件,林老先生先将就一下,咱们先认人。”
林伯轩也下过乡,他自己也吃过苦,可以想到大儿子吃这种苦,他就难过。
听顾遥这么一说,林伯轩立刻点头,“你们先进去,我什么都不说。”
看老人家明白事理,时琪就跟着顾遥一起进棚子了。
棚子里条件其实也不坏,稻草上铺了干净的被褥,还挂了一个蚊帐,这都是时琪给争取过来的。
春生正在低头看一本书,时琪的治疗是有效的,虽然他还没有恢复记忆,以前的学识已经恢复了,能读书能写字。
这两天,他从卫生所拿了本中医学,没事就翻着看呢。
“春生,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时琪盘腿,在春生面前坐了下来。
“头已经不痛了,不过以前的事还是想不起来。”春生一眼就看到跟在时琪身边的顾遥,这小伙子挺精神,可惜他不认识。
“不着急,咱们慢慢治,哪天想起来再说。”时琪说着,取出金针,就开始为春生扎针。
时琪是在帮他调理身体,毕竟在村里过了这么多年,缺衣少食的,人人都拿春生当傻子,他的身体亏虚的太厉害。
银针扎到了手上,春生笑着说到,“又麻又胀的,好像有蚂蚁在咬我的手……”
听到这句话,林伯轩终于忍不住哭了,这就是他儿子。
他记得很清楚,当年他第一次帮着林清峰扎针的时候,还是个孩子的林清峰,也是这么说的。
他还问林清峰,为什么那么多小虫子,偏偏就想起蚂蚁来。
眼前这人不光,相貌长得跟林清峰一样,就连说的话都一样,这肯定就是啊。
哭的声音有点大,终于惊动了棚子里的人。
林清峰看着头发胡子都白了的林伯轩老先生,表情凝滞在脸上。
这位老先生看着太眼熟了,关键是他一看见这位老先生,心口就抽抽的疼,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时琪扶着林清峰站起身来,此时不宜瞎掺合,让父子俩自己说比较好。
“清峰啊,我是爸爸,你还记不记得我啊?”林伯轩冲着林清峰伸出手。
“爸爸?”林清峰朝前迈了一步,情绪从脑海深处涌出,排山倒海一般,把阻拦他想起过去的障碍给冲毁了。
眼看着两人相认,时琪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帮原主找回了亲生父亲,这也算是大功德。
林伯轩也是学医的,自然能看出林清峰这些年吃了不少苦,他也一样,父子一相认,就有说不完的话
两人说说停停,时不时就哭一气,时琪担心他们情绪过于激动再引起什么意外,也没敢走太远,就跟顾遥在旁边溜达。
“顾警官,这次的事可得好好谢谢你。”
“助人为乐,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对了,时琪同志,你的帮扶工作也快结束了吧,能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这边的工作还没做完,不过时间到了。”说到这里,时琪就叹了口气,不是她不帮,而是实在做不了。
就拿这两天来说吧,大家伙都知道她要走了,有好些个老病号就跑到她面前来哭,问她能不能不走。
时琪在省城可是有工作单位的,不走怎么办?
难道真留在公社卫生院,给大家服务一辈子吗?
时琪也想帮大家解决问题,可还没到舍己为人的程度。
乡村医疗条件有限,这也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啊。
顾遥笑了笑,“你们医生啊,就是心肠太好,这种事情还用想啊?”
听对方这么一说,时琪也笑了,“你说的很对,我今儿就收拾行李,跟你们一起回去。”
该来就来,该走就走,顺其自然,无愧于心。
林伯轩和林清峰顺利相认,顾遥陪着他们去了公社,把跟林清峰有关的过往经历证明,都给开了出来。
之前林清峰离家出走十多年,青州已经注销了他的身份资料,回去以后得重新补办户口,要不然连粮都吃不到。
之前栖身的向阳大队,听说春生恢复了记忆,还找到了亲人,要回省城去,专门让人送给他一床五斤的棉花被。
向阳大队不亏心,当初正是他们收留了春生,虽说吃穿不咋地,好歹没让他冻着饿着。
至于说,桃寡妇做的那些事儿,大家伙默契的没有提起。
桃寡妇居心不良,现在也被抓起来了,得到了法律的惩罚,就让这事过去吧。
把证明都开好了,时琪也准备走了。
金沟村大队长夫妻,不管不顾把吴晓辉弄过来之后,时琪就再没去他家吃过饭。
大队长夫妻也知道自己理亏,这么些天愣是没露面,直到时琪要走,他们才终于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