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九。 一大早, 李贤东三人就忙开了。 今年是李贤东分过的第一个年，自然要过的齐齐整整、各式礼数不缺，绝不能被人看低了。 要以往, 李寒会站一个相对抽离的角度, 理智的说过好自的日子就行, 不用顾忌别人的眼光。 尤其过年种时候，自舒服自在就好，按照□□俗过年，那是真忙, 真累的。 是，一旦彻底融入其中的记忆和情感，李寒忍不住按照个俗世的标准大行其事。 所谓锦衣夜行，没有故人的夸耀, 就像白穿。 昨晚发了一夜的几个面团，全发酵开了。王氏先检查一下面团的发酵程度，确定没有问题了，便和李寒一起准备馅料。今年他们准备做三种馅料的包子。 王氏和李寒配合默契开始备料, 而李贤东则开始烧水杀鸡, 今天得把过年祭祖和吃的鸡全处理好。 半年多的分生活，李一三个个成了厨房好手, 包括李贤东。 因三个人忙起来, 不比那一子人, 是老少爷们全袖手不理的差。没错, 说的就是以的李生礼。 只见李寒将新鲜羊奶煮沸消毒, 然晾凉, 趁功夫，打了约莫来个鸡蛋, 打散，加入糖霜、糯米饭和羊奶，慢慢搅拌，然开火，一边加热一边搅拌，“娘，边奶黄馅差不多了。” “成，边肉粒也切的差不多了，只等拌好就成。”王氏在案板挥着菜刀说道。 大肉粒是用来做酱肉包的，种包子一咬下去，肉香四溢，在府城吃过之，就是李贤东念念不忘的最爱。 除了甜咸两种馅料，还有一种是辣芦菔丁加肉糜和酸菜的馅料，李寒特将辣度调世广东人的微辣，然加了酸菜来提味，加糖霜来中和刺激感。种馅料不多，不过李寒对抱有厚望。 馅料准备好，便以坐下来包包子了，只见李寒和王氏掌心飞转，大拇指和掌心间的面皮搓成一个圆兜，满满的馅料放进去，开慢慢的被合起来。滚圆褶皱的是奶黄馅料的，有褶皱的是酱肉馅的，方形的则是辣芦菔丁的。 时候李贤东的两只鸡也杀好去毛清理干净了，大锅底放三分一的水，竹架子放锅里，肥美的母鸡被摆好献祭先人的姿势，放锅里猛火蒸熟。 过了一会，鸡的香味渐渐从锅的缝隙里渗透出来了，包子也渐渐的装满了一个簸箕又一个簸箕。 约莫半个时辰，李贤东揭开盖子，被密封的蒸鸡的香气喷涌而出，令人食欲大振。 “鸡真香啊。”李寒感叹道。 “不是，是从年头喂年尾的好鸡，专门养着用来过年的。买来的时候不便宜。”王氏半是心痛半是骄傲道，李贤东分晚，没得半只鸡，不得高价买鸡过年，“等明年春来，咱们也得养几只鸡仔才行。” “对。”李寒应道。农村嘛，不养鸡怎么成，她们已经养了两只羊，不差那几只鸡。 整盘的蒸鸡从锅里被端出来，一屉一屉的包子被放进去，大火再次被烧起了，一次，渐渐飘出来的是麦的香气，隐约带着牛奶和鸡蛋的甜美。 “熟了，寒你尝尝？”李贤东揭开锅盖，用一双筷子夹起一个奶黄包子，放进碗里端给李寒。 从来没有人试过羊奶鸡蛋还能做包子呢。 从恍惚也有个男人在厨房忙碌，然偷偷的说，“晓涵，你试试合不合味，你合味你妈就合味了，哈哈。” 然又现在慢慢重叠。 李寒端过碗，用筷子轻轻把那包子拦腰从中截断，奶黄色的馅料缓缓流了出来，香甜的气息更浓了。 待那热气散去一点，李寒用筷子夹一块，轻轻吹拂送进嘴里。 唔，纯粹的鸡蛋和羊奶香，吃起来没有世那么精致，是那种食物纯粹的味道却胜了大半。 “娘，你试一试。”李寒夹一块送王氏嘴边，王氏一张嘴直接咬下，眼神微微一亮。 “好吃的。”王氏毫不掩饰自对着奶黄包的欢喜，又香又甜，谁不喜欢。 “爹，你也尝一。”李寒夹一块给她爹。 不料李贤东已经弯腰用抹布抬起蒸笼，水汽蒸腾中闷声说道，“你们娘俩先吃，把包子先拿出来，不然蒸过头了。” “好吧，你待会记得尝一尝。”李寒说道，不敢去打扰她爹，会儿烫着了不是好玩的。 “成。” 果然李贤东搬完蒸好的包子，继续放入新包子，盖好锅盖好，自拿了一个碗装了那奶黄包来吃。吃了一个又一个，李寒数着，她爹连吃了三个。 “爹，是不是很好吃。”李寒说，她就猜，没有人能拒绝种甜香。 “嗯。”李贤东默默点头，继续烧火。 熊熊的火焰燃烧着，水汽蒸腾得整个厨房是，那种热乎乎的感觉，好像不仅从灶头飘出来，也从身体里面长出来，让人一直不觉得累。 半上午包完了整个正月的包子，“娘，还要不要做午饭？” “你还饿，给你煮点？”王氏反问道。 “不饿，爹，你饿不？” “也不饿。” 成，李一三，没有一个人饿的，一边做一边试吃，全饱了。 三人对视，面面相觑，以往过年是净忙活了，李一三还分的是累活重活，李贤东一直是挑水劈柴，王氏则是杀鸡退鸡毛，李寒净在洗菜洗东西，哪里能像现在样，一边干活一边试吃，样安逸暖和。 想明白一点，三人对视一笑，对比以的苦，好像现在的甜更甜了。手也不累了，身体里有充满了力气。 “既然不累也不饿，那们就把各种年货炸出来吧，炸完们晚上再好好吃一顿。”李寒双手一拍笑说道。 “嗯。” 次，面团不是被包成包子，而是加糖，拉成丝，切成块，扭成麻花，包成角子，准备被放锅里油炸。 李的油锅烧起来。次站在锅的是王氏，论起油炸，个里没有人能比王氏更懂得火候。 雪白的猪油毫不吝啬的从猪油坛子被一勺一勺的挖出来，落微微冒烟的大锅里，然迅速融化成一汪黄澄澄的猪油。 见锅中微微起了油烟，王氏把手掌放油面上感受一下温度，然说一声，“好了，火。”灶火的李贤东把柴火抽掉两根。 各种面粉搓成的年货零食被端了过来，最先下锅的拉成筷子粗细绕成一团一团的撒子。 之浸透了油的雪白撒子入油锅里，锅中立刻冒起了一阵油花，然慢慢变，撒子变得金黄，肉眼见的酥脆，又香又甜的味道窜了空气中，让人充满了幸福感。 “来，试试。”李寒端着碗巴巴凑跟说，等那撒子微微降了温，却一手把撒子掰断一根送双手不得闲的王氏嘴里，再把半截递给蹲着烧火的李贤东，最才送自嘴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唔，又香又脆，炸得刚刚好，娘有一手。”李寒边吃边盛赞道。 站在锅边的王氏微微抿嘴一笑，当初那个老是弯腰割猪草洗衣服的身影慢慢站了起来，脸上再不见当年的怯弱和愁苦。 炸完撒子，手指头粗细的麻花被放进去，炸得金黄被捞出来。李寒迅速的撒上一层黑芝麻，残余的油温激发了黑芝麻的香，空气中的香味变得更加复杂诱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来，还是先试试。”李寒喊道。 王氏和李贤东微微一笑，那个一直稍稍有点泼辣争先的姑娘回来了。 麻花的味道自然是不用说，比撒子更多了一点韧，更多了几分嚼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最被放进油锅的是巧的角子，王氏捞起一块，李寒用碗接过，缓了一会，用力掰开，里面的花生糖霜混成一团，李寒低过头一看，“娘，成了。” 甜的各色年货零食炸完，缓一缓，油锅里的碎屑被清理干净，轮炸大肉了。 用盐糖各式调料腌制了一夜，扎扎实实腌制入味的五花肉被放进油锅了，整锅肉迅速的翻滚沸腾，肉色渐渐变得金黄，炸肉的香气开始爆炸式样的喷发开来。 削的尖利的竹签子不断扎进猪皮中，试探炸肉的程度。待一锅好了，捞起来。沥干油滴子，放木盘里，再继续炸下一盆。 “寒，丸子准备得怎么样了？”眼见猪肉快炸完了，王氏问道。 “娘，猪肉丸子爹还在打呢，先炸芦菔面团丸子吧，个做的差不多了。”李寒道。 “成。” 于是五花肉被捞起来，油锅里的有点焦的肉碎被捞起来，一颗一颗的芦菔面团丸子被挤出来，落入油锅里，逐渐变得金黄，偶尔被翻个身，然被捞起来。 逐渐替代炸肉想起的，是蔬菜混合着面粉的香气。 “猪肉糜好了。”李贤东说道。 “好，接着炸。” 属于蔬菜和面团的香气，逐渐又被纯肉的香气盖过。 李贤东站在红彤彤的灶，火焰烧得整个人好像在发烫，各式或香甜或咸酥的味道被吸入又呼出，耳中李寒欢快的声音在不时响起。 “爹，你喜欢个不？” “娘，你喜欢个不？” 从过年那种一直挑水劈柴最才能吃个半饱的饿和冷逐渐散去，那种精疲力尽的苦撑消失不见，满身的力气和希望又像回来了。 一刻，厨房里一三个人，身上是温暖的，心中是饱满的。 一刻，好像曾经的伤被愈合，寒冷被驱散，那些孤寂的、悲哀的、痛苦的全散去，变成了温暖、甜美、充实和团圆。 幸福超过每一个曾经想象的梦境。 在人间烟火里被治愈。 大概就是年。 待厨房里的功夫忙完了，已经快要差不多傍晚了。 “爹，你是不是要老宅给祖父送年礼里了？”李寒问。 当初分的时候有说好，即使分出来了，不用付主要的赡养责任，是逢年过节该有的礼节也不能省，一年头的米粮钱银也得给，是应该的。 今年李贤东分得晚，当时族长主持说今年的米粮钱银便不用给了，过年是大节，节礼必不少。 “嗯，娃她娘，你帮拿两条炸肉，一坛子醇酒，大碗丸子，半篮子蒸包、炸货，还有给拿两包糖霜，带过去给爹。”李贤东想了想说道。 如今他过得好，对他爹当初的不公已经不是那么在了，不过心里隐约还带着一点气，隐秘的炫耀也好不服气也好，就是现在过得好，你当初看不是错的。 个节礼算是很不错的了，是，李寒她有疑问，“爹，你为啥拿两包糖霜。” “你祖父他好，平日里喝白水也喜欢加点糖。”李贤东解释道。 “啥？咋不道？”李寒从回忆里搜索了一番，发现还真是，只是自没记起来。 只是，祖父个糖分摄入量有点过了呀，哪有人一直喝糖水的，“爹，你跟祖父说一下，糖吃多了也不好。” 心糖尿病。 李贤东笑道，“哪有能吃多的，糖霜多贵呀，不过是加点思。” 想想也是，李寒也喝过族长里说是待客的糖水，那只能说，大概能尝是加了糖。 自认想明白了的李寒便放下了，时王氏的年礼也准备好了，李贤东拍拍沾了面粉的衣裳，站起来，却发现只有自站了起来。 “娃她娘……” “娃她爹，有了，雪天路滑的，天快黑了，万一有个好歹，就不过去了。”王氏低着头，声的说。 王氏她就是不想回老宅，如今她的日子过得好好的，不想回去受继婆婆的气。 李贤东想想也是，转头看李寒，“寒哪……” “爹，天冷，不想出门，你跟祖父说，在里帮娘忙活着呢，等初一了再去给他拜年。” 李寒也不想去。 搁以往，她肯定陪着她爹，替她爹出头，是收了那八亩地之，李寒变了。 她爹已经近四了，她才四，个时候，该让她爹撑起一之主的作用来了。 反正她就是不想去，就么说了。别怪她没义气。 李贤东脸上分苦闷，“那就一个人去了？” “是吧，爹，你去吧。”李寒冷酷情的拒绝了怜巴巴的她爹，不过残存的父女情拉了最一把手，“你要不想多待，你就说里东西没弄好，人少，没经验，你得早点回来看看。” “对，就是样的。”王氏连连点头。 李贤东得支招，提着篮子走了。 李寒和王氏留在里收拾厨房，再准备点晚上吃的东西。一整天在各种试吃，包子丸子炸麻花的吃了一肚子，晚上来点清清淡淡的蔬菜汤好了。 两母女正一边商量着一边干活，忽地大门被推开了，又被落了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赶来。 是谁？ 李寒第一个反应是个，而才想起来是她爹。 皆因她爹离开的时间也太短了吧。 快步走出厨房门一看，她爹往回走的脚步又急又快，好像面有什么东西追着他似的。 “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李寒提高了声音问道。 时李贤东也走厨房了，被李寒抓住一问，脸上的表情好像从梦中醒了过来，带着点不自的劫重生感，松了一气道，“啊，没什么事？” 李寒皱眉，哪像没什么事的样子，“没什么事你回来得么急？” “老宅正忙呢，便回来了。”李贤东走厨房，外边好冷啊，他得暖一暖。 李寒眼尖的发现他爹肩膀衣服有点稠湿，正中一道三个指节粗的痕迹横贯整个肩膀却是干的，那是扁担的痕迹，“爹，你去老宅挑水了？” 老宅没有打井，还得去村里公井挑水。 “对，挑满了便回来了。”李贤东头也不回的答道。 李寒绝倒。 懂不懂什么叫分了就是两人啊，她二叔三叔不能干活吗，非得让她爹去挑个水。 “爹，你怎么给他们挑水了，多冷啊，二叔三叔不能挑啊。”李寒为她爹抱不平。 “没事，坐着也尴尬，跟你二叔三叔一起挑的，挑满就回来了。” “好吧，下次爹你别挑了，放下东西说两句就回来了。” “成，”李贤东答道，回自里，他整个神色缓和下来了。 只是李寒心中还带着点疑惑，照理说，挑水个活，不至于让她爹逃回来的样子，莫非老宅发生什么事，她爹本能的觉得不对？ 初一拜年的时候看看。 李寒提醒自。 “好了，爹也回来了，们吃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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