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德九年，除夕夜。
后宫嫔妃、诸皇子、公主、二百多位大小王齐聚永寿宫，与老仙家嘉靖一同守夜。
永寿宫内热闹非凡。
再过几个时辰，就是远德十年的正月初一了。那将是朱载圳做皇帝的第十一个年头。
永寿宫中一片欢声笑语的景象。
朱载圳却似乎心不在焉，对着眼前的酒杯发愣。
嘉靖问：“圳儿，你是在担心西域的战事吧？”
朱载圳点点头：“不知道戚继光、俞大猷他们跟俄哈联军交战了没有。”
严世藩刚刚开始着手规划信鸽通讯网没几个月。西域尚未跟京城建立起信鸽线。
俞大猷收复土鲁番的消息，他尚不知晓。
戚继光所率肃州方面军，他也只知道一个月前的行军位置。
大过年的，自然要说吉祥话。老仙家嘉靖也不例外。
嘉靖道：“圳儿，戚继光、俞大猷他们一定会大获全胜的。你不是给戚继光算过命嘛？
说他这辈子是大小百余战，未尝一败的命。”
朱载圳道：“嗯，借爹的吉言。大明军队一定会全胜而归。”
距离京城六千里外的罗布绰尔（后世罗布泊）。
罗布绰尔，西域第二大湖。由孔雀河、车尔臣河、疏勒河、塔里木河汇集而成。
这里自古以来就是华夏领土。《汉书》称它为“蒲类海”，称其“广袤三百里”。
再往前翻，周时《山海经》称它“沏泽”。
很奇怪，罗布绰尔湖面的天空中，数千年来不见一只飞鸟，湖边不见一只野兽。故西域人又称之为“死亡之海”。
罗布绰尔往西北一百多里，就是楼兰古城了。
楼兰古城，曾是古丝绸之路的咽喉。是丝路上的一颗明珠。
楼兰古城自古以来也是华夏领土。
肃州方面军的指挥部，就设在楼兰古城中。
正是除夕夜。楼兰古城内外生起了无数火堆。将士们围着火堆，烤着烤全羊、牛腿欢度除夕。
这一场仗，大明是以九十万人规模的后勤，供应前方二十多万人。
典型的四保一战术。后勤供应可谓充足。
河套的牛羊，直接被赶到肃州。再由肃州赶着，来到西域。
将士们除夕夜吃着香喷喷、吱吱冒油，撒着孜然辣椒面的烤羊肉、烤牛肉，士气能不高昂？
陆军元帅戚继光站在楼兰古城的最高处，凝视着楼兰古城各处的火光。
十五万肃州军团，以师为单位，各自驻守在罗布绰尔一线。
这里是戚继光选定的，与俄哈联军主力决战的战场。
三娘子和戚祚国站在戚继光身边。
戚继光的四个儿子，如今全都在明军中服役。
长子戚祚国在嘉靖四十四年万里追击俺答汗时就已是连百户。十一年过去了，他已蹿升为陆军少将。手下有一个步兵师。
次子戚安国，职陆军上校团长。
三子戚昌国，职陆军少校营长。
四子戚报国，职陆军炮兵少尉观测手。
再加上远在杭州担任东南卫戍司令的戚夫人，戚家可谓是一门忠良，全家簪缨。
过完这个年，戚继光就四十九岁了。眼见就是知天命之年的人。
他的鬓角已有了白发。
戚继光问：“祚国，派出去的侦察斥候有回来的嘛？”
戚祚国答道：“父帅，傍晚时分回来了三骑。禀报说二十四万俄哈联军，正在向罗布绰尔方向行军。大约有十天就能到达战场。”
戚继光点点头：“过完这个年，大决战就该打响了。不知土鲁番方向，老俞那边的进展如何了。”
就在此时，楼兰古城上空响起一个陕西籍的士兵高唱的秦腔：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
雄壮的秦腔唱响在大年夜的楼兰古城，倒也应景。
自古以来，总是有这样一群人，为了朴素的理想和信仰——保卫自己的祖国，保护自己的家园，离家万里，血战黄沙，即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后世称他们为“最可爱的人”。
最可爱的人，自古有之。
血染黄沙，马革裹尸，何足惧哉？汉有班超，唐有张议潮，今有戚继光。
他们统领的，都是忠肝义胆之士。
忽然间，楼兰古城的东面出现了数千骑士。
那群骑士显然不是敌人。它们在距离古城五里处停下，下马。其中有两人骑着马，打着火把来到了城内。
这二人，皆是当地的畏兀儿首领。其中一人叫胡巴尔。
胡巴尔见到戚继光后，拱手道：“在下罗布绰尔毛拉，胡巴尔。愿天之主保佑大明王师。
我们居住在罗布绰尔附近的畏兀儿人、汉人、西蒙人组织了三千义勇，前来帮助王师赶走强盗。”
戚继光大喜过望：“胡巴尔毛拉。你们来的太是时候了。我军将士对罗布绰尔一带的地形不熟悉。正愁没有向导呢。”
胡巴尔道：“我们不会用火器。只会使弓箭。但给王师带路绰绰有余。”
就在此时，另外一个好消息传来。
一名传令兵高喊道：“捷报！捷报！”
不多时，他来到戚继光面前：“元帅。西蒙方面军刚刚派人传信。俞大猷上将率军于土鲁番全歼俄哈联军五万余。
现正在向东南行军。将与我军形成东西夹攻，关门打狗之势！
这是军报。”
说完传令兵将一个贴着三根鸡毛的信封交给了戚继光。
戚继光先是大喜。看完信封后却又面露凝重的神色。
戚祚国问：“父亲，打了胜仗您怎么面色凝重？”
戚继光道：“老俞带领八万人，与俄哈联军五万人在平原决战。最后付出了两万人的伤亡。
可见俄哈联军的战斗力不俗。咱们肃州兵团十五万人，与二十四万俄哈联军在罗布绰尔地区决战。兵力上处于劣势。
这场仗，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赢。”
三娘子惊讶：“怎么可能？想当初咱明军收河套、征西蒙，都是死几百人，杀敌几万。
俞大猷一仗就损兵两万？”
戚继光道：“百姓家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明军这次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