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怎么又会想起肖剑呢?怎么又会想起这个八年来自己千方百计想要忘记的人。已经八年了,已经过去八年了,肖剑和肖影早已结婚,想来也早已生儿育女,现在的他们正生活在自己的宫殿里,锦衣玉食,儿女绕膝,享受着人间天伦。为什么要想起他呢?自己只不过是他们人生的一段小插曲,不值得一提。或许,早已被他忘记,自己又何必痛苦地忆起。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在见过老丑之后会想起肖剑。一个英俊帅气,一个丑陋古怪,两个人又远隔千里,没有丝毫的关系,自己怎麽会有一个想到另一个呢?并且两个人的影像,尤其是那双眼睛来回地离奇地交替。
他怎么会有肖剑一样的眼睛,一样深邃一样俊朗,一样深情,只是多了一分沧桑,一份无奈,一分悲伤。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他是谁?为什么会牵动云梦的神经,让她一次次地想起肖剑,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
天阴着,像被一块黑布的布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将一切包裹起来,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所有的店铺都关起了门,家家户户都都亮起了灯。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行人,只有呼呼的冷风带着一丝冰冷肆虐在死寂沉沉的小县城。
天越来越沉,在这所有人都销声匿迹的时刻,却有一辆汽车从县城边上的院落开出,缓缓的驶向西边的山谷。
西边的山谷里是云梦居住和管理的园林,大多的花草已经枯萎,独有云梦屋前的梅枝努出一个一个的骨朵显现出一些生机。此时云梦正立在窗外,守着这长出的花苞,愣愣的出神。风一次次的刮着她的脸,一次次将她拉回到现实中。
她在做什么,她在盼望着什么?
两个小时了,她都站立在窗外,从傍晚一直到天黑。
她在做什么,她在等什么。
啪啪的雨声响起在耳边,云梦伸出手,接几点雨在掌中,紧接着她发出一声长叹。
越来越密集的雨点击向云梦的脸颊和手臂,云梦打了个冷战。
是啊,她竟忘了这里不是北方,这里本就少雪,即使下雪也是不消一会儿变会化为雨水。
是啊!她竟忘了,物是人非,不,是物非人非,她本就逃离了那雪的世界,那属于雪公主的童话的世界,现在何苦去寻找那个世界的一些东西一些痕迹一些记忆。
八年来,她没有看过一次雪没有接过一次雪,更没有像今天这样痴痴地焦灼地等待着飘雪。
怎么了?自从昨天开始她便情不自禁想要看雪,想要看到漫天遍野的大雪,想要扑进雪的世界拥抱雪,亲吻雪,她的灵魂又一次想要融进那雪融进那雪世界。
不远处,那辆车子停下来,车窗摇下来,老丑的满是烧伤的疤痕的脸露出来。远远地,他用那一双与这丑脸毫不匹配的俊目,深情地却有满是痛苦地凝视着云梦,借着微弱的天色,他在注目着云梦的一举一动。
随着雨声噼啪,随着云梦伸出手臂,随着云梦一声长叹。他的身子一阵颤抖,脸色变的苍白如纸,他支撑着摇上车窗,将车子摇摇晃晃的开上公路,不一会便疾驰起来。
一分钟后,林峰的车子从拐弯处开出来,他脸色阴沉就像这天。忽然,他发动了车子,冲进越来越密集的雨中。
听到动静,云梦扭下脸,雨越下越大,她只看到满眼的雨雾......
雨下了一夜,天亮的时候雨停了。
一大早林一菲便从城里的别墅赶到峰兴大厦。昨晚林峰一晚没有回家,林母不放心,早早地唤醒女儿催她到公司查看林峰的行踪。林一菲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她知道作为独子林峰在母亲心中的重要性,自己如果还赖在床上,恐怕母亲会一直唠叨,比大话西游里的唐僧还要唐僧。与其在家忍受碎碎念,还不如去公司图个清闲,简单地梳洗打扮之后,她开上自己的车子来到大厦门口。
忽然,一个佝偻的瘸子的身影闪人她的视线,只见那人左右张望了两眼之后,转身走进大厦。
“该死的老丑。”林一菲低声地嘀咕了一句,赶紧找到车位把车停进去。然后下车急走几步,走进大厅。前台接待见了她深鞠一躬。
“老丑呢?”林一菲问。
“老丑?您是说丑老吧。他好像从楼梯到楼上去了。”
“ 楼梯?这个丑八怪搞什么鬼?”林一菲想了一下转身走进监控室。监控室里,睡眼惺忪的林峰正从沙发上爬起来。
“哥,你怎么在这儿?林一菲诧异地说:“你在这儿呆了一夜?”很显然她猜对了,茶几上的空酒瓶和满室的狼藉说明了一切。
“没有。林峰头也不抬,不耐烦的挥了一下手,示意林一菲不要说话。
“不要说你不怀疑那个怪物。也不早说你来这里不是因为那个怪物的原因......”
林峰不说话,他挠了挠蓬乱的头发。也不顾及自己这副颓败样子是不是影响他总裁的形象。
“你也被这个怪物影响了吗?看来他还真是个人物呢?他今天又来了,你还要放任他,让他胡作非为吗?”
“他来了?”林峰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坐到监控前。
“他上了楼梯。”林一菲说。
这一次林峰没有排斥或者反对林一菲,而是将画面调到各层楼梯。林一菲乐坏了,看来,哥哥已经不再完全的相信老丑了,她的话已将开始一点点的渗透到林峰对老丑完全的依赖中,那曾经的完全信任已经出现了裂缝,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监控室里。
林一菲兴奋地一挥手,有些得意地打了一个响指,林峰一声呵斥,她忙做出一副郑重的样子。
监控画面已经锁定在五楼,先是楼梯,接着走廊最后依旧是林一菲的办公室。打扮成上一次模样的,穿戴着那种特制的衣帽的“老丑”,匆匆的拉过每一个抽屉。自从上一次失窃以后,林一菲便再也没有在办公室里留下任何珍贵的,或者说值得拿走的东西。每个抽屉里除了废纸还是废纸。
很快,一无所获的“老丑”从林一菲的办公室出来,停在楼梯口。很显然,他不确定自己该怎样走。
忽然这时候,楼梯旁边的电梯门开了,英俊帅气的云哲从电梯里走出来。他看见了正在犹豫的“老丑”,眉头一皱。他见过老丑两次,可是那两次都是在会议室,老丑从头到脚地将自己罩住,全程没有抬头,也没有言论。最后,也只是在最后做决定时,说了一个简单的“可”字,便转身从后门离开。
所以,老丑的形象在云哲这里一直是高冷和孤僻。可是,虽然高冷,孤僻,甚至哪里还隐约着神秘,在云哲的感觉深处,依然觉得老丑很有一股正气。
昨天,他听林一菲絮叨了戒指的事,但是,说是老丑偷的,他还是有些不信。他对老丑的也依然不改尊重。
虽然两个人没什么交集,但是,毕竟两个人都算是和高层领导关系密切的人物,这都面对面了,不打个招呼显然也是说不过去。想到这儿,云哲礼站立住,弯腰低头,恭敬地说道:“您在啊,丑老!”
可是,他的客气并没有得到回应,那位“老丑”甚至把头低得更深。并且很是慌张地一个闪身进入电梯。
“真的高冷啊,切!”云哲对老丑的尊重有些动摇。他甚至觉得刚刚的“老丑少了平时的气质,有些猥琐和小家子气。
看来,人啊,雾里看花总是好过真真切切,都是只可远观不可近视也!
云哲摇摇头,有些无语地走进林一菲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云哲看着被丢得一地的纸团,不明所以,呆愣在原地。
“云哲!”监控室里的林一菲忙掏出手机,拨通了云哲的电话。一分钟后,云哲也赶到了监控室。
“是出了什么事吗?你的办公室那么乱,一片狼藉的。”
“别说话,看监控。”林峰打断云哲,现在对他来说任何的声音或者影像都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判断和心情。
而此时云明已经上到二十六层,他刚一出电梯口,便看到两名穿着制服的员工正一先一后走向走廊南面的一间办公室,看到他,其中一个弯腰鞠躬。另一个则自动地给他打开一间屋子的门,他说:“丑老,您请。”
“丑老”好像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地走进去。他的头深深的低下,将戴着口罩的脸埋进偌大的围脖里,使他本就驼的背更加地弓下去。他是犹豫的,不安的,甚至有些慌张的。
他走进总裁室随后紧关上门。
监控画面被锁定在总裁室。林峰,林一菲,和后来加入的云哲都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紧张得谁也不发一声。
开始云哲接到林一菲的电话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来到监控室看到屏幕上的“老丑”和林峰严肃的神情,他便明白了。他坐下来和他们两个人一起观察着监控。毕竟是不是“老丑”偷走的他花了两年的工资买给林一菲的戒指,他也想弄个明白。对于一直以来传说中谜一样的,现在也让他有些改观的“老丑”他也想知道得清楚点。
画面上,“老丑”好像被惊呆了,好像被震慑住了。他呆愣了好一阵才走到林峰的办公桌前开始挨个的想要打开抽屉。很显然他失败了,因为林峰的抽屉都是密码的,他试了几次打不开。
“哥,老丑能不知道你的密码?”林一菲狐疑地看了一眼林峰说:“你是不是对他起了疑心,把原来的密码换掉了?哥,你终于开窍了呀。”
林峰板着脸,盯着屏幕,不说话 。
这时,总裁办公室里的专用电梯开了,云梦从电梯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