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事瞪大了眼睛,所有的想法都被“惊讶”两个字所取代,甚至惊讶得他根本发不出声。
时间停滞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林晓晓身上。
寻着众人的目光,林晓晓叼着吸管,那吸管里的液体透过微弱的光芒,从林晓晓嘴里缓缓吐出,流进那孩子嘴里。液体的流速很慢很慢,甚至有一段时间,大家分辨不出那吸管中的液体究竟是从孩子嘴里回流过去的,还是从林晓晓这边吹出去的。
即便有这样的猜测,所有人都没有流露出任何嫌恶的表情,反而都为林晓晓捏了一把汗。
就这么一瞬间,林晓晓征服了屋内所有的人。
有的伙计目瞪口呆,有的伙计皱着眉头,舔着嘴唇,而那些尚能睁开眼睛的病人都不自觉地开始泪目。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一个大户小姐,能如此奉献。尚且不说这是瘟疫,就算是普通的疾病,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也实属难得。
然林晓晓什么都没想,她只是希望眼前这孩子能好起来。这孩子,让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小时候,林晓晓也经历过极其严重的腹泻呕吐,甚至差点就小命不保。那时候,她身边只有福利院院长爸爸。
林晓晓小时候的福利院也很有意思,院长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大家都叫他爸爸。那男人终身未婚,也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
不过话说回来,院长爸爸对福利院的孩子相当不错,虽然他并不能视他们如己出,但确是尽其所能的照顾着。
林晓晓记得,当时她已经几近虚脱,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抬到医院的。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胳膊上挂着吊瓶,而院长爸爸就坐在她身边。
“院长爸爸,您不是出差了吗?”林晓晓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院长爸爸深吸了一口气,他并没有看林晓晓,而是看向了窗外。
那天,空气好极了,大大的太阳当空照,而太阳光却温柔地从窗户外面射进来,照在人脸上,一点也不热烈,而是轻轻柔柔的。
林晓晓记得,院长爸爸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好像是在对她说,又好像不是。
院长爸爸说:“晓晓,要是爸爸晚一个小时回来,你恐怕就再也见不到这窗外的太阳了。”
多年之后,林晓晓总是会回忆起那天的时光和那天院长爸爸说的话。林晓晓不明白,为什么院长爸爸担心她“见不到太阳”,而不是担心“见不到他”。
现在,当林晓晓面对一个生命虚弱、气若游丝的孩子的时,她忽然就明白了院长爸爸。
“原来,他更心疼我看不到未来,而不是看不到他”,林晓晓喃喃道。她明白了,比起自己在林晓晓生命里的位置,院长爸爸更在乎林晓晓的未来。
虽非亲生,但为子女计深远的念头却是一样的。
林晓晓笑了笑:“这才是人间大爱吧”
也难怪林晓晓的想法和做法会如此无私,受过恩惠的人,也想把这爱同样回馈给别人。
此时的林晓晓只是一心一意希望这个陌生的小男孩儿快快好起来,至于这男孩儿是否会感念她的恩德,林晓晓从来没想过。
一碗能治愈霍乱的药水喂进去三分一,男孩子已经开始呼吸平稳了,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晓晓拿掉吸管,轻轻扶着孩子躺下,并告诉林管事说:“好好照顾他,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他。”
林管事认真地点点头。
随后,林晓晓又从食盒中拿出一个抹茶链梅青,这个三角形状,味道类似抹茶红豆蛋糕的点心一拿出来,就惊艳了所有人。
待走到那位大腿已经起脓泛黑的男人身边时,林晓晓缓缓下蹲,举起蛋糕认真地问道:“还能自己吃吗?”
男人刚刚在看到林晓晓不顾个人安危去喂那男孩儿的时候,就已经是声泪俱下,没想到林晓晓就这样走到自己身边,他重重地点点头,用带着沙哑的声音说道:“能,三小姐,我能。”
“那好,你相信我吗?”林晓晓又补充地问了一句。
“相信”,那男人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好,把它吃下去。”林晓晓说完,把抹茶链梅青拿了过去。
男人毫不犹豫,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大家就在一旁看着,男人第一口吃得还有点谨慎,只是一小口,然而,就只一口似乎就抓住了他的味蕾,让男人眼前一亮,贪婪般地把剩下的点心一口气全给吃光。
“真那么好吃?”一旁的一个年轻的伙计挠了挠头。
“看样子确实很美味!”另一个年轻的伙计居然舔了舔嘴唇。
“三小姐,能给我们一块吗?”那个舔嘴唇的伙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晓晓笑了:“这一次的不能,是专门给病人准备的,林叔”,林晓晓转头看向林管事说到“您记住,这款绿色的点心是给这种身上长脓包,皮肤呈紫黑色的病人吃的。这种病俗称鼠疫,只能是这种点心才可以医治。”
“三小姐,你果真厉害,的确街市上出现了成群结队的老鼠,然后就有了瘟疫,原来它叫鼠疫啊!这名字可真吓人!”
林管事很想问问这三小姐是怎么知道的,可看到三小姐正忙于给病人一个一个的拿点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待发完点心,林管事走到林晓晓面前,面露难色:“三小姐,那那些呕吐腹泻的人该怎么办?总不能一个一个的拿那个管子喂吧?”
“嗯”,林晓晓明白林管事的顾虑。
其实,仔细观察之后,林晓晓发现,像男孩儿那样已经无法进食的人还是少数,只要生病的患者能吃下去一点点,就会慢慢好起来,到时候他们再自己进食就不是问题。
“林叔,我看大多数都能自己吃,那些不能的,我亲自来”林晓晓坚定地看着林管事。
林管事想了想,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说:“三小姐,我来帮你。”其实,这么一上午,林叔已经对三小姐是心服口服了,不仅是因为她的无私奉献,而是林管事真真正正感受到了好处。林晓晓给他吃下的那个黄豆粒真的很管饿,林管事不仅一直有饱足感,整个人还神清气爽。
“我也来”......
林晓晓抬头看去,是刚刚那几个年轻的伙计,大家脸上不再有为难情绪,而是充满了一股干劲儿似的。
“好,那这里就拜托你们了”林晓晓当着众人的面,给在场的伙计深深地鞠了一躬。
就在这时,有人报告说林沐身边的一个家丁在门口已经等着三小姐很久了。
“那你们怎么才来告诉我?”林晓晓心里着急地喊。
“我们,我们怕打扰您。”
林晓晓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出了房间。那家丁本来是早就到了,但被门口难闻的臭气吓退了,迟迟未敢进。
林晓晓叹了口气,心道也不能全怪他们。
“二哥呢?”林晓晓看了一眼家丁。
“还在明宇府门口。”
“走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