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话惊得沈芸夏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回望:“妈,孩子是我的命啊,绝对不可能给他。”
“傻孩子,小诚和小诺是很乖巧听话,可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以后不好再嫁,妈也是为了你好。”作为过来人的杨珊琼,分分合合看得多,离过婚的女人本就不好再找对象,更何况带着孩子,出于现实的考量,再艰难也得做决定。
“妈……”沈芸夏抹抹泪,想说她以后不准备再嫁人,一心要把孩子带在身边抚养成人,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默默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跑这儿来了啊,我到处找你们……”不明究竟的沈爱国乐呵呵的走近,看到妻子和女儿都红着眼,好像还哭过,脸上的笑容一僵,急切的问:“怎么了,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哭啥啊?”
杨珊琼嗔怪的瞪一眼丈夫,没好气的说:“你怎么现在才来,女儿被欺负了,就等着你来出头!”
“谁,谁敢欺负我们芸夏,我就和他拼命!”沈爱国捋起袖子,又是咬牙又是切齿,咋咋呼呼虚张声势。
“就你那样还拼命呢……”杨珊琼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刚刚碰到姓楚的带着个女人,我就气不过上去打了他,骂了几句,他倒好,要和芸夏离婚,气死我了!”
“啊,真有这种事,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回来了?”话一出口,又被妻子瞪了一眼,沈爱国连忙转移话题:“人呢?”
“跟狐狸精走了。”
一手拉爸爸一手拉妈妈,沈芸夏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真不好。
这年头,世道变了,小三能逼死正房,她这个正房怕小三,连被骂都觉得自己理亏,霸占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和做贼的感觉差不多。
怕孩子被楚慕白抢走,还不等学校放学,沈芸夏就去幼儿园把儿子接了出来,躲到爸妈家,关了手机,断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虽然明知道逃避不是办法,可她还是想尽办法拖延时间,卑微的希望能留孩子在自己身边更久一点。
哄睡孩子,沈芸夏从提包里拿出离婚协议书,一条条一项项,仔细的看。
毫无疑问,楚慕白在金钱方面很慷慨,如果她在协议书上签名,他便会支付足够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财富来结束四年的婚姻,同时也买断她做母亲的权利。
由不得她选择,签或者不签,结果都是一样。
楚慕白……
对这个男人,从来不抱幻想,他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一如四年前的绝然离开。
此时此刻,沈芸夏攥紧离婚协议书,有如深陷无边黑夜般找不到方向,撕心的恐惧如影随形。
抹去不知何时滑落脸庞的泪珠,她深吸一口气,待平静了心情才起身去爸妈的房间。
客厅没有人,电视机孤寂上演着热闹的人间喜剧。
卧室门虚掩,沈芸夏似乎听到了爸妈唉声叹气,低沉模糊的绵长语调总像有说不完道不尽的苦楚。
“爸妈,你们怎么开着电视不看呢?”不假思索的推门而入,沈芸夏分明看到妈妈把什么东西塞到了枕头下,动作太快,只隐约看到一抹浅白白色,具体是什么,便不得而知。
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两人的神色都不太正常。
杨珊琼很快镇定了下来,朝丈夫使了个眼色,便抱怨了起来:“还不是你爸,嫌家里冷清,一回家就要把电视打开,开着又不看,浪费电,浪费钱!”
“浪费不了多少,没关系。”直觉告诉沈芸夏爸妈有事瞒着她,眼睛紧盯着藏东西的枕头,故作不解的问:“妈,咱们家是不是有什么宝贝啊,你藏那么快,难道还怕我看见?”
微怔之后,杨珊琼勉强的扯开一抹敷衍的笑:“咱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是我和你爸的宝贝,再说了,我们的东西还不早晚都是你的。”
“那枕头下面藏的什么,给我看看……”妈妈越是说没什么沈芸夏就越是好奇,手直直的朝枕头伸了过去。
“呃……别……”杨珊琼急切的挡在沈芸夏的面前,心急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恰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替她解了围,推推女儿:“有人来了,快去开门。”
“哦!”沈芸夏不死心的看了眼藏东西的枕头,心想,有透视眼多好,就能看得清楚明白。
来人是杨珊琼的妹妹,沈芸夏的姨妈,提了水果来看望从拘留所放出来的沈爱国。
陪着姨妈聊了一会儿,沈芸夏才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一早坐出租车去学校,赶在幼儿园的亲子活动开始前到达。
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陪着玩游戏,小诚和小诺不乐意了,又跳又闹,嚷着要爸爸,沈芸夏拉长了脸,提起楚慕白就心情不好,他根本不配当孩子的爸爸。
她无奈的叹口气,柔声道:“小诚小诺乖,我们不要爸爸,爸爸是坏蛋!”
“要爸爸,爸爸不是坏蛋……”小家伙不依不饶,大哭了起来。
沈芸夏心酸不已,蹲下身把孩子圈在怀中:“宝贝儿乖,不哭,爸爸要上班赚钱钱买玩具,乖,妈妈给你们买奶奶……”
“不要奶奶不要玩具,要爸爸……爸爸……”
孩子脾气上来,根本不听劝,两个小家伙好像在比赛,较着劲儿的哭,越哭越大声,老师来帮忙哄,也无济于事。
老师提议:“给孩子的爸爸打个电话吧,说不定听到爸爸的声音孩子就不哭了。”
踌躇片刻,沈芸夏从提包里摸出了手机,点开电话簿,找到“混蛋”的电话拨过去,却意外的听到身后有手机铃音响起,下意识的回头,还没看清身后站的是什么人,就已经感觉到了阴云笼罩。
“宝贝儿,爸爸来了!”低沈磁性的嗓音就像休止符,中断了孩子的哭闹。
“爸爸,爸爸……”小家伙从沈芸夏的怀中挣脱,朝楚慕白飞扑而去。
身穿浅灰色运动服的楚慕白英姿挺拔,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了许多赞赏的目光,优雅俯身展开双臂,抱紧了孩子,目光不由自主的朝沈芸夏移去,两相对视,微笑着点了点头。
楚慕白的突然出现让沈芸夏有些意外,快速的回神,沈着脸冷睨他:“你来干什么?”
这个大混蛋,这么好来参加儿子学校的活动,不用陪他的情人吗?
把儿子抱在膝头,楚慕白笑着说:“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咬牙瞪他,沈芸夏正想讽刺他几句,老师就摇着铃宣布活动开始,第一个游戏是“找朋友”。
一个家长带一个小朋友为一组,十组围成圆,中间放九个呼啦圈,音乐声结束时家长就要抱着孩子跳进面前的呼啦圈,没能抢到呼啦圈的一组将被淘汰,每淘汰一组就减少一个呼啦圈,最后胜出的一组将晋级,参加下一轮的活动。
楚慕白带小诺,沈芸夏带小诚,跟着音乐转圈。
“找啊找啊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来握个手,你是我的好朋友,再见……”
音乐戛然而止,沈芸夏抱起小诚往面前的呼啦圈里跳,却撞上抱着小诺的楚慕白,被反弹出去,整个人往后猛退。
楚慕白眼疾手快,空出一只手揽在沈芸夏的腰间,瞬间就把她卷了回来,一家四口都站在了呼啦圈里。
“把你的脏手拿开!”厌恶的瞪着腰间的那只大手,也不知道抱过多少女人,脏死了!
在沈芸夏的心目中,楚慕白已经成了肮脏的代名词,她甚至能感觉到无数的细菌在他的身上爬来爬去,这种感觉又被想象力无限放大,使得她更加难受。
虽然沈芸夏态度恶劣,可楚慕白的好心情却没受丝毫的影响,脸上的笑容不减。
抿着薄唇,什么话也没说,如她所愿松开了手。
不等老师过来淘汰,沈芸夏就很自觉的抱着孩子退出游戏,坐在角落里当观众。
楚慕白人高腿长,每次都能抢到呼啦圈,成功晋级,参加下一轮的踩气球比赛,每组十个气球,最先踩完的一组胜出。
跟着沈芸夏被淘汰的小诚看弟弟和爸爸玩得高兴,眼馋极了,一心想扑过去凑热闹,无奈被妈妈抱得紧,急得哇哇叫:“爸爸,爸爸……”
随着气球“砰砰”爆炸的声音,小诚更焦急了,两条小腿在半空中使劲儿的踢,他也很想去踩气球。
沈芸夏怕小诚被玩游戏的人不慎撞到,死活不松手,抱在怀里她才安心,可小诚并不理解妈妈的苦心,耍起了赖皮,鼓着劲儿要往地上滚,还一脚一脚的朝沈芸夏踢过去,xiong口肚子肩膀,到处都是鞋印。
“哎呀……”一声惨叫,小诚的脚重重踢到了沈芸夏的鼻子,即便是剧痛难忍,她也没有松手,因为她知道,一松手孩子就会掉地上。
鼻子痛得她想哭,紧接着鼻血就流了出来,快速滴落在孩子的白色运动衫上,晕染出刺目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