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打心眼里认准了沈淼儿,这小妮子不仅长得好看,他爹更是九江郡的青天大老爷,但凡能和沈家攀上点关系,便是让他入赘也成。
为了博得沈家小姐的欢心,他花重金请了几个夫子教他忠孝悌信,礼义廉耻,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可这货是真的耐不住寂寞,学了个二吊子半桶水就想到沈淼儿面前显摆,一来二去,不光是沈淼儿烦了,刘家的几个夫子都不好意思拿银子。
若说刘景是他们教出的弟子,以后还怎么在九江郡混口饭吃!
可刘景却不认这个理儿,自认为这越难征服的女人若是征服了就越有成就感,为了能和沈淼儿说上一句话不惜死皮赖脸,学问没有二两,脸皮倒有二斤了。
仗着老爹刘由是洛神宗管事的副宗主,刘景飘了,哪怕被关进老房,他爹也有手段把他捞出来,心想这外地公子哥也不过如此,硬气两句就蔫了。
不过为了在沈淼儿面前维护那可怜的形象还是文绉绉地问道:“淼儿小姐,还不知道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在何方高就?”
得得得,又装了。
沈淼儿自然不会惯着他,毫不客气呵斥道:“淼儿也是你叫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东西!”
唯恐天下不乱的太子殿下此时也在一旁起哄笑道:“对对对,淼儿只有小爷能叫,你连个东西都不是。”
两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杀人又诛心,把刘景那点可怜的玻璃心打得七零八碎。
同行的公子小姐们见不得大哥被欺负,群情激奋围住三人,看那架势不把秦天生痛扁一顿是不能罢休了。
浑身颤抖的刘景更是撂下狠话:“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走。”
太子殿下玩够了自然不跟他废话,猛地抽出天问剑架在刘景脖子上,冷笑道:“便是周游来了也不敢再小爷面前如此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从十三楼滚下去,要么小爷一剑送你下地府,你自己选吧。”
全场傻眼。
周游可是洛神宗之主,背靠天宗这座大山,连郡守大人都要礼让三分,这公子哥竟敢直呼其名,是个狠人!
死道友不死贫道,刘公子自求多福,风紧扯呼。
一时间鸡飞狗跳,四散而逃,可怜刘公子颤颤巍巍磕头求饶:“爷,别杀我,我马上滚,滚得远远的。”
说罢,真就从十三楼滚了下去。
秦天生酒足饭饱却被这狗仗人势的瘪犊子扰了心情,没了登高远眺吟诗作赋的雅兴,带着二美下了白鹤楼。
一波霸气英雄救美让情窦初开的小妮子春心荡漾,秦天生持剑站在船头,清风拂面,飘飘然若羽化登仙,本就是一袭白衣穿衣显瘦,如今看来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沈淼儿只是看眼背影便心如鹿撞一发不可收拾。
小姑娘也就是不知太子殿下欺男霸女恶贯满盈,要不然早就敬而远之了。
扁舟随湖来,扁舟随湖去,秦天生三人回到沈府已是月上枝头。
沈郡守在府上恭候多时,天色越晚,脸上笑意越是灿烂,再见太子殿下便笑脸相迎,张口问道:“今日,小女可让公子满意?”
一语双关。
秦天生想说满意,话到嘴边才觉得不妥,挠头小声问道:“不知沈叔问的是哪一个满意?”
沈三千很肯定笑道:“自然是让公子都满意。”
沈淼儿听得云里来雾里去,不知道两个男人在说些什么,太子殿下却是汗颜,连忙摆手推脱道:“沈叔,此事万万不可。”
早就安排妥当的沈三千盛情道:“可也可也。”
一旁的焰灵儿听懂了两人的弦外之音,看向小妮子投去羡慕神情,随后躬身退下道:“女婢为殿下铺好床。”
这丫头怎么跟着瞎胡闹!
秦天生不知所措看着昔日父皇旗下的马前卒,脸上写满了赤胆忠心四个大字。
盛情难却!
月光下,洗去一身浮尘的太子殿下独坐院中,依稀可见身边女子一袭红装低着小脑袋瓜子不知所措,眼里三分憧憬,五分茫然,两分怯懦。
秦天生轻轻勾起沈淼儿白嫩下巴,紧紧盯着她那双水灵清澈的眼睛,只见两颊红晕,睫毛轻轻颤动,认真地说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沈家誓死效忠太子殿下……,我,不后悔!”
那一刻,沈淼儿仿佛做出天大决定,最后三字一锤定音,抽空了她所有力气。
只是效忠吗?
秦天生眼里似乎有着另一种期望,却又不敢望向唐九歌的小院。
没了太子殿下惹她心烦,太子妃睡得正酣。
秦天生手指轻轻抹过沈淼儿的红唇,最后一次问出那三个字:“不后悔?”
沈淼儿用尽最后力气重重点头,那一刻她的身上承载了太多东西,家族,钱粮,老士卒,乃至于整个九江郡压得她喘不过气。
“生米煮成熟饭,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秦天生说着最混账的话,将沈淼儿一把搂入怀中,抱起就往房中走去,关门吹灯一气呵成。
不懂人事的雏儿惊慌失措。
“太子殿下。”
帘幕拉下,沈淼儿惊惶喊住了他。
“后悔了?”
她努力晃着小脑瓜子子,声音细如蚊吟:“您慢些,我怕疼。”
太子殿下轻车熟路,撇开沈淼儿额前秀发,轻轻说道:“放松些,让我来。”
那一夜,没有八抬大轿鞭炮齐鸣,没有司仪主持跪拜天地,没有亲朋闹洞房,只有各为所求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袭红装缓缓退去,泪水划过少女脸颊,只剩下男人嘴上的温柔却一点也不温柔的野蛮……
她成了他的女人。
一缕晨光穿过绮户,秦天生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并不细腻的剑指摩挲着她的粉嫩脸颊。
她还睡得深沉,吐气如兰,比明前茶还要清香,心中一阵燥热。
还是忍了。
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他知道她醒了,她也知道他知道她醒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三千一如既往恭候在门外,看到太子殿下缓缓开了房门,又缓缓合上,一切了然,缓缓松了一口气。
“沈叔,不,应该改口叫声岳父了。”
秦天生恭敬行了一礼,既是对沈家的承诺,也是对老卒的感谢。
沈三千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应下了。
“让淼儿再睡会吧。”
秦天生应了他的话,淼儿,此后便只有他能叫了。
女人缓缓睁开双眼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傻傻地笑了,再要起身却是龇牙咧嘴。
太子殿下的嘴,骗人的鬼。
床上梅花朵朵开,她小心收好这个属于他与她的秘密,视如珍宝。
沈家厅堂,太子殿下不来,谁也不敢动筷子,除了太子妃唐九歌默默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粒。
“吃饱了。”
秦天生一来,她便走了,头也不回。
到底是相处久了。
秦天生神情茫然,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伸出的手缓缓拿起筷子,和唐九歌一样默默扒饭。
茶余饭后,沈三千独自来到太子殿下的小院,敲门而入。
太子殿下坐在院中,婢女焰灵儿在身后给他捏肩捶背,桌上放着两柄剑,一柄天下名剑之首,天问,一柄天下名剑第五,莫邪。
见老丈人前来,秦天生刚欲起身行礼,却被沈三千慌忙扶住,“殿下千岁,勿要折煞老朽。”
虽是主仆,但昨夜刚要了人家的宝贝女儿,秦天生还是心有愧疚,道了声:“岳丈,小婿这厢有礼了。”
一番文绉绉,逗得沈三千开怀大笑,背后焰灵儿忍俊不禁。
沈三千落座,一眼便看出桌上宝剑不凡,不识天下名剑第一,却被第五的莫邪勾起往昔峥嵘岁月。
皇持干将,后持莫邪,双剑合璧,谁与争锋。
大秦黄旗下,沈三千曾有幸见到当世两位绝顶强者联手诛杀洛神林中天及六位生死劫境长老,一直不敢忘怀,再见皇后配剑又是热泪盈眶,这些年一直执掌九江郡看似威风,却远不及大秦皇旗下大军冲杀来的热血澎湃。
秦天生此番龙游天下,不单单是放眼大秦江山,除了会一会盘根错节的江湖,再就是接手沈三千誓死追随秦昊的立国元老了。
笼络人心易,拂去那道誓死不忘的创伤却难如登天,为了天下,秦昊当年没有做,为了天下,秦天生必须去做。
师傅计连营曾以血为墨写下生死簿,秦天生已然羽翼丰满,对这逍遥法外之人,自是要亲手斩杀。
沈三千睹剑思人,回忆往昔岁月峥嵘,不由感慨:“无常持剑不能索命是一生之痛,我们这些老鬼不能索命也是一生之痛啊。”
这是他们这些老部下的心声,秦天生听得懂。
一股肃杀之气瞬间蔓延小院,便听天子殿下沉声说道:“奶娘把莫邪交到我手中,我便是那索命无常。”
沈三千重重点头:“我们这些老鬼定当誓死效忠。”
即便不说,就是昨夜把沈淼儿送与太子殿下,秦天生也能看到赤胆忠心四个大字就写在沈三千脸上。
秦天生铭记心中,忽然笑道:“秦昊这趟回天宗祭拜缥缈真人,定是要把天宗上下搞得乌烟瘴气,让他们抽不开身,娘亲的事,他是身不由己,你们不能怪他。”
沈三千知道这个理,却和那些功臣元老一样,始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便是没有妄言。
秦天生确不介意和老丈人唠唠心声,沈三千敢把亲生女儿送给他,他若没有指点江山的气度,实在不敢说继承大统,还是滚回东宫混吃等死省心。
“岳丈,咱们以前是一家人,现在更是一家人,九江郡是大秦钱粮的半边天,您这般光明张大宣誓效忠于我,不光是天宗看不下去,恐怕庙堂、三军中一些别有用心之徒也会蠢蠢欲动,庙堂和军中我会让四哥盯着点,至于天宗那边,我就要亲自去会一会那位五师叔了。”
沈三千欣然,却也知其中凶险,不由担心道:“周游可不是善茬!”
“他不是善茬,本殿下就是善茬了?”
秦天生一席话霸气十足,惹得沈三千开怀大笑,对这贤婿更是满意,大笑道:“殿下能有这番豪气,我看庙堂之上,三军之中谁敢不服!”
他不光是秦昊的马前卒,更是一位老父亲,一番聊发少年狂后,突然跪求道:“老臣只有淼儿这么一个女儿,日后还请殿下善待。”
可怜天下父母心,秦天生扶起沈三千,竟是对天起誓:“宁负苍天不负卿,如若不然,必遭天谴。”
“殿下……”
沈三千刚要阻止,可是为时已晚,突然哽咽道:“沈家上下,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秦天生欣然,又向岳丈请教了一番洛神宗的事情,沈三千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清晨聊到日落西山,这才离开。
沈三千去往女儿敲开女儿闺房。
沈淼儿气色已然如初,只是脚步仍有些怪异。
沈三千扯来张凳子坐下,便开门见山问道:“淼儿是不是怪怪爹爹无情?”
父女两向来坦诚相待,此刻沈淼儿却是迷茫,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
沈三千见女儿如此也是心疼,宽慰道:“淼儿若是怨爹,爹也不怪,殿下是值得托付一生之人,始皇帝陛下和皇后的儿子又怎会是孬种,可即便如此,儿女情长还需你自行把握,爹掺和不得,殿下通情达理的温柔人,你也别太过拘谨。”
通情不通情,沈淼儿暂时不知道,可要说温柔却是一点也不温柔,她现在走路都还疼着呢。
沈淼儿白了亲爹一眼,哼哼道:“不温柔,一点也不温柔。”
沈三千不枉过来人,一听便懂了,倒了一杯茶水润喉,情不自禁哈哈大笑:“唯有如此,才能配得上我沈三千的女儿。”
沈淼儿不由想起昨夜巫山云雨之间那庞然大物,俏脸刷的一下红到耳根,回到床上把小脑瓜埋在被子里,不想再理会亲爹了。
在如此不受待见,沈三千倒也不恼,仰天大笑出门饮酒去。
月上房檐,不等太子殿下召见,沈淼儿便主动送上门来,正巧撞见气鼓鼓在院外琢磨怎样给秦天生找不自在的太子妃,恭恭敬敬行礼,道了一声:“淼儿给姐姐请安。”
唐九歌这一下更气了,却不忍难为小妮子,道了声:“起来吧,我就是走走,不打扰你们。”
便把新仇旧恨都算在了秦天生头上。
“阿嚏!”
秦天生在房中挑灯研读人宗的天地人三本剑诀,冷不防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道:“肯定是唐九歌那小娘们儿又骂我了。”
房门轻轻被敲开,秦天生已然合上卷轴,不等他开口,沈淼儿通情达理说道:“殿下,淼儿刚才在院外看到九歌姐姐了,她似乎……”
欲言又止,点到为止。
“你想说她在生闷气?那也是生本殿下的气,与你无关,不要放在心上,我明日就要启程去那洛神宗,天色不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沈淼儿懂事点头,为君宽衣,一夜缠绵。
翌日一同进餐,唐九歌还是提前吃饱,一见秦天生放下碗筷就走了,不由让沈淼儿忧心忡忡。
秦天生温柔抚摸着小脑瓜子,脸色才好看许多。
碧罗湖边马头,刚为人妇就要别离的小妮子哭得凄凄惨惨戚戚,秦天生抱着她,在耳边轻轻说道:“等我回来娶你。”
小泪人这才止住眼泪,站在岸边看着大船渐行渐远,消失在云里雾里。
不多时,太子殿下强抢了九江郡守沈三千之女,沈家千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消息便不胫而走,成为路人茶余饭后的荤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