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蔓轻轻推开房门,顾时深向门口看去,视线交汇,许蔓脚步微顿,又继续向前走。
把手里的水杯放到上面床头柜上,两人又陷入熟悉的沉默。
顾时深想起身喝水,浑身无力,手撑在一侧,半天没起来,委屈的看向站在原地未动的许蔓,闷闷的说:“你能扶我一下吗?”
黑夜里,顾时深病的昏沉,许蔓可以肆无忌惮的和他接触,白天却又退缩在安全之地。
听到他的话,才上前扶起他,在后背垫了一个枕头,几缕发丝落在顾时深的肩头,顾时深隐隐的嗅到她身上好闻的馨香。
许蔓把他安顿好后,又要出去,顾时深先一步道:“我想喝水。”
他喉咙生疼,几个字像在砂纸上滚了一圈,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许蔓把水递给他,顾时深小口小口的喝着,温热的水缓解了嗓子的干疼。一边喝水一边将视线放在许蔓身上。
许蔓这次没有直接走,轻声道:“我去给你端粥,拿药。”
顾时深:“不用,我出去吃!”
许蔓想到他刚才无力的样子,疑惑的问:“你能起的来吗?”
顾时深垂下头:“我想去洗手间。”
许蔓想起了每个男人早晨起来的尴尬期,嗓子轻咳了一下:“好!”
顾时深洗漱过后,坐到餐桌旁,还是熟悉的粥,他又吃到了她给他煮的早餐,虽然是一场病换来的,但他却觉得非常值。
吃过饭后,许蔓把药递给他,他都一一照做,顾时深要起来收拾碗筷,许蔓没用,怕他身娇体弱的样子,刷碗时再昏倒。
收拾干净之后,回头看见顾时深依然坐在餐桌旁,许蔓坐到他对面:“明天回去吧!”
顾时深听后,就直直的盯着许蔓,许蔓也淡定回视,片刻,顾时深依然沙哑带着委屈的嗓音响起:“我不走!”
许蔓惊诧,他不走,要跟她共处一室好几天吗?而且两人现在的关系,他觉得合适吗?婚后都没这么接触过,离婚后反而更近,他是病糊涂了吗?
许蔓:“你公司都没事吗?”
顾时深:“我出那么多钱雇佣的精英人才,如果因为我不在几天,就出现乱子,那他们也快失业了!”
许蔓继续劝道:“这里太冷了,不适合你,你回去吧!”
顾时深依旧固执:“你都能适应,我为什么不能?我生病是意外!明天我都能出去再跑一圈。”
许蔓看着顾时深,像个耍赖的小孩子,拖着188娇柔的身体,说着最硬气无力的话。
许蔓单方面选择放弃:“好,随你!”
本想跟他谈谈,现在也没心情,看他吃过药后又有些发沉却又强撑的眼皮,下意识把语气放的更柔和:“去躺着吧!“
顾时深依旧强撑:“你要出去吗?”
许蔓看出来了,她现在要是说出去,他就得跟着,她不想在路上照顾一个病弱的巨婴。
无奈道:“不出去!”
顾时深这才放心的回去躺着。晚上两个人又因为谁睡床,掰扯半天,最终以顾时深躺上去确实施展不开,结束了这场争论。两个人因为顾时深的这场病,就一直在家里几天没出过门。需要什么顾时深就让人送。
许蔓忍不住嘲笑他:“你之前不是说要出去跑一圈吗?”
顾时深:“不想给你添麻烦!”
两个人几天的相处,难得的融洽。没事儿的时候,也能开上一句玩笑,这是许蔓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情节。
这天的下午,敲门声传来,顾时深起身去开门,他以为是送东西的下属来了,结果是一些陌生人。
顾时深声音低沉:“你们找谁?”
即便顾时深收敛了自身的气场,但多年上位者的气势,还是会不经意的泄漏,几人看着眼前气质出众的男人,其中一人声音都不自觉的放低,面带笑容:“您好,请问许蔓女士在吗?”
顾时深:“什么事?”
几人刚要出声告知,许蔓听到声音从洗手间出来:“谁来了?”
许蔓走到门口,门外的人看见许蔓:“您好,您是许女士吗?”
许蔓看着几人的穿着,手里拿着资料,也明白了什么事,点点头道:“我是。”
其中一人道:“是这样的,您一直没去签字,我们这边只能上门打扰了,还望您体谅!”
几人也是被顾时深震住了,要不哪里会这么客气的说话。
许蔓:“嗯,有事耽误了!”
另外一人,把资料递过去,许蔓慢慢翻阅到最后一页,拿起手中笔要签字,却半天没动,顾时深注意到许蔓周身的变化,又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明白了许蔓是舍不得这里。
终是签了字,许蔓关门,神情没有了这几天刚刚缓和的欢快,这几天她顺着顾时深的意思,满足自己的私心逃避出门,可这一天还是来了!
顾时深看着浑身充满悲伤的许蔓,心也跟着一揪,默默陪她坐在沙发上。
思绪回到了刚搬来这里的时候,这是她们家第一个房子,上一个房主住的很脏,但是沈梦云并不嫌弃,她把充满污渍的房屋,打扫的干干净净,即使累的直不起腰,也高兴的乐此不疲,许蔓想要帮忙,沈梦云怕她伤了手,就只让她帮着摆放小物件,许明远为了节省钱,自己打的柜子,现在因为年头久远,已经擦出了亮光。
许蔓站起身,眼睛环绕四周,像要把这些东西都刻在脑海里带走。推开父母的房门,许蔓每次回来都会给这间房仔细擦拭一遍,但却不敢久待。
走进屋内,除了柜子和一些曾经的生活用品,屋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的东西了!
顾时深看着浑身散发悲伤的许蔓,想出声安慰,却不知道怎么说,毕竟他没经历过,他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说“不要难过”,他想说,她还有他,他会一直陪着他,可他给她的记忆,全是坏的,五年里,都没有陪伴过她。
一整个下午许蔓都在那个房间,不说话也不出来,晚上,顾时深去厨房打算给许蔓熬粥,提前查了视频,觉得很简单,可当真正实施的时候,现实告诉他,眼睛会了手没会。
失败几次后,顾时深不死心,又重新操作,这次他看着视频一步一步的做,结果到了开锅,调小火的这一步骤时,因为水放多了,不停的扑锅,顾时深直接上手去拿锅盖,被烫的直接扔了手里的锅盖,“咔嚓”一声,砂锅的锅盖应声而碎。
顾时深没有顾上自己被烫伤的手,赶紧收拾残局,他在想,许蔓给他做了五年的早餐,被烫了多少次,才变成现在的驾轻就熟。
许蔓听见东西摔碎的声音,就赶紧出来了,看见厨房里的场面,有些头大,本就不大的灶台上撒了的小米,扑锅的粥,没关的火,放着视频的手机,垃圾桶里倒了一堆半成品没熟的粥,还有地上收拾东西的顾时深。
许蔓上前关了火,不禁出声询问:“你是在炸厨房吗?虽说要拆迁了,也不用我们亲自动手的!”
顾时深抬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我想给你做碗粥,结果…就这样了!”
许蔓蹲下身,轻声问道:“烫到了吗?”
顾时深抬起手,放在许蔓眼前,他承认他有博许蔓可怜的成分,但是如果能让她走出下午的情绪,伤再重点也值得!
许蔓看着顾时深被烫出红印的手指,然后拽着他的手,去冲凉水,骨节分明的手指,漂亮修长,上学时她就夸过他的手漂亮,要是弹钢琴得多好看,她还记得顾时深的回答,“那我就去学,学会了弹给你听,给你看。”
许蔓看的出神,心里的话也脱口而出:“你学会弹钢琴了吗?”
问完后她自己都愣住了,她以为自己只是心里在想的,没想到却问出了口!
本也没指望他回答,然而他却很认真的回答了:“学会了!”
他刚才只顾着看低头握着他的手指冲水的许蔓,没有注意她话里的深意,还以为她是听陈茵说了他小时候的事。
“14岁那年吧,回到S市,就特别想学钢琴,我妈还说我,小的时候让学,怎么都不听,长大却来了兴趣,然后就给我找了老师,之后就没再管,她以为我只是一时兴起,苦练了一年吧,也算小有所成,老师还说我挺有天赋,以为我能在钢琴上有成就,但是学会后,我就不再继续了,我说我也不是为了办演奏会!老师还很遗憾,劝过我。”
许蔓关上水龙头,摸了一下顾时深被烫伤的地方,问道:“还疼吗?一会儿让人送点烫烧膏吧!”
顾时深:“不疼了,你出去吧,我把这收拾一下!”
许蔓出声阻止:“你出去吧,我来弄!你去外面等着吧”
然后便把那锅粥倒掉刷干净,重新倒了米加水,开火,接着有条不紊的处理台面,顾时深也没有出去,继续蹲下身处理地下的战场。
许蔓熬粥的时候又拌了小菜,顾时深就站在旁边,看她需要什么就递过去什么,毕竟这些菜,他都吃过的,里面都有什么他很清楚。真正做到了实践不行理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