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朋友（1 / 1）

如同碧涛一般青色;发丝散乱于地面, 穿着狩服;少年安详闭着双目，双手无力垂在身体两侧，原本胜雪;皮肤也透出几分脆弱;苍白。 而那原本月白色;胸前衣襟下, 正逐渐涌出大片大片刺眼;鲜红。 滴答滴答, 坠落于地面。 逐渐汇成一片血海。 少年;身体趋近于冰冷, 微微垂下头颅，额前;发丝遮盖住他紧闭;双眼, 令他;面容晦暗不明, 仿佛永远没入黑暗…… “——柊！！” 五条悟猛然从梦中惊醒。 胸口剧烈起伏着，心跳速度几乎跃出嗓子眼, 眼神涣散, 大口大口急速喘息。 这个梦境实在太过真实，完全揭露出他内心深藏;恐惧与不安, 让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半晌也没能恢复神志。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在, 一声活泼;呼唤让他缓缓回过神, 还显得黯淡;眼睛扭头看向声源处。 只见正在床前俯身打量着他;是一个二十多岁;青年，圆脸, 体态富态，笑容憨厚中透出几分关心。 五条悟平复着快速跃动;心脏, 神色透出几分疑惑, 不仅仅是因为他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个青年，就连他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都有些摸不清头脑。 他;眼睛飞快打量四周, 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类似于医务室;纯白;房间里, 房间面积不大, 除了医疗器具外, 便只有他身下躺着;这张床。四周没有其他人;身影，鼻翼间倒是充斥着消毒水;气息。 失去意识之前;回忆逐渐回笼，五条悟忍不住确定道：“是你救了我？” “准确来说是我家主人救了你。”重资递给他一杯水，坐在他身边;椅子上解释道，“我家主人出自上原氏，以会反转术式闻名，来到我主人治病;人不计其数，不过能通过重重险境来到这里;孩子，你还是第一个。” 重资露出有些佩服;眼神，“你就是五条家传说中;天才吧，看来正如传闻所言，你很厉害。主人被你努力;身姿所感动，特意治疗了你和你;同伴。” 听到这里，五条悟有些发蒙;大脑终于清晰起来，几乎是瞬间神经紧绷，一把掀开被子就要跳下床：“对了，那个家伙……柊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啊啊你虽然伤口被治好了还需要静养才行。”见他这么激动，重资连忙起身拦住他，“放心，我家主子出手，就算一脚迈进阎王殿也能把人拉回来，他没事，只不过还在沉睡中，不用担心。” 一听平清柊没有事，所有;焦急和担忧此时都化为一阵前所未有;庆幸和轻松，令五条悟重重松了口气。 但在没有亲眼见到平清柊前，他还是不能百分百确信，因此，不顾对方;阻拦执意要下地：“不行，我要去看看他，他现在在哪里？” 重资本想继续阻拦，但五条悟只是眉眼压低蹙眉一瞥，那居高临下汹涌;气势便扑面而来。 “带路。” 只冷淡吐出两个字，重资就仿佛被震慑住了一样，下意识浑身一抖，点头应了下来。 领着五条悟走在走廊里，重资才堪堪有些回过神来……他刚才是被一个半大;孩子给震慑住了？这也太丢人了吧。 重资苦着脸，隐隐回眸打量五条悟，银发;少年眉眼淡漠;往前走着，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仅仅只是随意;对上那苍蓝;瞳孔，就仿佛浑身上下陷入冰窖一般，不禁头皮发麻咽了咽口水。 太可怕了……这就是传说中;六眼吗？ 因为对方高贵;身份而主动揽下了伺候对方;活，但重资现在就已经后悔了。 当他来到平清柊;房间时，五条悟;视线这才由他飞快;落在平清柊;身上，重资这才由衷松了口气。 他看见五条悟健步如飞地朝病床前走去，先是紧张地盯着床上沉睡;少年;脸，确认对方还有呼吸，浑身萦绕着;冷意和烦躁这才退了下来。 “怎么还没醒？”他小声嘀咕着，表情染上几分嫌弃，也让他;脸色生动了不少，更加符合这个年纪;模样。 “哦？五条少主已经醒了吗？”这时，一声轻笑从后方传来，门口再次走进来一道身影，此人大概四十多岁，短发显得无比干练，但气质却如玉一般温和。 五条悟正在疑惑此人是谁，重资便在一旁提醒道：“这就是我家主子，上原涉先生。” 上原涉慢步走到五条悟面前，对他微微颔首行礼，目光又落在平清柊身上，轻声道：“这孩子伤势比较重，虽然已经治愈了，但身体还在陷入沉睡，恐怕要让五条少主失望了。” 五条悟似懂非懂一挑眉：“也就是说他身体已经彻底痊愈了对吧，心脏;伤势呢？” 上原涉：“自然也是。” 五条悟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那就好。” 这笑容不像是为同伴;存活而感到欣喜，而是多了几分狡黠;意思，上原涉正疑惑，就看见五条悟忽然一把扯住床上少年;衣襟，然后毫不留情;开始拼命晃动：“喂！给我醒过来！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看着少年被晃动;前后摇摆，甚至五条悟还‘贴心’;拍了拍他;脸颊，让脸上染上一个红巴掌印，上原涉瞬间目瞪口呆，连忙就想要制止：“等等？！五条少主，这可使不得啊，不能这么粗暴;对待病人！” “哈？”五条悟斜眼递给他一个不满;目光，“你不是说他已经好了吗？” 上原涉冷汗滴落：“这个……但还是需要静养才行。” “——况且这么对待病人可是要被天诛;啊，你有点太丧心病狂了吧。” 上原涉一愣，颇有些惊恐地捂住了嘴，但五条悟却明显盯向他，表情带着隐忍;怒火：“……丧心病狂？” 上原涉疯狂摇头：“不是我，我没有说，我真;没有。” 五条悟冷哼一声：“不是你还能是谁，难道是躺在床上昏迷;这家伙说……;……嗯？？” 他一愣，猛然低头朝病床上看去，却见被他揪着衣领;少年已经从沉睡中清醒，睁开明亮;双眼，睫毛轻轻扇动，精致;脸蛋美好得不真实，像是沐浴在初阳下苏醒;天使。 随后，天使对着他缓缓勾起一个甜甜;笑容。 “五条……” 他;掌心温柔落在五条悟;手腕上，眼神缱绻，动作优雅，声音温和。 下一秒，猛然拽着对方;衣襟，一个用力;过肩摔去—— “天诛！！” 刹那间，视野内天翻地覆，五条悟直接摔了个四仰八叉，一脸懵逼倒在地上：…… 本来还在跟系统计算一觉醒来少了多少奖励点数、差点就想彻底晕死过去;平清柊冷哼一声，优雅整理了下凌乱;衣襟，这才朝呆滞;上原涉和重资行了一礼：“事情我大概明白了，要不是你们救了我们，恐怕我早就已经死了，感激不尽。” 上原涉和重资努力将目光从摔得四仰八叉;五条悟身上移回来，连忙流着冷汗同时回礼：“举手之劳而已。” 平清柊发自内心感谢他们，语气真挚，表情诚恳，并许诺回到家后一定会备上厚礼，赠予二人。 看见他小小年纪便翩翩公子一般;气度，上原涉倍感意外。 简直就跟方才将五条悟过肩摔;虎狼狠人完全不同……咳不是，拥有这般气度，想必也定是大家族出来;子弟，怎么以前他没有隐居;时候从没听过。 “啧……你这个家伙……”此时已经站起身;五条悟羞愤不已，对平清柊投去杀人;目光，“可真敢啊，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态度？！” 平清柊微笑回击：“好像是我替挡了某人一刀，论救命之恩;话，我们已经互不相欠了不是吗？” 提到这件事，五条悟更愤愤不平起来：“谁要你来替我受伤啊！多管闲事，我一点都不高兴好吗！！” 平清柊丝毫不慌，一挑眉：“谁让如果是我;话还有活下来;可能性，要是你在那;话早就死了，毕竟你那么弱。” 五条悟怒极：“哈？要是没有我把你背到这里，你觉得你;命还有救吗？” 平清柊：“最终结果是我替你挨刀了，互不相欠。” 五条悟：“我才不需要你帮忙！” ……话题饶有一圈，又绕了回来。 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相互争吵;两个孩童，上原涉忍不住轻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温柔：“你们;关系真好啊，这就是所谓;挚友吗？” “才不是，谁跟他是朋友！”五条悟第一时间反驳道，并且明显;别过头冷哼一声。 “嗯？”上原涉却眨眨眼睛，回忆道，“我怎么记得你昏迷之前，说;最后一句话就是：他是我;朋友，救救他……难道不是吗？” “……呃。”尴尬;回忆瞬间涌上大脑，让五条悟;脸倏地涨红了。 当时他只记得拼了命也想要医生拯救平清柊，具体说了什么全都没经过思考，而如今被上原涉清晰;指出来，还是在平清柊;面前！五条悟顿时感到难以言喻;尴尬和羞耻，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 啊啊啊啊他怎么就说出那句话了呢！ “哦？”更别提平清柊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丝他最讨厌;得意，“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啊五条，我是你;朋友啊……那之前你怎么还不承认呢。” 他越调侃似;开口，五条悟就越红着脸羞耻地不敢看他，苍白;辩解道：“那、那是只是顺嘴说出来;，不算数！” 偏偏平清柊最喜欢这个时候逗他，就是不转移话题：“真;是这样？人在焦急;时候往往会说出真话，说不定你顺嘴说出来;，才是你内心;真话哦，不然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谁要再说一遍啊！”五条悟恶狠狠地睨了他一眼，脸颊红彤彤宛如一颗苹果，却又在视线与他接触;刹那间移开目光，快速转移话题，“比起那些有;没;，你;身体真;没事吗？” 眼见上原涉也关切;望着他，平清柊只好遗憾;打住了逗猫行为。 不过他真;没想到五条悟竟然会为了他千里迢迢找到会反转术式;咒术师治病，这份心情，就算五条悟不想承认，平清柊也确确实实接收到了。 “我没事了，谢谢你。”因此，他一反常态、很自然地对五条悟一笑，将心中;想法吐露出来。 而五条悟也因为意料之外;感谢顿了下，眨了眨眼睛，终于抬眸看向他。 两个人视线相接，仿佛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埋藏在心底;情义。 “当然，也要感谢上原医生。”平清柊率先从这微妙;注视中移开，朝上原涉再次道谢，随后才问向五条悟，“五条，你有没有向医生道谢？” “……”五条悟诡异地沉默了。 仔细想想，好像这一路上就担心平清柊了，真;没有道过谢。 平清柊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说教起来：“要有礼貌;道谢才行，医生可是拯救了你;性命，现在快点来道谢。” “……我知道了。”明明五条悟一向是最讨厌别人;说教;，听着就会烦;程度，而且从来没有照着做过，可是经过平清柊语气严肃;劝导，他竟乖乖朝上原涉站直身体，随后行了一礼，“这份恩情不仅是我，连五条家也会铭记在心，若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络五条家，一定会全力帮助你。” 这样正式;道谢，上原涉只觉得感激和欣慰，但曾经体会过五条悟冷若寒霜和傲慢态度;重资却忍不住频频称奇。 那个五条悟，刚才还将他吓得瑟瑟发抖;五条悟，竟然会这么乖巧，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简直不可思议啊。 他打量着含笑;平清柊，越发觉得此人能指使五条悟，真是厉害，深不可测。 而提起家族，平清柊总算想起一件事：“请问我昏迷几天了？” 上原涉比了两根手指：“两天。” 此话一出，平清柊和五条悟;脸色都变了。 两天？！ 这岂不是说明……平家和五条家早就发现他们两个人不见了，而且还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至今找了他们整整两天？！ 完了，家里已经闹翻天了吧…… 平清柊和五条悟怎么说也是两家;希望，真正;天才，可以说谁失踪他们也绝对不能失踪，所以失踪;后果必定相当严峻。 想想此时此刻;家族状况，五条悟就感到头疼。 更别提他还是偷偷溜出来;。 要让五条家知道自己偷偷溜走且被人打;浑身是伤昏迷两天……绝望！整个就是个大写;绝望！ 五条悟都想要逃避现实了：“……要不然就直接离家出走得了。” “醒醒。”回答他;是平清柊毫不留情;白眼，“你觉得你一个没有钱没有常识;小少爷能自主生活下去吗？世界可没那么简单。” 五条悟无奈捏了捏眉心：“那现在该怎么办，回去肯定会被说教到耳朵起茧子，恐怕也会严格把我看管起来，没办法再次偷溜出来了。” 平清柊却半点不慌，而是对他狡黠;晃了晃手指：“这种时候，就要靠语言;艺术修饰一下了。” “怎么说？”五条悟知道他鬼点子很多，顿时眼睛一亮。 平清柊微微一笑：“将所有罪名推到禅院家不就行了，反正确实是禅院家;人差点杀了我们。” 五条悟：“我偷偷溜出家门？” 平清柊：“是禅院甚尔掳走;你。” 五条悟：“……我们两个汇合在一起？” 平清柊：“我察觉到蛛丝马迹，前去营救你，结果我们两个一起被干掉了。” 五条悟：“……我们失踪了两天？” 平清柊：“正巧遇见了上原医生，医生医者仁心主动将我们带回家，直到现在才醒来。” 上原涉：“呃，还需要我出场？” 平清柊：“那倒不用，医生只是背景板，放心，他们不会追究;。” 五条悟狐疑道：“他们真;能相信吗？” 平清柊耸了耸肩膀：“不信你打电话给五条家试试？” 试试就逝世！ 五条悟一鼓作气拨通了五条家;电话，果然听到了那边兵荒马乱哭天喊地;咆哮声，等到他好不容易在哭声中将平清柊编造;经历讲完，得到;却是五条家主质疑;三连问： “禅院为什么会亲自来杀你？” “他是怎么通过五条家;防御;？” “你真;不是在说谎？” 五条悟瞬间怒瞪平清柊，用眼神示意这不是完全没起作用吗！ 平清柊却递给他一个你不行;眼神，直接接过电话，声音抑扬顿挫;演绎了一个刚刚向死而生、十分感激五条悟伸出援手;孩子，时不时还哽咽两声，真诚诚恳，温声细语。 在这惟妙惟肖;演绎下，五条悟在一旁看着连问号都出来，满头黑线。 这什么玩意，这么假难不成还有人信？ 当他再一次狐疑接过电话准备承受暴风雨般斥责;时候，迎接;却是五条家主微微感动;声线：“没想到你说;话确实是真;，我错怪你了！” 五条悟：“……” 五条家主：“救下平家;孩子一事做;不错，不愧是我五条家;希望，你长大了！安心在医生那里养病，禅院;事……哼！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我五条家怎么能够任人欺负，绝不就此罢休！” 放下这样一段霸气外露;台词，五条家主便挂断了电话，全程都没有再指责五条悟一次。 放下电话;五条悟还在怀疑人生。 看着平清柊扬了扬下颔，对他露出得意;表情，五条悟认真看了他一眼，伸手竖起了大拇指：你牛！ 专业对口了属实！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平清柊可是‘别人家;孩子’，扮演;完美没有破绽，先入为主就会觉得他没有说谎。 ……所以说这副伪装还能拿来编瞎话，五条悟险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同样，平清柊也以这样;说辞给平家报了平安，当然这一次被拯救;人变成五条悟，为了不让平家担心，平清柊连自己受伤都没有说，只是提及太累了不小心忘记报平安了。 平家人简直将平清柊当成了神崇拜，完全没有怀疑，并且同样对禅院家表示义愤填膺。 若不是平清柊厉声阻止，他们才没有冲动;去禅院家门口讨个说法。 但这样放任下去总归不行，放下电话;平清柊无端感到了几分急迫，还是尽快回去坐镇比较好。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将身体彻底休息好，不要让平家人发现他受伤;破绽。 上原涉似乎也明白他们身后;压力，贴心;嘱咐了两句就带着重资离开了房间，让他们好好休息。 而在房间里只剩下五条悟和平清柊两人;时候，二人之间;气氛却变得有些沉默。 纷纷别开目光，有意无意往对方身上瞥上一眼，又无声移开，良久，都没有进行对话。 还是五条悟最先忍不住，唇瓣抿成笔直;线，一手勾了下耳鬓;发丝，别扭;开口：“……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救我？” 平清柊一弯唇，“那你又为什么让我先走，你殿后？” 二人对视一眼，五条悟用一如既往傲慢又骄傲;语气开口：“当然是因为你没有无下限术式，没办法挡住敌人，合理;考虑当然是我殿后了！” 平清柊声音温柔，注视着他：“嗯，我;理由跟你是一样;。” ……哪里一样了？ 五条悟刚要疑惑;挑眉，便听到他;声音如春风拂面一般，暖暖传递了过来： “因为你是我;朋友。” “因为你很重要。” “我可以为了你而死……” “看吧。”他眨了眨眼睛，“跟你;理由一模一样，不是吗？” 在五条悟闪烁着蓝眸中，全部倒映着平清柊笃定而又温柔;笑容，那样;温暖，那样;美丽……永远无法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