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四声。
“...喂?”
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 就是稍有些模糊的清澈男声。
奥斯蒙德依旧偏着头用肩膀夹着听筒,双手忙着找出一张库布里克的名片,在卡片背后写下利亚姆的联系方式方便自己保存:“是我,奥斯蒙德。”
“奥兹?怎么了吗?”
听筒那头又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随后利亚姆·海恩斯的声音清晰了起来。
“我忘记询问你要在职员表上匿名还是使用艺名?或者真名。”
奥斯蒙德拿起听筒, 向他解释。
“还可以匿名吗?”
“通常来说不可以。但我还不是导演工会的成员, 所以无所谓。”
奥斯蒙德耸耸肩:“如果你没有想要加入演艺圈,承受经纪人和制片人轮番的邀请参演电话的话...可以匿名。”
尽管匿名的作用可能不大,但他邀请对方参演时,利亚姆·海恩斯完全没有追名逐利的兴趣。他更多的只是难以拒绝他人的请求。
坦白说, 奥斯蒙德自认为做过不少利用他人的坏事, 比如顶着联美的名号邀请肖恩·康纳利参演,比如他将要实现的,利用《纽约时报》为自己做免费宣传...他很少良心不安,因为尔虞我诈利用信息差谋取利益是演艺圈的常态。
但利亚姆到底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这孩子的性格天生不适合圈子。奥斯蒙德没有想将他往火坑里推的打算。
“你说得更像是一炮而红的明星。”
利亚姆飘忽的笑声透过电磁波传递得有几分不真切的朦胧:“可以的话, 当然是匿名, 不会有那么多人认出我吧?”
“你可以否认是你。”
奥斯蒙德叮嘱了几句, 将话题挑到了另一个方向:“我包里的三明治是你放的吗?”
那个被他扔掉的坏掉的三明治, 看起来很像他第一次见到利亚姆时他手上拿着的三明治。
他当时拙略的开场白他现在都还记得:好吃吗?
让他看起来像个馋鬼。
利亚姆轻快地肯定了他的疑惑:“对啊,你不是想尝尝吗?那天拍摄的时候你好像没怎么吃东西,我就在便利店又买了一个。”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疑惑了一声:“...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 它不会放坏了吧?”
“...没有,我只是刚好想起问你。”
奥斯蒙德眼眸微敛, 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三明治很好吃, 谢谢你。”
*
库布里克拿着女儿撰写好的文章仔细修改着, 说是文章,但因为不能泄露电影内容,其实只是篇简短的、夸赞电影镜头和情节的推荐点评。
将会传真给影评人杂志和影评电视节目,作为投稿,为《多格板箱》进行预热宣传。
因为不涉及剧透,所以词汇大多是些夸耀的、没有具体指向性的好词,对电影的点评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通常来说影评人杂志不会接受这类根本就是宣传广告的投稿。
但奈何对方是大名鼎鼎的斯坦利·库布里克,他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导演、导演的神话。他之于电影就如同梵高之于艺术。
他老人家亲自写的影评,亲手投的稿件,那还了得。
英国本土影评杂志的主编赶忙捧着纸张四处询问:“《多格板箱》是谁的电影?哪个国家?哪家电影公司发行的?”
而美国《电影评论》也同样收到了这样一份传真。
“库布里克的影评?可笑,已经有那么多关于《闪灵》的影评了,这些人还没看够吗?”
“什么?库布里克写的影评?!”编辑不敢置信地接过了那张纸:“帮我打个电话回去确认一下,真的是斯坦利·库布里克本人?”
...
于是第二天中午,米高梅的宣发部门高管琼恩看着桌子上摆放的《纽约时报》与《电影评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纽约时报》娱乐头版:“米高梅收购联美内情:割弃联美只为发行学生电影!”
《电影评论》封面:“斯坦利·库布里克亲笔力荐,只为一部学生电影!”
一个不带任何情感的“学生电影。”
他竟然生生从报业和杂志业两大影评巨头看出了完全相反的情感。
自己猜的倒是没错,奥斯蒙德居然还真的去联系了报纸和杂志做宣传。只是这宣传不仅比他想象中的早了两个星期,还以一种他未曾预料到的冲突与争端开始了。
《纽约时报》的评论稍显偏激,内容与奥斯蒙德的电影没什么关系。除了标题以外,全文没有提过这所谓的学生电影是谁拍的,拍的什么内容。
文章的内容重点详细讲解了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自大协议”,嘲笑他已经走投无路却如布鲁诺·格里菲斯信任自己的眼光一般傲慢、眼高手低,居然敢向米高梅承诺会在三年内拍出票房上亿甚至冲奥的电影。
“我们采访了几位已从联美电影公司离职的员工,他们一致认为,奥斯蒙德·格里菲斯之所以会做出将公司出售给米高梅的决定,是因为联美高层经投票一致认为联美不应该帮助奥斯蒙德宣传发行他的学生电影。因为他的学生电影绝对会亏本,没有必要再为这部电影投入宣发费用。那只会让联美的经济状况雪上加霜。”
“...仅仅因为一部学生电影的低价发行就将拥有悠久历史与文化底蕴的联美卖给K·科克里安是将联美推入了深渊,是对电影艺术的玷污,是对联美员工的轻视与不尊重。奥斯蒙德·格里菲斯为了自己浅薄的利益,使得员工被迫离开自己热爱的岗位,失业破产。他的目光短浅,也注定会为自己的傲慢与狂妄的承诺付出代价,米高梅也会后悔接手联美,后悔向奥斯蒙德伸出援手。”
《纽约时报》从哪得知那么多签约的细节?又怎么对奥斯蒙德那么大怨气?
琼恩百思不得其解。
而《电影评价》的文章几乎完全与《纽约时报》站在了对立面。
库布里克的亲笔影评可是个重量级的话题,能带动杂志的不少销量。但如果仅仅将简短的影评放上来,肯定会令人大失所望。
于是编辑绞尽了脑汁。
无法继续从库布里克这边下手,就去深挖这部《多格板箱》的电影内容、导演、演员,凑也要凑个几千几万单词。
但他的人脉和情报显然逊色于《纽约时报》,没能得到联美收购案更多的细节,也根本对电影的内容一无所知,只能重点讲解了演员和导演的事迹。
“斯坦利·库布里克认为这部电影大胆而富有新意,令人眼前一亮。笔者认为这主要是该片的编剧兼导演,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功劳。”
“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父亲收购了联美,但经营不善使联美破产。但奥斯蒙德从小耳目渲染,年仅两岁就跟着父母参观拜访了《2001太空漫游》的拍摄片场,在进入纽约大学进行系统学习电影制作前,曾经担任库布里克《闪灵》的电影助理。库布里克算得上是他电影路上的导师,对他的影响颇深,也直接影响了《多格版箱》。”
“经过调查联络,我们得知,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SAT成绩和入学短片非常优秀。出于学校对学生隐私及版权的保护,我们无从得知短片的题材和内容。但据悉,奥斯蒙德本人的作品使得南加州大学与纽约大学电影系对他进行了争抢。”
这话说得有些过高了,南加大和纽约大学都想要他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他身后的联美,而不是他的短片。
“...最终纽约大学帝势艺术学院更胜一筹,马丁·斯科塞斯甚至将奥斯蒙德招揽到了自己的旗下,对他赏识有加。”
“这部电影本身是用于交付大二上学期课题作业的电影,但故事题材致敬《闪灵》,投资400万美元,邀请来了著名演员肖恩·康纳利、娜塔莎·金斯基、马歇尔·保罗等,乐曲选择与配乐也请来了...”
“...米高梅电影公司同样对这部学生电影的艺术性和商业价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愿意以低廉的要价发行《多格板箱》。”
行了。
这下谁都知道《纽约时报》和《电影评论》中有人在胡编乱造了。
电影在市场、影评人的口中都会有一定的风向性。起码在主流媒体之间,不会有如此鲜明矛盾的对立。毕竟他们根本不至于为了一部还没上映的电影与同行宣战开撕。
尽管行业内部存在着激烈的竞争关系,但他们彼此之间一直都有利益往来,新媒体行业讲究的就是消息灵通,而想要消息快速准确,就少不了人脉支持。同行之间的消息交易就根植于他们良好的竞争与合作关系。
琼恩非常不解,为什么《纽约时报》没有收到库布里克的影评投稿,又为什么这篇文章指向性这么强,甚至明显针对奥斯蒙德·格里菲斯。
并且虽然刻意隐藏、文章中甚至有几处贬低米高梅的言语,但干他们这行的经验足够老道,一眼就看出这篇文章的来源、起码信息来源应该是来自米高梅电影公司。
他怀着狐疑又不敢置信的态度走进了收发室:“昨天都给哪些公司发了传真或者打了电话?”
收发室的小孩满脸的惶恐,连忙翻出了记录表:“呃...律师所、联美...”
他接连报了七八个名字,最后,说出了那个琼恩一点都不想听到的公司:“...纽约时报。”
“...发的什么?”
琼恩深吸了一口气。
“用碎纸机碎掉了。”
对方诚实地回答,并且疑惑:“昨天联美的负责人说是您给的文件要隐秘发给《纽约时报》。就交给了一直与对方联络的斯坦先生,他负责联络对接《时报》那边的人。”
“...”
琼恩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奥斯蒙德·格里菲斯?”
“对。”
似乎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以为自己闯了什么祸,年纪不大的实习生连忙道:“出了什么问题吗?需要和《纽约时报》那边协商吗?是文件不对吗?”
“...不。算了。”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文件上写了些什么内容。琼恩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昨天他还在担忧对方对电影宣发内幕和需求一无所知,今天却发现对方比自己还要老谋深算。
“这件事你不要和任何人提。”
不过问题不大,协议的内容并非不能泄露,反向营销也尚且在可以接受的范围,除了对《纽约时报》,那篇报道没有损害任何势力的利益。
甚至...奥斯蒙德·格里菲斯还没有花一分钱,就赚足了关注度。
琼恩难得有些敬佩,甚至一改之前的态度。
这小子,恐怕要赚的盆满钵满啊。
*
奥斯蒙德从库布里克家中辞行离开,唇角和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他不仅收获了库布里克的背书,还实实在在收获了不少来自于库布里克本人的亲口夸耀。
斯坦利·库布里克连着看了他的电影三四遍,越看越喜欢,坦言这是他近几年来看过的最好的恐怖电影,甚至开口挽留他,请奥斯蒙德再给自己讲讲他拍摄这部电影时的想法以及镜头的用意。
但“拍出了近几年最棒恐怖片”的奥斯蒙德·格里菲斯有要事在身,只能恋恋不舍地婉拒了库布里克,并声称:下次一定。
那副欠扁的得意模样差点让薇薇安把电话砸到他头上,却也还是忍不住有些嫉妒。
这些年来,能得到她父亲斯坦利·库布里克夸奖的人少之又少,人人都知晓他的完美主义、挑剔、与刁钻的口味,连她自己的作品都没能得到父亲如此高的赞美。
奥斯蒙德甚至比她要小几岁。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多格板箱》的画面极美,每一帧都可以投稿摄影杂志,非常符合库布里克本人对电影极致的美学追求。
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库布里克温热的手掌抚上了她的发顶:“别着急,Vi,你也会拍出属于你的作品的。但重要的不是让我满意,你要让自己满意。”
奥斯蒙德与她,与大多数星二代不同,他只是迫不得已,要跑得更快一些。
...
奥斯蒙德的飞机刚刚降落在洛杉矶国际机场,就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截了胡。
一个鼻子和脸上都略红的中年白人男性,面露和善的微笑,他身后的助理举着写着“奥斯蒙德”的牌子站在接机口处。
奥斯蒙德只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下意识就想转身避开。但毕竟今非昔比,现在的他也许正是需要对方的时候。
于是他拎着随身包,缓步走到了中年男人面前。
他是迈克尔·奥维茨,创新演艺经济公司,即鼎鼎大名的CAA的创始人、好莱坞的星掌门。CAA在奥维茨的经营下,在未来打败了经纪业百年老店、业界巨头WMA,一跃成为了世界排名第一的经纪人公司,代理业务极为广泛。
过去他一直纠缠他希望他能够与CAA签下导演合约,奥维茨愿意以低廉的佣金,亲自成为奥斯蒙德的经纪人,凡事为他亲历亲为,提供一条龙服务。
但奥斯蒙德过去“联美太子爷”的身份,让他手上的人脉比几乎任何经纪人都多。如果签署了刚成立几年的CAA,反而有了拖累,到时候多半是他为CAA提供途径与便利。
奥维茨脸上的笑意扩大,开口就询问他:“你考虑怎么样了?”
奥斯蒙德叹了口气:“佣金条件不变?”
“不变,我亲自负责你的事务。”
奥维茨朝助理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去开车,自己则边走边和奥斯蒙德协商:“出事以后你就应该第一时间来找我的,我们原本能为你提供更好的解决方案。”
奥斯蒙德不置可否,也并不相信他的鬼话。
如果那时他愿意出手帮自己,也根本没人拦着他。自己是被金钱限制来不了洛杉矶,他可是完全可以直飞纽约,整个北美随便跑。
奥斯蒙德确信过去自己身上除了“联美”,没有任何值得奥维茨死缠烂打的长处。
他根本不清楚自己能做什么,拍的电影又有什么风格、口碑如何,能不能省钱,能不能赚钱。奥维茨根本不在乎他的导演能力,只是想要从他身上捞得人脉的好处罢了。
就连现在,奥斯蒙德也能猜出他迈克尔·奥维茨为什么而来。
《多格板箱》的主演是CAA签署的第一位名牌大鳄肖恩·康纳利的作品,CAA不可能放弃,势必会想办法帮忙宣传,他们不愿意砸了最珍贵的招牌。
其次,奥维茨想从他这里入手,拉拢斯坦利·库布里克和现在正在忙着为《愤怒的公牛》做奥斯卡运作的马丁·斯科塞斯。
不过无所谓。
奥斯蒙德并不在乎他是否看重自己的价值,他现在确实需要奥维茨运营多年的人脉帮助。
享受了一回难得的接机,奥斯蒙德一路跟着奥维茨回了CAA总部,约了位洛杉矶律师,仔细检查了一番合约,奥斯蒙德难得畅快地将自己的导演业务和制片人业务签给了CAA。
而奥维茨择从新人客户那里得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想办法帮他弄清楚《今日秀》《早安美国》通常在什么地方出外景拍摄,与路人互动。
《今日秀》和《早安美国》分别是NBC和ABC电视台播出的晨间新闻节目,内容包括新闻、访谈、天气以及一些八卦趣味见闻。风格轻松活泼,话题也非常亲民。分别是全美收视率第一、第二的节目。
奥斯蒙德神秘兮兮,吩咐他帮自己搞清楚确切的时间和地点就行,别的事情他暂时不告诉他。
奥维茨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转身吩咐助理去做。
“肖恩·康纳利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
聊完了奥斯蒙德的需求,就暂时轮到了迈克尔·奥维茨。
他指出问题。联美破产和格里菲斯夫妇飞机失事后,因为奥斯蒙德·格里菲斯不得不抽身处理公司的事情,才导致拍摄计划中止。
奥维茨本以为这部电影就因为资金问题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突然得知消息。米高梅会发行《多格板箱》,电影将会在三周后于加利福尼亚州、纽约州和华盛顿特区率先上映。
“他的戏份已经拍完了。”
奥斯蒙德回答道:“康纳利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他的表演效果很好,剪辑成片还不错。但我付不起他后期宣传的费用,你可以给他做做工作,如果他愿意来帮忙做电影宣传的话,我可以在电影从院线下架以后,给他5万左右的酬劳。”
5万。
你可真是敢说,就给这么一点钱谁愿意干,更何况对方可是007欸。
奥维茨默默在心中腹诽,脸上笑意不变,甚至承诺:“我会和他商量一下,尽力劝说。票房呢?你对票房有多少信心?大概能收获多少?九百万?一千万?”
奥斯蒙德丝毫不见外地为自己倒了杯咖啡,大言不惭:“一亿。”
“...你最好是在开玩笑。”
“不然呢?”
奥斯蒙德垂下头,用纸巾擦了擦溅出纸杯的咖啡:“九百万...”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顿住了话题,透过玻璃门看到了外面熟悉的身影:“汤姆?”
奥维茨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你认识他?葆拉刚刚为CAA签下他。”
“他是我室友。”
奥斯蒙德推开门,轻喊了一声:“汤姆?”
背对着他的汤姆·克鲁斯与经纪人葆拉·瓦格纳一同看向了他。
葆拉脸上的神色明显变了变,显然是回忆起了前天与汤姆在派对上看到的那个男人,也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汤姆会认错人。
眼前站在奥维茨办公室门前的少年身材高挑,穿了件白色的高领薄针织衫,外面松松垮垮套了件黑色的夹克,腿上一条深蓝色牛仔裤,衬出几分慵懒散漫与闲适。
零散卷曲的黑发垂落在额前,对方微微抬起下巴,一双颜色鲜艳的深邃法蓝色眼眸半敛着,却如同有什么魔法一般,生动而散发着桀骜不驯的光芒。令人下意识想要退避,避开锋芒。
他的鼻梁高挺,微扬起的唇角勾勒出蛊人的弧度,向上一分就变得刺目,向下一分就会柔和他的锐意。
...说实话,见到正脸她就觉得和前天晚上那人完全不像。
这张脸太过精致出挑了,连在演艺圈内都很难见到这样凌厉张扬、透着少年恣意天成感的面庞。
“奥兹!你怎么在这里?”
汤姆的眼中露出了几分惊喜,抛开了葆拉快步两三步走向了室友。
沉浸在“老板是不是已经签下他了?”“我是不是应该签下这孩子”思绪中的葆拉·瓦格纳一愣,也跟在后面走向了老板的办公室。
“我来签约。”
奥斯蒙德稍稍转身,露出身后奥维茨坐在桌后的笑脸:“你们计划出去吗?”
“呃...”
葆拉正踌躇着,汤姆却一点犹豫都没有:“对,我刚刚去做了牙齿矫正,葆拉希望我和她一同去演技班看看,最近不能拍摄电影,正是提升演技的好时候。听说不少年轻演员都在演技班学习。”
“正好,让我蹭个车。”奥斯蒙德嘴上像是在与汤姆商量,头却后转看向了奥维茨:“我去趟米高梅...”
奥维茨认命站起身,堂堂CAA掌权人心甘情愿成司机。
“我蹭汤姆的车,你还有别的任务要帮我。”
奥斯蒙德挑了挑眉,丝毫不觉得指使自己的新任经纪人有什么错处:“马提亚的演员我重新换了人,所以还得请你通知原先的演员马歇尔·保罗,他将不会再出现在电影里。这是之前合同里约好的,我有权在任何时间更改演员,所以应该会比较好谈,但得在这几天搞定,以免他的经纪人或者律师趁着热度找麻烦。”
“演员合同存放在联美,你过去拿一趟。我现在去联美可能会被打,所以辛苦你了,迈克。”
真是...
奥维茨无奈地摸出车钥匙,这事可能还真不好让秘书代劳,他还是亲自跑一趟比较稳妥。
“对了。”
跟在汤姆身后的奥斯蒙德最后补充了一句:“你要是被打了,记得联系《纽约时报》或者《华盛顿时报》让这件事上报。”
“...”
怎么突然感觉不应该签下奥斯蒙德·格里菲斯了呢?
......
葆拉开着车,汤姆坐在副驾驶上。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起前天晚上在派对上遇到的黑发鸭子和科尔伽·史密斯。
主要是不知道无从开口,难道说“嗨,奥兹,前天晚上在派对上看到了Equifax董事的小儿子,他找了个男伴,从背后看起来几乎和你一模一样”吗?
汤姆觉得没必要,这不是上赶着给对方找不快吗?
但葆拉心中却有些微妙的糟糕预感。
她前天哪知道汤姆认识的人是奥斯蒙德·格里菲斯?
她也从前辈那里得知不少圈子内的辛秘,但各个年龄段的好莱坞人通常喜欢扎堆,以至于对于圈内青少年,她的了解也只浮于表面。她倒是知道“联美太子”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和科尔伽·史密斯关系匪浅,但她根本没想过是这样的“匪浅”啊!
什么偏爱身材高挑的黑发蓝眼男人?
那明明就是在照着他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模样找替身啊!
现在的问题就是,奥斯蒙德知道吗?
她知道的奥斯蒙德和科尔伽的讯息并不多,基本都是前辈告诉她的一些。
奥斯蒙德本应该更被圈内人知晓,因为联美本身就是电影产业。但事实上圈内人更熟悉的是科尔伽·史密斯。
Equifax董事的小儿子备受父母宠爱,在圈内也肆无忌惮,因为出手阔绰和背景备受人欢迎,男女不忌,床伴一个接一个换,派对上基本离不开叶子和酒。现在在哈佛商学院读书,因为他父亲给哈佛捐了一栋楼,但他基本没怎么去过学校。
奥斯蒙德同样在派对上受人欢迎,但更多的是因为他性格容易相处再加上他背后站着联美。
“联美太子”喜好古怪,而且油盐不进。他非常非常讨厌叶子和任何试图在他面前衣着过分暴露甚至漏点的、任何贴到他身上试图与他有近距离接触的人,无论男女。如果说科尔伽·史密斯是来者不拒,他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就是来者全拒。早年甚至传出过谣言,说他其实是阳.痿。
葆拉想不明白,这两个除了年龄相仿没有任何共同点的人到底是怎么相处到一起的。
只有一种理由能解释:圈子内的交友很少看人品和性格,只看资本,一切向钱看齐。葆拉认为,哪怕是“联美太子”,确实也是要花心思讨好Equifax的。
葆拉透过后视镜看向坐在后排的少年,他正透过车窗看着窗外,下颌线紧绷流畅,棱角分明,皮肤白皙又细腻,隐约能窥见出几分昔日超模黛安·格里菲斯的轮廓曲线。
他母亲昔日的容颜一出道就惊艳四座,风情万种媚眼如丝,可惜职业生涯太过短暂,很快就怀孕嫁给了布鲁诺·格里菲斯。
她觉得奥斯蒙德是没有和科尔伽那层“匪浅”的关系的。
不然凭借这样一张脸,凭借奥斯蒙德破产后糟糕的处境,有谁会去再找什么“黑发蓝眼的男人”。
葆拉说不出直白的提醒,只能有些尴尬又生硬地在奥斯蒙德下车时叮嘱:“你最近...千万要注意安全,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那双如同孔雀翎羽上一抹饱和度极高的蓝色眼眸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奥斯蒙德勾了勾唇角:“谢谢。”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真的听进去,但葆拉还是忍不住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汤姆却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等待奥斯蒙德走远以后,他才有些焦急地问道:“你是说,那个什么史密斯很有可能盯上奥兹?不会吧,奥兹还在纽约大学上学,他不会在洛杉矶长待。”
但也许你眼前那个就是真正的目标、正主本人呢?
葆拉叹了口气,含糊道:“但愿吧。”
*
琼恩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看奥斯蒙德了。
他带来了职员表和包含由剩下一份的[证据修改器]修改出的恐怖镜头的胶片,速度极快地用米高梅的剪辑机将胶片内容添加到了原片片尾,大手一挥,指挥大家开始干活:“可以开始拷贝了。”
负责将职员表添加至片头的职员苦着脸问他:“这个匿名是什么东西?这是男配啊!是不是忘记了?”
奥斯蒙德也不做解释,摆出一副资本家甲方的嘴脸:“没问题,对方就叫作匿名。”
明显听着就有问题吧...
琼恩示意他照做就行,没准这又是个什么营销小诀窍,故意在男配名字上写个匿名,勾起媒体的好奇心。
对方不是导演工会成员,也不受导演工会规则约束,随他怎么搞吧。
琼恩已经逐渐理解一切,接下来无论奥斯蒙德做什么,他都不会惊讶了。
只是第二天,当他看到《纽约时报》为了挽尊而发出的、言语缓和了不少、客观公正了许多的名为“米高梅收购案”、“联美遗作”和“库布里克力荐”的文章时,还是忍不住狠狠抽了抽嘴角。
得亏《电影评论》是杂志,做不到每天出版,不然它那边又得为了挽尊稍微骂一骂奥斯蒙德,你们几个就这么没完没了持续给免费热度到电影上映的那一天吧。
更糟糕的是,业内既没有得到“米高梅”泄露情报,也没有得到库布里克影评的其它报纸杂志,随机选择了一方阵营加入,开始发表了自己或激进或中立理智的观点。
起码到目前为止,奥斯蒙德已经收获了两批数量不菲的影迷:
将斯坦利·库布里克奉为神明的库布里克死忠粉,为了他老人家一句推荐不管什么电影都一定会去看的影迷。
与不明所以,被各大报纸上频频提起的、态度却截然不同的“米高梅”“联美”、“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学生电影”勾起好奇心的普通读者。
琼恩瘫倒在椅上,思索着,如果是米高梅的宣传部门以40万成本来进行宣发的话,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效果,大概能够为电影争取到这么多的影迷。
但他奥斯蒙德·格里菲斯到目前为止可是一分未花。
他思索着,果然在好莱坞,创意非常重要,人脉也非常重要。
奥斯蒙德设计的这些宣传,主要还是离不开斯坦利·库布里克的一页纸。
第三天,琼恩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
本应该为奥斯卡宣发奔走的马丁·斯科塞斯也效仿库布里克发了一条影评,不过是刊登在《纽约时报》上的。
他同样为《多格板箱》背书,声称这部电影创意非凡,恐怖氛围极强,绝对值得观赏。影评内容几乎就是对库布里克那条内容的同义词替换...简单到仿佛单纯为了印证他与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的师生关系一样。
《愤怒的公牛》助力马丁·斯科塞斯取得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导演小金人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他的这一句影评不知道是在蹭奥斯蒙德热度还是让奥斯蒙德蹭他的热度。
总之,数量可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将于月底举行的第53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上的影迷、记者、影评人也顺势转头,开始疑惑《多格板箱》又是个什么东西,为几日热度都居高不下的奥斯蒙德又填了一把火。
奥斯蒙德也颇感意外。
这部电影他真没找马丁·斯科塞斯看过,导师的工作忙碌,稍有差错就可能与奥斯卡小金人失之交臂。所以他没敢联系此刻也位于洛杉矶好莱坞的马丁·斯科塞斯。
但导师大抵是在工作间隙看到了《纽约时报》的报道,于是差遣助手帮拟了一份和库布里克差不多的影评,即便根本没看过电影,也算是让人难以挑出错处,只为了帮他撑腰。
当然,奥斯蒙德怀疑,身为库布里克影迷的马丁·斯科塞斯,极有可能是为了借助这样的方式,与库布里克赛博贴贴。
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由。
奥斯蒙德还是抽空给师母打了电话,请她帮忙传达他对马丁·斯科塞斯的感谢。
媒体的吵嚷持续了两三天,热度总算有了些许的下降。
琼恩迎来了一个美好的、不用看见《多格板箱》的周末。
他遛狗慢跑回来,亲手做了早餐与午餐,与妻子和女儿看了电影,又玩了会儿飞盘。
晚餐一家人破格点了不健康的麦当劳放纵一把,他们一家都是洛杉矶闪电队的球迷,晚上有主队的比赛,球赛和啤酒可乐配炸鸡再合适不过。
女儿打开电视,准时收看美国橄榄球大联盟的比赛。
可悠闲了一整天的琼恩,突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甚至将可乐喷到了地板上——
电视中,当导播将镜头转向观众台上时,他确信自己清楚地看到了,有人举着一张印着《多格板箱》中隔壁家小孩诡异笑容的纸板,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单词:《多格板箱》。
琼恩觉得他今天晚上睡觉掀开被子,床上也全tm是这玩意,他的生活已经被《多格板箱》入侵了!
妻子抱怨了一声拿来了抹布,琼恩一边连连道歉,一边在地板上擦拭着可乐的污渍。
好不容易清理干净,他又有些口渴地端起可乐喝了一口,然后再次将可乐喷了出来——
电视屏幕上数十甚至上百名球迷在看台上举起了被拼成了小男孩诡异笑脸的图片,他们显然训练有素,牌子如同波浪一般翻滚,露出了纸牌反面的内容:“FUCK 堪萨斯城酋长!滚回你们的老家!”
堪萨斯酋长队是本场比赛的客场球队,与洛杉矶闪电算得上同区死敌,被不少闪电球迷仇视憎恨。
奥斯蒙德亲自为自己正名,即使没有库布里克背书,他也能玩转好莱坞宣发。
他显然没有错过死地对决这样精彩上坐、收视率又高的比赛。
奥斯蒙德果断定制了一批正面写着各种各样粗俗标语、背面则画着瑞凡·菲尼克斯诡异笑脸写着《多格板箱》的广告,在比赛之前提前联系了洛杉矶闪电球迷俱乐部,为他们提供了一批免费的举牌。
在比赛开始前,他又雇佣了工人,到球场门外为洛杉矶闪电的球迷免费发放举牌。
没有标注具体球队的广告牌还能够二次利用,在比赛结束后的球场门前进行回收,运往纽约州、华盛顿,在那里的大联盟比赛中继续发光发热。
他的脏话标语有的简单粗暴,追求最直观的嘴臭;有的阴阳怪气,不带一个脏字,看着却叫人浑身难受;二者均大获人心、备受欢迎,效果反响良好,甚至有球迷俱乐部提出要出钱购买他的脏话广告牌。
不可避免地,需要转播球赛的电视台成了免费传播广告的大冤种,硕大的广告牌血洗了不少根本不知道有这么部电影的球迷朋友。
但那小孩诡异的笑容太过深入人心,许多人就这样被吊起了兴趣,打算凑个热闹买张电影票。
报道大联盟相关内容的娱乐报纸也遭了殃,被怀疑成宣传电影的内鬼,持有广告牌的球迷数量众多,以至于报纸张张都刊登着带有脏话小广告的照片。
越来越多的球迷看到《多格板箱》的小广告,善良的球迷甚至自发为这些挠着头不明真相的同伴科普:“好像是部恐怖电影,下周就要上映了。听大家说很好看,我也打算买张票去看看。主要这个小孩‘嘲讽’的笑脸在球场上太好用了,支持一下孩子。”
一周进行三四场的大联盟持续为《多格板箱》打着免费广告,等到热度终于稍有缓解的时候,距离《多格板箱》的上映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迈克尔·奥维茨终于明白了自己得到的与《早安美国》和《今日秀》相关的讯息会被如何利用了。他刚得知并汇报了外景拍摄的时间和地点,就被奥斯蒙德抓来做了壮丁。
奥维茨麻木地开着车,眼睁睁看着奥斯蒙德·格里菲斯手把手教瑞凡·菲尼克斯露出在电影里那个瘆人又古怪的笑容,站在《今日秀》和《早安美国》主持人与路人互动时,镜头能拍摄到的角落里表演...
你是真损啊!
罗杰·科尔曼知道你这么继承他的衣钵都得给你磕一个!他让你在电影拍摄的时候省钱,让你模仿他,没让你超越他啊!
你是真的为了宣发一分钱都不花,就只蹭啊!
直播内容无法被切断,摄影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孩一步步走进了镜头,暴露在全美观众的面前,露出诡异的笑容。
坐电视机前的、《今日秀》忠诚的观众琼恩绝望地关掉了电视。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的生活到处都是《多格板箱》?
他痛苦地和上司哀嚎哭诉着:“奥斯蒙德拍恐怖片是真拍啊。别人拍恐怖片还好一点,只在电影银幕上,他拍恐怖片直接一拳干碎次元壁,现在我的世界里到处都是《多格板箱》!太可怕了,我还没有看电影的内容,但我已经要疯了!这个FUCKING电影渗透了我的生活!我就像是时时刻刻在被《多格板箱》监视一样!”
遥想当初,他还天真的以为奥斯蒙德·格里菲斯是个舍不得花钱营销,只会在报纸上刊登广告的小傻瓜。
现在看来,对方确确实实舍不得花钱投放广告,但他是个白嫖也能制造热度的营销鬼才啊!
所幸北美境内与他一样不胜其扰的人并不多,毕竟同时关注影评人日报、大联盟比赛和《早安美国》《今日秀》的观众数目本身就少,大多数人还是只看到了一部分广告,对《多格板箱》起了些兴趣。
但例如荣恩·李,一个纽约高中生,他不仅是橄榄球球迷,还是个自认为品味优渥的影迷。他是典型的自我意识过剩的家伙,钟爱在朋友面前夸夸其谈、对电影品头论足时,朋友艳羡的目光与“你怎么什么都懂”的赞叹。
在观看大联盟球赛时再一次看到《多格板箱》的广告时,荣恩终于被它扰得心烦:“愚蠢的电影!傻子才会掏钱去看这种电影!花了这么多钱打广告的电影能有什么好东西?他们就是知道电影内容糟糕透顶,才拿出了比拍摄成本还要高的广告宣传费,因为这部电影绝对烂的不会让人有心情走进电影院第二次!狗屎!”
朋友忍不住出言安慰道:“可是库布里克亲自背书写了影评,证明它还不错欸。”
“库布里克就不会被钱买动了?一千万买他一条影评,这么好的事他会拒绝吗?”
荣恩梗着脖子,不满地反驳道:“这部电影在广告上肯定花了半个亿!恐怖电影除了《闪灵》以外全部都是烂片,题材已经注定它们就是马戏团里的小丑,让人看个热闹。这种东西没有任何内核,只会浪费人生命中珍贵的两个小时。”
他抬起下巴,开始为朋友科普影史上恐怖片的地位,它们有多么被业内人士厌恶,多么不值一提:“恐怖片在好莱坞的类型排序中地位非常低,恐怖片的导演和演员从来不被允许出现在奥斯卡的颁奖典礼上。恐怖片在几十年前就是白送你电影票都没人会去看的B级片,只有什么都没拍过的导演和穷困潦倒的演员才会拍这种电影哗众取宠...”
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只因朋友不小心更换了电视频道,画面中央,一个年轻的男人出现在了数支话筒前。几乎快要糊成马赛克的分辨率也无法遮掩他惊人的容颜:
“我是《多格板箱》的导演,奥斯蒙德,格里菲斯。”
荣恩甩给朋友一个眼神,意思是“你看吧,我就说恐怖片的导演都非常年轻,资历又浅。”
朋友津津有味地看着屏幕,似乎是想看看这位年轻的导演面对镜头会说些什么。
有记者出声询问道:“我听说,《多格板箱》的宣传策略已经影响了不少人的正常生活,有不少人打电话写投诉信到政府、电视台投诉。它的传播太广,也有不少低龄、不适宜观看恐怖画面的儿童被迫看到了令人不适的广告。你是怎么看待《多格板箱》过多的宣发对大众造成的不良影响的?”
“是的。”
将一头卷发用发胶简单处理过的奥斯蒙德稍稍颔首,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但事实上,这是他宣发计划的最后一步。
“我必须为所有受到《多格板箱》广告困扰的人们道歉,投放如此多的广告是我本人的欠缺考虑。”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却意外地干净且极具说服力:“我的处世经验不足,因为不久前的破产欠债有些焦急,我的父母没来得及教我这些就...我只希望能通过大量的广告宣发,让《多格板箱》走进人们的视野,非常抱歉,我只考虑到了我个人需要票房来尽快偿还欠债,却忽略了观众们的感受。”
奥斯蒙德的遭遇早已经不是秘密,早在这轮宣发最开始的时候,媒体就无数次介绍了奥斯蒙德·格里菲斯目前的处境。
原本外围响起的不间断的抗议声突然停了下来。
奥斯蒙德声音也因此清晰了起来:
“我向所有被我伤害、影响的人道歉。并且决定真诚地告诉大家,即便我希望能有更多的影迷能够走进电影院,观看我拍摄的第一部电影。但事实上《多格板箱》可能并没有大家期待的那样优秀,它是我的第一部电影,也是一部学生电影,这就注定了我的经验浅薄,无法将最完美的镜头画面展示给大家。我的故事与各方面技术都有所缺陷,如果贸然进入电影院,一定会有所失望,损失了票价...”
真是奇怪。
荣恩·李挠了挠头,明明自己说对了:对方导演居然坦然承认了影片并不如意,他拍的就是一部大烂片。
但他这该死的逆反心理就是如此,别人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偏想要做什么。
他现在只想去买上一张电影票,看看这部电影拍得能有多烂,以至于导演都不得不在镜头前认错...
他心痒地看向了朋友,忍不住率先开口:“要不...我们买首映票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