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时挺聪明的, 怎么自己受伤了也不知道来找我?”
站长的语气看似责怪,实则满含担忧。手上的动作也很轻,生怕弄疼了小家伙。
不过伤口有些大, 站长端详了许久,看看自己拿来的盒子, 又看看乖巧的一声不吭的企鹅球,到底是没敢下手。
盒子怎么来的,又怎么端进了屋,一起进来的还有企鹅球。
企鹅球一摇一晃的跟在站长身后, 看着他探头去看床上的严朝和梁雪, 也跟着垫脚去看。
两人已经醒过来了,胡医生正在给他们清创。
好在伤口都不大, 除去伤口疼,两人也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清创后包扎好就算完事。
处理好受伤的人, 胡医生被站长拉到了企鹅球的面前。
“老胡快给球球看看, 他伤口有点大,我不太敢碰。”可怜老胡手里的纱布都没放下,刚当了人医又得当兽医。
看看歪着脑袋看他的帝企鹅,又看看一脸着急的袁站长和其他工作人员, 哭笑不得。
“不是,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不是个兽医?”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还管那些做什么, 反正都是看病的,人医兽医都差不多了。”
“又没让你开刀动手术, 清个创而已。”
袁站长把老胡往沈秋面前怼。
胡医生只能满脸无奈的拿起碘伏, 然后看向周围的人:“都愣着干嘛呢, 不是让我帮忙清创?把这鹅摁着啊。”
站长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往沈秋面前一蹲,但很快他抬了抬头,看着因为自己蹲下来而高出一个脑袋的企鹅球,转过去找了个凳子,然后双手圈住企鹅球的上半身,双|腿圈住下半身。
同时嘴里还小声的絮絮叨叨:“球球不要乱动啊,医生是给你处理伤口的,不是要伤害你。”
“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我们没有恶意的对不对。”
声音夹的细细的,跟哄孩子一样。
听得沈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接打了个哆嗦。
“抱好了啊,企鹅叨人可疼了,虽然我能暂时当个兽医,但一点都不想体验兽医受伤的方式。”
袁站长让他放心。
老胡看看站长,又看看呆在站在怀里毫不动弹,只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他的企鹅球,乐了。
“球球看起来真聪明,好像听懂了我们的话似的。” 一边说着话,手里的碘伏就冲伤口泼了过去。
房间里是暖和的,碘伏的温度也很适中,淋了没多久就将冰冻住的血冲开。
碘伏冲在被砸的皮开肉绽的伤口上,隐隐有些疼,但碘伏不像是双氧水一点都不刺激。对沈秋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全程没动弹一下。
老胡一开始还担心企鹅给他一口,这会儿倒也放心下来。
就是有些诧异。
“碰到伤口都不叨人,这要是换成别的帝企鹅我的手都被叨烂了吧,球球的聪明程度超乎想象啊。”
旁边的考察队员们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可不是怎么的,这次球球可又帮了我们大忙呢!”
他们把企鹅球从一开始的示警,到后面帮着一起挖洞口雪的事都说了,听得没去的人啧啧称奇。
“成精了啊,就这个聪明程度在帝企鹅群中确实是独一份的存在了,聪明的跟个人似的。”
将碘伏放下,老胡看着药箱里的云南白药粉又陷入沉思。
袁站长见他一直没动,歪头问他:“愣着干嘛呢?”
老胡晃了晃药粉,语气里充满疑惑:“这玩意儿……能给企鹅用吗?”
人医和兽医的被差别一下子就出来了。
袁站长茫然的看看药粉,又看向其他工作人员:“能吧?”
被看中的工作人员双手一摆,“我也不知道啊,别说企鹅了,我就是猫狗都没养过。”
“不过……都是止血止痛的,应该可以吧?”?
人群陷入沉思。
考察站成立这么久,他们也是第一次碰上需要他们包扎伤口的企鹅……
躺在床上的严朝从枕头下拿出手机挥了挥,“要不咱们查下百度?”
遇事不决问度娘,是个好习惯。
站长立马让他搜。
这里的网慢,好一会儿才搜出结果。
不过结果不太好,毕竟以前应该没人给企鹅治过伤,啥都没搜到,严朝又换了个搜索方式。
动物能用云南白药粉吗。
得出的结果是可以。
老胡犹犹豫豫,拿着药瓶几番晃悠才把药粉撒在伤口上,一边撒一边看企鹅球的反应。
药粉接触到伤口有些疼,企鹅球的身体反射性的抖了下,吓的胡医生忙不迭收手,见企鹅球没有要攻击他的动作才继续。
好一番紧张才终于在企鹅球的脑袋上绑好纱布,翘着小拇指系了个蝴蝶结。
胡医生看着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示意袁站长可以松开企鹅球了。
“别说,球球是真的聪明听话,你抱着他这么久,我在他脑袋上弄来弄去,小家伙居然都没一点不乐意。”
老胡由衷的夸赞。
企鹅球晃了晃身体,翅膀拍拍圆滚滚的肚皮,摇头晃脑一阵,感受到脑袋上的纱布带子随着他晃脑袋的动作一甩一甩。
十分欢快的冲老胡“qiuqiu”一声道谢。
虽然发生雪崩,大家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但考察队的所有人都表示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毕竟这次他们可以说是收获颇丰,不仅有企鹅球拍摄到的那些视频相片,还有带回来的岩石标本,对他们的研究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想到这儿,严朝就迫不及待要从床上起来跟袁站长汇报,但很快被胡医生摁了回去。
“你们先别管研究的事,先把身体养好,虽然伤口没什么大碍,但也被雪埋了那么会儿,多休息准没错。”
袁站长也摆手让他们听胡医生的。
严朝和梁雪也只能强压下激动,把相机交给袁站长,让他回去看看。
伤口处理好,老胡背着急救包离开,沈秋也习惯不了屋里的温度,跟在老胡身后晃悠回了自己的小屋。
他压根没把自己脑袋上的伤放在眼里,回到小屋就开始思考以后跟着考察队一起出去考察的可能性。
之所以这么想,也是因为今天在山洞里,发现他的听力和视力,以及嗅觉,在某些工作上,跟搜救犬有一定的异曲同工之处。
帝企鹅的听觉不差,不然也不会在成千上万一模一样的帝企鹅中找到自己的配偶和孩子。
视觉和嗅觉可能不是特别突出,但绝对不会比人类差。毕竟,帝企鹅可以下潜到海底五百米的地方。
海底五百米用人类的肉眼去看,就只能看到黑漆漆一片,二帝企鹅是可以在五百米的海底自由活动的,由此就可以得出结论。
帝企鹅的视觉绝对很好,加上他的听觉,在冰天雪地中很容易就能听见人类听不见的声音,看不见的东西。
就好比如,山洞两次发生危险,都是他先听到不对劲的。
就算他以后在找东西上帮不到太大的忙,可能提前听出危险也很有用不是!
越想,沈秋越觉得这个工作可以。
南极考察站的帝企鹅考察员,这个名头一听就很酷!而且只要工作做的足够好,由国家爸爸亲自发放的铁饭碗迟早有一天能端上!
反正帝企鹅的寿命十几二十年,他争取活得久一点,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即将寿终正寝之前端上铁饭碗。
他能接受!
沈秋开始琢磨要怎么才能说服站长和其他考察队在外出考察的时候带上自己一起。
只是沈秋万万没想到的是。
他这边才起了个念头,站长那边就已经动作快一步的跟上头写申请报告了。
把严朝等人的相机拿回办公室,站长就立马看起来。
再在手机上和严朝他们这么一聊,知道企鹅球球做的那些事,本来之前就因为企鹅球在海底找到珍贵录像的事情,想让企鹅球跟着考察队一起出去考察的念头越发浓烈。
袁站长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不然也做不出让企鹅球跟着严朝他们一起出去的事。
想了想,他在空白文档上敲下一行字。
“南极罗斯湾考察站聘用企鹅考察员申请报告”
他洋洋洒洒写下了一长串的话,再将沈秋拍到的照片和视频,还有带回来的岩石标本都放上去。
最后浏览了一遍,觉得还缺点什么,左思右想,忽然拿起手机往外面走。
冲到沈秋的企鹅小屋前,再礼貌的敲敲门,“球球在不?爷爷进来了啊?”
等听到企鹅球“qiu”的一声才将脑袋探进去。
沈秋正蹲着睡觉,头顶老胡给他扎的蝴蝶结正正好的搭在小脑袋两边,看起来可爱极了。
袁站长的声音更夹了。
“球球不要动哦,爷爷给你拍个照哈。”
他动作迅速的举起手机,找好角度,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一边拍一边感叹。
“我们家球球真可爱,这么拍都可爱。”
沈秋被夹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没搞明白袁站长是来干嘛的,人又麻溜的走了,风风火火,速度极快。
企鹅球探出脑袋看了眼冰雪中的背影,疑惑的又退了回去。
脑袋有点疼,他决定再睡一会儿。
回到办公室的袁站长盯着相册翻来翻去,最后决定全都放上去。
没办法,球球太可爱了,哪一张他都不舍得删除。
——
沈秋并不知道袁站长正在为了他的工作岗位而努力,伤口有些大,即便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想要继续工作刷一刷国家爸爸的好感度,让以后的转岗能顺利点。
可奈何考察站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在盯着他,他只要一往门口开始站岗,准备开始工作,不出一分钟肯定就会有人过来用哄孩子的语气将他哄走。
沈秋一个几百岁的老年人了,肯定不会被哄住,但奈何他不动对方不动,大家都是有工作在身上的,沈秋总不能让别人陪着他一起站岗巡逻吧。
最后只能无奈的回到企鹅小屋睡大觉。
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睡,以前心心念念也只能偶尔吃上几颗的草莓,现在几乎天天都能吃上。
一有空,杨叔还会带人一起去冰钓,钓上来的鱼除了大家的份,还能把他肚子塞撑。
不过是短短一个月,企鹅球硬是从圆嘟嘟变成了,圆圆嘟嘟。
比之前直接胖了一倍不止。
就在沈秋思考鹅生,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的时候,补给船到了。
忽然听见外面声音嘈杂,像是出来了好多人的样子,沈秋连忙探头出去看,一眼就看见袁站长亲自开了车出去,再一看,养好伤的严朝梁雪等人也都出来,大家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和喜悦。
啥事啊能这么高兴?
企鹅球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一靠近严朝就□□了下他圆乎乎的肚子。
自从脑袋受伤后,这些就对他手感极好的肚子起了莫大的兴趣。沈秋抗议过,但毫无作用,久而久之也就不去管了。
反正变成动物以来,他被撸的还少吗。
习惯了。
“球球!补给船到了!”
嗯?!
补给船就到了?
是哦,算算时间现在也快到一月份了,补给船是该到了。
补给船除了会给考察站送物资补给以外,还会带来新的考察队。
也就是说考察站将在未来的半年至少翻一倍的人。
最重要的是,补给意味着新鲜的食材!
但很快,沈秋就意识到新鲜的食材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一只帝企鹅,除了鱼啥也不能吃……
企鹅球垂下了脑袋,兴奋稍稍退却了些。
不过这不妨碍他看热闹。
被严朝带着上雪地车,赶到码头时,高大的雪龙号已经占据了整个码头的位置。
不停的有人从船上下来,袁站长笑着上前和人握手拥抱,然后开始卸货。
因为物资多,雪龙号返程的时间紧,所以船员和科学家都在甲板上帮忙,没一会儿严朝他们也带着上去了。
卸下来的货物会由直升机从船上吊下,直接运送到考察站。
燃油,蔬菜水果,科研仪器,都被一一卸下来。
沈秋搭不上手,只能在旁边看着。
看了会儿觉得无聊了,就去找袁站长。袁站长正在和船上下来的人聊天,听见“哒哒哒”的走路动静,都转头来看。
那人带着个眼镜,看见沈秋就开始笑,拍着袁站长的肩膀。
“这就是你报告上说的那只帝企鹅吧,看眼睛就知道他很聪明。”
沈秋歪头看他,注意力却在报告两个字上面。
什么报告?难不成是上次山洞雪崩的报告?
报告上为啥要提他?
深秋还没想明白,那人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后就又说,“我之前还在想,你是不是在南极把脑子冻傻了,一只企鹅再怎么聪明也不能让他当什么考察员吧,现在一看你那个提议好像也不是没有原因。”
“如果这只企鹅真的像你报告上描述的那么聪明……”
他仔细想了想,肯定点头,“你的报告能批的可能性很大。”
这人语速极快,说完还拍了袁站长的胳膊一下,满是肯定。
沈秋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人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袁站长就激动的拍了个巴掌。
“你是认真的吧?你也觉得可行是吧?”
“为什么不可行?救援队还有搜救犬呢,考察站有个企鹅考察员怎么了?”
企鹅考察员!
企鹅球激动的摇摆了下身体,险些当场给袁站长一个爱的抱抱。
但是他忍住了,这个时候冲上去抱,不是摆明了告诉两人他能听得懂人话吗。
别人夸奖企鹅球聪明的跟个人似的,能听懂人话是一回事,但如果他真的能听懂人类语言,他就该被拉去研究所好好研究研究了。
尤其是考察站最不缺的可就是科研人员了,万一哪个对他有兴趣……都不用坐船回国,在南极就能把他脑子剖了看看构造。
企鹅球打了个哆嗦,转眼就听那人又提起了别的事。
“不过你这个报告到时候肯定会被报上去,首先和企鹅距离过近就已经违反了南极条约,更别说你们现在还把帝企鹅带回了考察站,我估计后续的调差会有一段时间了。”
袁站长早就做了这个准备,闻言倒是不慌。
“监控能给我们作证,考察队出去考察时候的视频也能作为证据,我们可没有强制的要求帝企鹅留在我们考察站。”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摇头拍着袁站长的肩膀。
船上的物资全部卸货需要用至少十天的时间,忙得时间差不多了,袁站长就招呼着所有人回到考察站先吃饭。
有了新鲜的食材,掌厨的厨师也兴奋的很,做了一大桌子菜欢迎新来的考察人员。
沈秋没跟他们去挤,反正新鲜的食材他也吃不了。
反倒是袁站长抽了个时间来找他,知道他喜欢吃水果,还专门带了新鲜的香蕉过来。
“我让我国内的家人去问了兽医,说是给你吃点也没事,少吃点就行,要不要?”
企鹅球歪着脑袋,一口叨住了软绵绵的香蕉。
难得成了企鹅还能吃上新鲜水果,即便不是那么喜欢吃香蕉,但沈秋也不挑剔了。
将一整根香蕉吃进肚,企鹅球才歪头好奇的看向袁站长,以眼神询问他来干嘛。这个时候就算不在食堂和大家一起吃饭,也应该去码头帮忙卸物资才对。
袁站长斟酌了下语言。
“球球,我给你换个工作怎么样?”
沈秋先是一愣,紧接着飞快凑到袁站长的身边,眼巴巴的望着站长,他那双黑色的黑豆眼中写满了期待和欣喜。
本来站长还在担心上面来调查的时候,万一不让他们继续养球球了怎么办?但现在看见球球这个样子,袁站长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毕竟看球球这个样子,明显对新工作尤其期待的模样。真让他离开考察站,他肯定是要死要活都不同意的,说不定还会再来一次之前的操作,想想先前被球球缠的上厕所都没自己的空间,袁站长摇摇头。
将还没发生的事情先暂时抛到脑后,袁站长整理了一下思绪,正经了表情说道:“我跟你说太复杂你肯定也听不懂。”
“就简单说,球球你要换工作了,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考察队的哥哥姐姐、阿姨叔叔们,他们去哪你就去哪,听懂没?”
沈秋:!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要原地起跳的动作。
他很想告诉袁站长自己听懂了,但为了不暴露自己过分聪明,只能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
袁站长沉吟了一下。
“算了,这么复杂的事告诉你,你肯定听不懂。这样吧,我带你去按个脚印,咱们今天就把入职档案给签了。”
拍拍企鹅球的脑袋,袁站长说着就往外走,同时还不忘回头招呼沈秋跟上。
“从今天开始你吃的饭就是国家批的了,就不再是我自掏腰包,这么一想我还省下了一大笔钱,不错。”
袁站长乐呵呵的,到了办公室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准备好的入职合同拿出来,往地上一摆。
再从办公桌上拿出红泥摆在合同的旁边,伸手示意企鹅球往上踩一脚。
沈秋持续呆愣中,他万万没想到,铁饭碗能来的这么快!
前不久他才从袁站长和那个人的对话中,听到袁站长给自己打了入职申请报告。
原本以为怎么说都得要一两个月报告才能批复下来,毕竟之前那人说过,他进入考察站是违反的南极条约,国际那方面还要派人过来调查,万万没想到调查还没开始,他居然就已经能入职了。
企鹅球惊疑不定的望着自己的模样实在是是过于可爱,袁站长没忍住,撸了企鹅球的脑袋一把。
然后蹲下来,一手抓着企鹅球的脚蹼按在红泥印上,一手按住合同纸,最后将脚印印在在了入职报告的签名处。
看着新鲜出炉的合同,袁站长十分满意的点头。
难得还有心情跟企鹅球开玩笑说,“好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咱们考察站的正式员工了,不像是以前,只能当个合同工,吃饭都得我这个站长负责。”
沈秋恍恍惚惚,完全没想过幸福能来的这么快。
除去之前他硬要来到考察站当保安鹅那事,他都没怎么为了新的铁饭碗努力!
合同签好,袁站长就把他赶走了。
沈秋也不知道袁站长是怎么跟上头说的,又是怎么应付国际那方面的调查的。
反正等沈秋某天偷懒不想下海去捕食,来食堂找厨师大叔要吃的时候。沈秋当上企鹅考察员的事情,已经是站里人人都知道的事了。
企鹅秋在山洞里面做的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他挖出来的岩石标本现在还摆在研究室呢。
还有他拍的那些照片和视频,虽然不知道一只企鹅是怎么按下拍摄键拍到这些东西的。
但,大家都有听说,从雪龙号上下来的植物研究学家追着梁雪要了好久,答应了好多丧权辱国的条约,才把那些照片和视频拿下。
所以对他能当考察员,大家没有任何异议。
毕竟,如果在外出考察的时候,有一只听觉灵敏,随时能够察觉危险的帝企鹅跟在身边,既能驱赶其他攻击他们的企鹅,又能及时发现危险并且避开。简直不要完美好嘛!
倒是有人担心南极条约的问题,但都被袁站长大手一挥,一句他能解决给马虎过去了。
“站长既然说不管,那我们可就不管了啊。倒是球球你这个排班是怎么排的?过几天我们要去淡水湖取水,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去?”
这话一出,其他考察员就坐不住了。
“唉,等等!”
“球球是考察员,你带他去取水是怎么回事。”
“成为考察员的第一次行动,怎么也要跟我们这些考察队一起不是。”
说完还真就现场开始商量,哪队什么时候要出去,几分钟后有了结论。
站起来的是在雪龙号上,和袁站长说话的那个男人,戴着眼镜四五十岁的模样。
这人姓陈,沈秋是在严朝和梁雪的对话中得知,这人是专门研究企鹅的。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沈秋提心吊胆了好久。生怕自己被这人看出不对劲来,但好在大家都不会往奇怪的方向想,顶多会觉得他过于聪明,可能智商天生比别的企鹅高。
沈秋这这才把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现在见他说话,沈秋心里还咯噔跳了一下,眼巴巴的望着。
好在对方说的是正事,“等过段时间雪龙号和内陆考察队的走了,我们正好要去观察阿德利企鹅,球球应该跟我们一起才是,说不定还能见到帝企鹅群呢。”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不乐意了。
“不是,你们怎么就把我们给刨除在外了?我们内陆考察队怎么就不能带着球球一起了?”
“要讨论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久,那肯定是我们。两个月的时间有球球给我们带路,说不定这次的探险收获比往年还要多呢。”
不过内陆考察队的话得到了所有人都反对。
“两个月?不行!想都不要想!”
尤其是严朝和梁雪,作为和企鹅球接触时间最久的人,他们是一点都不舍得球球累着。
几天还好,外出两个月见不着摸不着是绝对不行。
内陆考察队被极力反对,只好退出这场球球争夺战。
沈秋站在自己的小餐盘前看着大家忽然开始的争夺,满脸无语。
问了吗,就决定他的去留了!
要跟谁出去好歹也要问问他才对吧!
几十个人吵吵嚷嚷的环境太过混乱,吵了半天都没吵出个所以然来,大家决定把决定权交给企鹅球。
沈秋正专心叨着面前的秋刀鱼,忽然听见严朝喊他的声音,茫然的抬起小脑袋。
嘴里的鱼还有半条身子耷拉在外面,小眼睛眨巴眨巴了下,吸溜一声把剩下的鱼吸进了肚子里,然后疑问的歪歪脑袋:“qiuqiu?”又咋了?
考察队的女生们被企鹅球萌的啊啊啊直叫。
“太可爱了太可爱了,球球怎么能这么可爱!”
被夸可爱的百岁老人不好意思的用翅膀拍拍肚皮,用qiuqiu声提醒严朝有事说事。
“是这样的,球球。大家伙都想知道,你成为考察员后的第1次任务要跟谁出去?”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即将前往阿德利企鹅群的陈队长,一个是即将前往淡水湖取淡水的后勤大叔。”
严朝说完,把两个人往企鹅球面前一推,悠然自在的站在一旁,冲企鹅球点点下巴,示意他选择。
“来,球球,你选吧。”
沈秋:……
你们这群人类幼不幼稚。
企鹅球有些无语的翻了个并不显眼的白眼。
不过大家都看着他,不选好像也不好。
所以沈秋很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两个工作,身为考察员,他当然应该跟着考察队一起出去考察任务,但是他现在对专门研究企鹅的陈队长有点发怵,所以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跟着要去取淡水的后勤大叔一起。
眼看着胖乎乎圆滚滚的企鹅球,摇摇晃晃在陈队长和后勤大叔中间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就在他们都数不清走了多少圈的时候,企鹅球终于站到了后勤大叔的面前。
突如其来的胜利让后勤大叔有些手足无措,手舞足蹈了好一会儿,直接把企鹅球抱了个满怀。
力道之大,沈秋被勒的险些喘不过气,小翅膀不停在后勤大叔身上拍,才让对方松开,然后又顺手在他脑袋上撸了一把,企鹅冰凉凉,滑溜溜的手感让后勤大叔更兴奋了。
“行,那咱们可就说好了啊!后天一大早,跟我们去淡水湖取水!”
剩下的热闹就跟沈秋没关系了,因为沈秋被严朝带回企鹅小屋,说了大半夜淡水湖的地势,甚至想把从考察站到淡水湖的地图给沈秋看。
好在中间被梁雪拦住了。
对此梁雪十分无语且哭笑不得。
“球球就是一只企鹅,他再聪明他也看不懂地图啊,更别说你的这些长篇大论了。他要能听能看懂,现在就不是在考察站,而是在研究所的台子上了。”
“再说了,不过就是去取一次淡水,你要是不放心你可以跟着一起,大半夜的让人家球球睡个好觉吧。”
沈秋十分认同梁雪的话,甚至想点个头。
被梁雪这么一说,严朝终于冷静下来。
坐在沈秋边上好一会儿,叹了口气。
“我倒是想跟着他一起去,毕竟以后就没机会了。”
梁雪和沈秋都是一愣。
这话有些不对劲啊。
不等梁雪询问,严朝就一边叹气一边撸着企鹅球开口:“后天我就要跟着内陆考察队一起出发前往昆山站。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昆山站和其他科考人员一起回国,之后应该不会再来南极了。”
说着,有些低落的抱了企鹅球一下。
沈秋没想到,认识的第1个考察站的人会这么快离开。
黑漆漆的眼珠子定定的看着严朝好一会儿,才用小脑袋蹭了蹭严超的手。
离别是一个常态,就算严朝现在不走,未来也总会离开南极。从来不会有人在南极一直呆着。
来这的无论是科考人员还是后勤,包括站长他们都不会在南极呆上一辈子。
人类的生命很长,南极的生涯对他们来说,或许只是一次度假。未来,在企鹅短暂的的十几二十年中,他应该会经常经历这种分别的事,沈秋深吸了口气,虽然很舍不得,但全当自己提前适应了。
只是他这边才松了一口气,梁雪又忽然开口道,“其实我今天也想跟球球告别来的。”
“我们的研究有了些成果,这次我会跟雪龙号一起回国。”
得嘞。
现在不仅是认识的第1个人要走,认识的第2个人也要走。
即便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分别,沈秋还是难得感受到了一丝怅然。
企鹅哒哒哒的走到梁雪的身边,用冰冰凉凉地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无声安慰。
没事,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沈秋想得通,很快就又恢复了心情。
只是可惜,后天一大早他就要跟后勤的一起去取淡水,没有办法送严朝离开了。
他本来想去海里取点什么东西送给严朝和梁雪做纪念,但转念一想,有南极条约约束着,就算自己把东西送给了他们,他们也带不回国。
到最后也只是让别人给他们分别照了一些照片,拍了点视频就作罢。
要取淡水的那天,企鹅球早早就醒来,站在企鹅小屋前看着严朝忙里忙外了许久。
后勤那边已经准备好,随时都可以走。
但后勤大叔大概是想到他跟严朝的关系,所以一直没有喊他。
沈秋不会因为自己的事耽误工作,所以只是冲着严朝的方向“qiuqiuqiu”的喊了几声,得到对方的挥手示意后,转身走到后勤大叔旁边的车前。
反正总是要分别的,婆婆妈妈依依不舍不是他的性格。
他用翅膀拍拍后勤大叔的腿,示意他把自己抱起来,现在工作才是首要的。
前去取水的一共有4个人,开着一辆雪地车。车子刚好够坐4个人,后边的车斗要等回来的时候放淡水,后勤大叔把沈秋抱起来看了看,放到了副驾驶的空隙上,紧贴车门。
取淡水只有前往考察站大概四公里外的淡水湖,别看只有四公里。
这个距离在城市或许不算什么,可在冰天雪地的南极,这个距离起码要开一个小时才能到,首先路上凹凸不平,或者是有积雪都很容易让雪地车的速度变慢。
后勤大叔一边让同事看好企鹅球,一边启动了车子。
雪地车上路后,后勤大叔嘴里絮絮叨叨的还在不停祈祷。
“希望今天一切顺利,千万不要在路上遇见比较大的陡坡,不然的话先不说时间问题,主要是太很危险。”
看顾着沈秋的工作人员附和了一声。
但怕什么来什么,车子才行驶了不到20分钟,沈秋正盯着外面的雪景看,突然听见后勤大叔说了声哦豁。
转眼一看,发现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俄罗斯大坡,坡度超过四十五度,从他们的视角看十分陡峭。积雪厚厚的压在上面,使得这个坡度和地面形成了一个非常大的落差。
雪地车想要过去的话很危险。
想了想。后勤大叔让他们先下车,准备自己先开过去看看。
沈秋被工作人员抱了下来。
他先冲到陡坡上看了看,发现站在地面看,其实这个坡倒也还好,只要开车的司机技术过硬还是能过去的。
他在边上看着后勤大叔开着车慢慢靠过来。在陡坡下面,车子停了一下,大概是在做心理建设,过了两分钟车子才重新启动,然后一鼓作气的冲了上来。
毕竟在考察站工作好几年了,一直都是开雪地车,后勤大叔的车技还是不错的,车子冲到顶部的时候才浅浅的歪斜了一下,但很快就调整好。
雪地车强大的抓力使得车子牢牢的抓着地面,很快就冲过陡坡,顺着滑了过去。
眼看着雪地车开到平稳的地面上,企鹅球这才晃晃脑袋拍拍肚子,往地上一趴,也跟着滑了过去。
冲到雪地车面前时,后勤大叔从车上下来,用力将企鹅球抱到车子上,满脸都写着后怕。
“刚刚车子歪的那一下,我真是连给我爸妈都遗嘱都写好了。”
除了这个插曲外,之后再没有被其他事耽搁。
雪地车匀速的在雪地上行驶着,一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淡水湖,虽然已经是南极的暖季,但湖面上还是盖着厚厚的冰块,在取淡水之前他们还需要将冰块凿开。
早就已经习惯这个流程,不用谁说大家都十分有数的去车上拿了凿冰块的工具。
然后小心翼翼的踏上冰面,沈秋歪着脑袋看他们,在后勤大叔的召唤下,也跟了上去。
后勤大叔当然不会让企鹅球跟着他们一起凿冰,就把企鹅球安排在旁边,让他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
“球球,咱们的小命就交给你了啊,但凡听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一定尽快告诉我们,知道不?”
沈秋这次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反倒让后勤大叔感到意外。
“球球你这是真的听懂了,还是巧合?”
企鹅球又不理他了,歪着脑袋眨巴着黑色的眼珠子看他。
后勤大叔好笑起来,“算了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就是只小企鹅罢了。”
“不说了大家忙活起来吧,早点取了早点回去。”
然后看看天空,啧了声,“今天这个天气看起来不太好,我有点担心后面会刮大风,大家动作快点。”
其他工作人员纷纷应声。见他们忙活起来,沈秋就找了一个比较近的距离看着。
沈秋对南极了解的不多,所以也不知道在暖季南极的淡水湖冰面会有多厚,但是看后勤大叔他们凿了半天还不见水,估计也有一米多厚。
好在带了电钻,而且此时的气温不是特别低,电钻还能使用。
但很快,凿了近一米二的样子,还不见水喷涌出来,电钻已经使不上什么力了,后勤大叔只能让大家放弃电钻,然后用一根铁棍插进去再用镐头使劲的敲击。
“砰砰砰”“当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凿开的冰太深了,他们很快就没有地方使力,于是又只能在旁边凿出一个一个的台阶。
有了台阶再往下就好使力了一些。
大家配合的当速度很快,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后,冰面被凿开湖水喷涌上来。
终于看见湖水,大家都松了口气。
“都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等养足了力气我们再继续。”
后勤大叔说完就走到企鹅球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声问:“球球累了不?要不要去车上坐一会儿?”
沈从已经习惯大家把他跟当小孩子一样的对待,见状乖巧的摇摇头。
正准备说什么。
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吹的大家都衣服疯狂摆动。
同时跟着风吹一起吹过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沈秋愣了一会儿,险些以为自己闻错了。
但再仔细嗅闻了下,确实是血腥味没错,而且很新鲜,就在这附近,难不成这附近有什么动物?
企鹅球突然转头看向周围,眼神中带着警惕,后勤大叔一直关注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劲,眉头紧皱,也跟着看了一看周围,当然什么都没看见。
他紧贴沈秋,小声询问:“球球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同时心里也疑惑,企鹅球到底发现了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警惕。
南极不像是北极,有北极熊这种危险的食肉动物,南极最危险的应该是这边恶劣的天气以及水里的各类鲸鱼。
但这是在淡水湖,而且是在冰面上……
不等后勤大叔多想。
企鹅球有了动作。
只见他伸长脑袋在空气中感受了什么,然后忽然朝着不远处的一个陡坡上去,那是在跟考察站相反的方地方,他们刚才并没有经过那。
另外三个工作人员好奇的走上来,“咋啦?球球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跑起来了?”
企鹅球的动作从一开始摇摇晃晃走着,到后面几乎是小跑起来,最后大概是还嫌弃速度慢,直接往地上一趴开始滑行起来。
后勤大叔看到这儿,也来不及跟同事解释,只能随手拿起一个趁手的工具,然后叮嘱其他三人道:“你们也一起拿着东西跟上来,球球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注意安全。”
沈秋很快就顺着血腥味找到了味道来源,绕过陡坡他一眼就在陡坡后面看见了一个靠在雪堆上,呼吸十分微弱的男性。
对方旁边还摆着一个登山包,身上裹着厚重的登山服。
这人看起来受了伤,沈秋靠近仔细搜寻了下,很快在左手的下面发现了一大滩的血迹,看起来情况很不好。沈秋来不及多想,慌忙朝着后勤大叔等人的方向发出了“qiuqiuqiu”的声音。
“球球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遇到了危险,好像是在叫我们赶紧过去,有点着急的样子。”
几人惊疑不定,但动作越发的快了,等他们赶到陡坡后面一看。
一眼就看见了昏倒在地上的男人,球球又冲过来叼着他们的裤腿示意他们过去。
大家哪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将昏倒的人扶起来。
“这怎么办?怎么有个人晕到这儿了?”
后勤大叔四下看了看,可周围除了白茫茫的一片雪山,什么都看不见。
眉头紧皱着,连忙将人扶起来。
伸手试探了下对方微弱的呼吸,语气越发着急。“赶紧的,把他扶上车,得赶紧弄到考察站去,他好像还受伤了,应该是失血过多昏迷,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大家手忙脚乱的将人扶起来,最后由后勤大叔背着,快步朝着雪地车赶过去。
把人放到雪地车上,后勤大叔再看看冰面上刚凿开的冰,头疼的开始安排。
“这样,老三,小吴你们两个留下来,我和老张把人送回去?”
刚说完就摇头自己否定了。
“不行,这一来一回的我怕赶不上来接你们,今天这天气保准有大风,万一来不及接你们,你们在这儿就很危险。”
后勤大叔说着,有些烦躁的揉了下头发。
最后咬咬牙,狠心道:“算了,你们还是一起上车我们一起回去。”
一听这个答案,老张等人都有些懵,面面相觑一阵,劝阻到:“要不我们还是留在这儿把水取了,正好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的水也取好了,你就接我们走就好。”
“是啊,要不这水就可惜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把那冰凿开的。”
但后勤大叔还是摇头。
“太危险了,万一起大风后果不是开玩笑的。”
后勤大叔的语气很是坚持,其他几人互相看看,也不再说什么。
几人一起上车,虽然有些挤,但好歹是能坐得下。
回去的速度比来的时候要快上很多。
昏迷的男人在路上呼吸越发的微弱,搞的大家都很担心这人到底能不能撑到考察站。
好在一路顺利,除了在那个俄罗斯大坡的时候耽误了几分钟。
等到了考察站,男人的呼吸已经几不可闻了。
后勤大叔连忙将人背下来就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