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做了个梦。
他变成一株藤蔓，生长在白榕树下，逐渐有了智慧，最终化形成妖。
混混沌沌过了不知多少年，突然有一天，他来到人间国度，大开杀戒，屠城灭镇。
很快，他就杀进个小村庄，杀到间破败的茅草屋前，看到个熟悉的少年。
少年手拿折断的枣木棍，脚踩两三百斤的大野猪，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但紧接着，画面一变，大野猪消失了，只留少年身穿单衣，满脸凄苦的哀求。
“爹，让我留下吧。”
简单几个字，却触动了旁观者脆弱的内心，即便他已成妖，仍旧忍不住泪流满面。
轰隆隆！
雷鸣忽然炸响。
顾元猛的睁开眼睛，早已大汗淋漓，更有股莫名腥臭，直刺鼻腔。
“这是哪里？！”
他喃喃自语，忽然想起晕倒之前的事，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不好，难道我已变成藤蔓妖，成了下一个枯藤？！”
他慌忙抬手，发现仍是正常血肉，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回肚子。
直到此刻，他才有心思，观察周围情况。
这是个山洞，洞口以树根藤蔓封锁，极其坚固，哪怕竭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至于所谓的妖种，他已经完全感应不到，额头光滑无比，皮肤细腻柔软，不久前的遭遇，宛若一场梦。
但他知道，那绝对不是梦。
妖种一直都在，只是不知是消化了，还是变成什么诡异的东西，跑进脑袋里了。
“诡异的东西？！”
一个苍老的声音，毫无征兆，忽然响起。
“你管老夫叫诡异的东西？！
“臭小子，懂不懂尊老爱幼！”
顾元哪怕胆子再大，陡闻此话，也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没摔个大屁蹲。
左右张望，不见半个影子。
他更加恐惧，却不得不硬起头皮，恶狠狠问道：“谁，你是谁，藏在什么地方？！”
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我藏在什么地方？！”
“嘿嘿，这是个好问题，你猜。”
顾元猜到了。
他惊骇的发现，此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脑海。
换句话说，是他脑袋里，响起个苍老的声音，或者说他脑袋里多了个人。
这太恐怖了！
任谁遇到这样的事，都要惊恐无比，更何况，他不过是个十二岁少年。
“你，你，你……”
“你”了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完全吓懵了。
“苍老声音”则完全无视他的震惊与不可思议，好像早已经习惯，笑道：“好聪明的小家伙，两句话就察觉出了异常。”
“你不是想知道，老夫藏在什么地方吗，那就听我的命令，盘膝而坐，聚气凝神……”
盘膝而坐，聚气凝神。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特别是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心浮气躁至极，恐慌紧张至极，又何谈聚气凝神。
顾元连续吐出好几口气，才强行压下心头恐慌。
慢慢盘膝坐定，按照苍老声音的教导，尝试着聚气凝神。
还别说，真有用。
大概两盏茶工夫，他就取得了进展：牢笼山洞消失了，眼前出现个似实而虚的古怪世界，更有个古怪的影子，在晃来晃去。
确切的说，是个古怪的老头的儿。
只不过，他白头发白胡子一把抓，显得既邋遢又肮脏，就好像山林间胡乱长出的藤蔓。
“不古怪，不古怪，老夫是个人，通过妖种，来到你的识海。”
怪老头嗖的一下靠近，不住的上下打量顾元，越看越满意，越看脸上的笑容越盛。
“不错，很不错，是块良才美玉，有些人即便有老夫相助，也得两个时辰，才能成功聚气凝神。”
“咦，你怎么不说话，看起来愣乎乎的，不会吓成傻子了吧……”
顾元没傻，但真被吓着了。
他就是个乡村野小子，论起上山打猎、入水摸鱼，可能还有些经验。
但识海出现个人，这样诡异的事，他这辈子也没听说过。
不对，他甚至连什么是识海，都不清楚，整个人完全就是懵的。
“什么都不知道好啊，就喜欢你这样的，一张白纸，才能任由老夫泼墨挥毫。”
“不是，不是控制你，我的意思是说，你不用知道太多，我知道就行了，我会一点点教你。”
“什么，不学？混账小子，油盐不进是吧，老夫只问你一句，想当妖奴，再也没有自由身，还是冒险信老夫一回……”
怪老头大袖一甩，顾元就狠狠打个跌，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现实世界。
事实上，他从未离开现实世界，只是神魂凝聚到了识海，才有了这种诡异的错觉。
是当妖奴，永远失去自由身，还是冒一次险？！
似乎已经没有选择。
他忍不住苦笑一声，叹气道：“反正都是死，怎么样无所谓了。”
盘膝而坐，聚气凝神。
按照刚才的方法，他很快又回到识海，又见到那个怪老头。
怪老头放声大笑，脸上厚厚的褶子，都舒展开来。
“好，很好，非常好，老夫没看错你，果然有点意思。”
“唯一可惜的是，年纪太大了，若从小开始修炼，现在恐怕已经突破筑基。”
“幸好，老夫不是凡人，有的是天才地宝，只要吃的够多，照样能迎头赶上……”
怪老头是个话唠，而且似乎有某种办法，能够读取顾元念头。
结果就是，顾元没怎么开口，他已经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不明白什么是识海？！”
“简单，说白了，就是你肉身储存神魂的地方，因为神魂虚无的特点，它才显得无穷大，实际上很小。”
“什么是筑基？！”
“这就不大好解释了，具体来说，是一种修炼境界，很高的修炼境界，和独耳虎差不多。”
“什么是修炼？！”
“这都不懂？咳咳，小子，你问题真的有点多啊，但实际上，你并不需要知道太多，所谓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修炼更要脚踏实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